第78章
离开阿波罗宫后，倪克斯在希瓦利埃的护送下返回蕾拉宫。
夕阳落在皇室花园含苞的花朵上，在她的裙摆留下一道道流动的剪影。
一直沉默地跟在倪克斯身后的希瓦利埃，忽然开口：“殿下，您看上去心情不太好。”
倪克斯脚下一顿，继续往前走：“你怎么看出来的？”
希瓦利埃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像深盘地底的古树，像坚实辽阔的大地，像沉默巍峨的山峦，稳重又平缓：“殿下平时在外总会保持着从容自信的笑容，只有在周围全是自己人时才会放松。但刚才您一出五皇子殿下的书房，脸色就冷了下来。如果您有什么烦恼，不介意的话可以跟我说。”
倪克斯轻叹：“你观察得真仔细啊……”
即便倪克斯看不见，希瓦利埃依旧恭敬地低头：“如果惹您不快了，请您惩罚。”
倪克斯轻笑一声，道：“不要总对别人说那种话，希瓦利埃，会让人产生不妙的想法。而我并不想那样对你。”
希瓦利埃带着一丝不解，说：“是。可我只对殿下说过这些话。”
倪克斯有些意外：“陛下呢？”
希瓦利埃：“陛下不会只关注某一位骑士，且我的父兄也都是圣剑骑士，我和陛下其实并不亲近。但殿下不同。如果殿下要惩罚我，我一定严格遵守。”
“看来你还是不明白啊。”倪克斯觉得自己在对牛弹琴，语气中带着些许无奈，“过来，希瓦利埃，到我旁边来。”
“是。”希瓦利埃应声，立马来到倪克斯身侧，和她并肩而走，也看见了她脸上那熟悉的笑意。
倪克斯：“你还记得刚才艾凡身后的那位女士吗？”
希瓦利埃：“是，我记得叫罗莎琳德。”
倪克斯：“我之所以心情不好，是因为她对我做出了无礼的举动。”
希瓦利埃顿了一下，立马用手握住佩剑的剑柄：“是属下失职，竟然没能察觉。只要殿下下令，我立马去了结了她，再回来向您请罪。”
倪克斯偏头看向他，伸手按住他的手腕，制止了他的动作：“本来还在想你可能也会掉进女人的陷阱，但现在看来，在被吃干抹净之前，大部分女人可能都会先被你这种直男性格气死。”
希瓦利埃身体一僵，卸下手上的力道：“直…男？我的性格也会让殿下感到不快吗？”
“不。”倪克斯轻笑着说，“在我看来，你的性格很可爱。”
***
“……”希瓦利埃陷入了沉默。
尽管他向来没什么表情变化，但倪克斯依旧能看出他现在非常不自在。
倪克斯不打算多逗他，松开手重新看向前路：“所以算了吧。哪怕是看在艾凡的面子上，我也不打算追究她的放肆。”
从以前就觉得，艾凡不擅长拒绝别人的好意，也不忍心看见别人伤心，所以应该不太能分辨女人的手段。
刚才稍微做作了一下，结果他就那么直直地上当了呢。
那个女人明显对艾凡有想法，为了留在他身边拼命地绞尽脑汁了吧。
平民本身没受过高等教育，她那用市井里的小聪明努力往上爬的决心和毅力，倒是值得赞赏。
艾凡早就成年了，至今为止身边都没什么女性，证明他并不是不会看人。至少罗莎琳德应该有让他欣赏的地方才对。
我也不是有阶级思想的顽固派，如果罗莎琳德能真心辅佐艾凡，不动什么歪脑筋，那就随她去吧。
但是以防万一，还是调查一下好了。
希瓦利埃也放开剑柄收回手：“殿下仁慈。”
倪克斯好笑地问：“我仁慈吗？”
希瓦利埃：“您待人宽厚，总是会原谅别人犯下的错误，并且从不轻易取人性命。不论是贵族、平民，甚至奴隶，您都尊重他们的为人。在我看来，殿下比大多数人都要仁慈。”
倪克斯：“如果是因为福利院和平民学院的话，那可是为了政绩才会那么做的。”
希瓦利埃：“我理解上位者有时必须将他人当做棋子。但即便如此，也没有几位皇族和贵族，会为了平民做到那种地步。对于平民而言，不论出发点是什么，都已经是莫大的恩惠了。”
倪克斯顿了一下。
是啊…虽然在我看来自己是自私的，但那是基于我出生在和平年代的**国家的基础上。
对于这些在阶级社会中长大的上位者来说，我的自私恐怕还算不上什么。
为了在这个世界活下去，把厄瑞玻斯送上皇位，以后要多加注意了。
倪克斯想着，调笑道：“我一直以为你很顽固死板，没想到还有这么带着阶级思想的一面。”
“霍尔是皇室的利剑，我们向来理解皇室的想法。您所说的那种顽固死板的人，应该是路特斯才对。”希瓦利埃说着，表现出一丝好奇，“但是殿下，关于您的建设计划，为什么不也和我们霍尔家族谈谈呢？”
倪克斯：“你刚才不也说了吗，你们可是奥罗拉皇室的利剑——霍尔家族。我认为就算不找你们谈，只要有陛下的命令，你们也会尽全力帮助我。”
倪克斯偏过头，抬眸看向他，嘴角的笑容里带着一丝赞赏：“因为我充分信任霍尔对皇室的忠诚。”
***
2月7日，是倪克斯正式踏入社交活动的日子。
她选择了参加绝对中立派的路特斯家族，为路特斯公爵夫人举办的生日晚宴。
路特斯家族作为昔日的王室，奥罗拉帝国五大公爵家族之一，拥有着难得的、贵族们一致认可的优良声誉，以及至高的地位。哪怕他们不喜欢参与社交，但只要是路特斯家族举办的宴会，依旧会受到贵族们的密切关注。
清廉奉公的路特斯，是五大公爵中，唯一一个所有贵族都敬重，并且想要打好关系的存在。
公爵夫妇一年中大多时候都和次子呆在领地，有时前来帝都看望长子威尔·路特斯大神官，及三子迪伦·路特斯，顺带修养游玩。这次也是因为公爵亲自来参加中央领主大会，才逗留至今。
所以此次路特斯公爵夫人的生日晚宴，所有收到邀请的贵族无一缺席。
倪克斯收到公爵府的邀请函时，厄瑞玻斯恰好在她身边，便问：“皇姐，你要去吗？”
倪克斯：“是啊，这是一个重新踏入社交界的绝佳舞台。厄瑞玻斯，公爵也有给你寄邀请函。”
厄瑞玻斯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那，我能和皇姐一起去吗？”
倪克斯略一思索，认为厄瑞玻斯确实也有参加社交的必要，于是说：“当然。”
宴会当天下午，希瓦利埃和海德拉来到蕾拉宫接倪克斯和厄瑞玻斯，一同前往路特斯公爵在帝都的府邸。
倪克斯和厄瑞玻斯今天都穿着低调的棕色礼服，海德拉穿了一套白色的礼服，希瓦利埃难得没有穿圣剑骑士团的制服，而是穿了一套深蓝色的礼服。
倪克斯打趣他：“难得见你穿一次礼服。”
希瓦利埃的表情有些不自在：“虽然父亲说不必在意路特斯家族，但母亲认为应该重视和他们的关系，我也认同母亲的想法。”
倪克斯：“看来霍尔公爵夫人是一位圆滑的人，和公爵正好互补。”
他们乘坐皇室马车来到路特斯公爵府。厄瑞玻斯跳下马车，左手背在身后，朝车内伸出另一只手。
倪克斯扶着他的手下车，笑着说：“有一种你长大了的感觉。”
厄瑞玻斯露出他那天使般甜腻的笑容：“皇姐，我本来就已经长大了。”
于是倪克斯挽着这位小大人的胳膊，带着两位圣剑骑士，一起进了公爵府。
***
府邸门口守着路特斯家族的侍从，强势又不失礼地检查着所有来客的邀请函。
当倪克斯递上邀请函时，侍从甚至没有及时检查，就恭敬地行礼：“参见帝国的十七皇子、十三公主，问殿下们安。见过伊卡利亚公爵、希瓦利埃副团长。路特斯由衷感谢各位的到来，祝各位玩得愉快。”
进入会场后，已经有许多贵族先一步到了这里。他们无一不打扮得光鲜亮丽，举止谈吐保持着贵族的优雅得体。
随着几人的到来，贵族们纷纷投来目光，俯首行礼。
“参见帝国的十七皇子、十三公主，问殿下们安。”
倪克斯扫了一眼场内，只看见满屋攒动的人头，一个休息区也没有，不禁感叹起皇室宴会上侍女们的体贴和周到。
勒布蒂耶和阿尔帝欧斯在下一刻来到了他们面前。
刚一见面，阿尔帝欧斯立马嘲笑起希瓦利埃：“我说希瓦利埃副团长，和公主一起参加宴会，你居然不是作为男伴被殿下挽着手臂，而是作为骑士跟在殿下身后进来的。”
希瓦利埃并不吃他这一套：“我本来就是殿下的护卫骑士。”
海德拉笑着摆了摆手：“哎呀欧斯，你的挑衅也太幼稚了。”
“……用不着你说！”阿尔帝欧斯一脸不爽地抬起拳头，在看见倪克斯身边的厄瑞玻斯后，愣了一下收起手，“但是…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十七皇子参加社交。”
厄瑞玻斯抱着倪克斯的胳膊，睁着大眼睛仰视着阿尔帝欧斯，跟他问好：“你好。”
阿尔帝欧斯的脸上泛起两片红晕：“哦？哦…你好……皇子殿下长得真好看啊？”
厄瑞玻斯警惕地往倪克斯身后躲了躲，倪克斯维持着嘴角的笑意，但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勒布蒂耶一巴掌招呼在了他脑袋上：“您怎么能对皇子殿下露出这种表情？！像个变态一样！”
阿尔帝欧斯吃痛地揉着自己脑袋：“蒂娜！你这家伙……”
勒布蒂耶露出礼节性的笑容：“公主殿下，好久不见。我这位愚蠢的兄长又给您添麻烦了。”
倪克斯：“好久不见，侯爵小姐。令兄真是一如既往的失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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