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在上的人晃了神,三步并作两步奔到她跟前,蹲下来抬起她的脸。
不用仔细端详,就是一模一样。
闭眼蹙眉,起身一步一步走回宝座,“是你给四阿哥下的毒?”
“回皇上,奴婢没有。”声音软糯,不像她。
“你的阿玛叫什么?”
“钮祜禄阿尔松阿。”
一个茶杯飞过来,碎片与茶水四溅,她立马五体投地,“是钮祜禄……爱必达,”竭力忍住的抽泣,“奴婢,从小养在……外祖父慕宝丰家。”
他良久凝视,她始终跪趴在地,“果真与奴才一般无二。”
“让她在这里跪着。”胤禛起身去了后殿安置。
膝盖一开始还有硌痛感,后来是麻,最后木了,如此反复。晨光熹微,后来光热起来,她依旧跪着。
直到辰时。
“回钮祜禄家认亲前一年,你不在慕宝丰家里,你身在何处?”
“奴婢一直在外祖父家。”说话音节断断续续,嗓子很痒,干涩。
“哼!”胤禛听到回答,眯眼切齿。
“世管左领爱必达削职为民。”怡亲王走进来,行礼之后坐到左侧。
“刑部侍郎阿尔松阿革职发往盛京,秋后处斩,籍没家产,其妻子发遣烟瘴地方,令出钮祜禄氏,入辛者库为奴。”
他看到她颤栗起来,脸上血色褪了个干净,恐惧不已。
“刁民慕宝丰教子无妨,全家抄斩,家产充公,明日午时菜市口行刑。皇上,三道旨意均已传到。”
她眼泪骨碌碌滚下,融化的蜡烛一样软下去不住地叩头。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她从不会这样求人,胤禛靠在椅背上死死地盯着她。
头顶巨大的棋盘,紫瑛迟迟没有落下一子,她的目的是让对手以为她根本不会下棋。
酷暑炎热,皇帝搬到圆明园居住,永和宫宫女宝惠被拨到了狮子园,说是照顾实际上是看管一名女子。
这么大的园子,只有她们两人,十三岁的宝惠站在门外时常感到害怕,于是一天挪一点,一天挪一点,终于站到了窗前,这样就能看见那个女子,不那么恐惧了。
紫瑛蜷着身子,抱着胳膊坐在宽大的太师椅上。
看着屋里的陈设一如当年,纤尘不染,她思绪万千。
这里发生的一切,像一个起反作用的笑话,让人恨得牙痒痒。
自己死后如玉一夜白头,遁入空门,日日诵经,天天都求一遍:我愿用我的阳寿换我姐姐的命。
十年如一日。
也许佛祖真的听到了她的愿心,自己活了过来,而如玉三十出头香消玉殒。
回望前世,自己自以为清醒,却被耍得团团转,常骂如玉沉溺儿女私情,到最后她却最清醒决绝的那个。
旧事如网,四面八方包围裹过来,令人难以呼吸。
毓庆宫
弘历在持续地治疗中,已无大碍。刚清醒过来时,听说阿惠已经被处置了,他彻夜未眠。
那年大雪,山神庙亭子中一见,后来再去找她,慕宝丰说她病故,每每想起自责不已。
直到去年二月看到镯子的那一刻,自己又是多么激动,亲眼看到她来到自己眼前时,像缺了很久的那块心被补齐的感觉,人一下子有了精气神。
后来她侍奉左右,日子是那么开心,“我本打算跟跟额娘说呢,你进宫这么久,这样温顺,就把你指给我吧。”他拿起案几上那块叠得整整齐齐的手帕。
“我还是没能让你活下来。”
让她活下来,是他头一次见她时暗自下定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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