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知了的尸体 12

被噩梦缠身的秋原怎么也挣脱不开,沉重的敲门声打断了梦境的编织,她从沙发上惊醒,大口大口呼吸,额头上满是汗,敲门声还在继续,她踉跄着起身,顺了顺头发,走到门前深呼了一口气,这才打开了门。

“找我什么事?”

江岩看她状态不太好,“有些事想问你。”

秋原让开了半步,让他进来。

江岩等着她咕咚咕咚喝了一大杯水,看着她落座,收拾的行李还尚未回归原位,“你是要走?”

秋原摇摇头,“不用走了。事情解决了。”

“什么事?”

秋原长叹一口气,吐出俩字,“私事。”

“这两个月你去哪了?酒吧你没去,房子也没人住。”

“私事。”

江岩点点头,抽出一张照片,“华明锋知道吗?”

秋原瞥见照片上是她和华明锋走在一起,她警惕地看着江岩,“什么意思?”

“华明锋因组织器官买卖,被抓起来了,你知道吗?”

秋原没有回答,江岩接着说:“华明锋跟一家私人医院合作,买卖器官,进行器官移植,抓捕他的那天,手术台上本该进行一项手术,但只剩下了受体,提供器官的人却不见了,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见她还是不说话,江岩接着说:“受体是个尚未成年,十七岁的男孩,出事两天后,死了。他应该是满怀欢喜地上了手术台,他父母都是打工的,好不容易凑了十几万,给他换肾,结果呢,什么都没了。”江岩说得很慢,一字一顿,听不出偏倚的私人感情,像是在考验她的耐心。

秋原的眼睛一下子放大,两只手不自然地握紧,那个男孩,已经死了……

“沈榕父母借了高利贷,还不了钱找上了我,这几年存下的钱都给了他们,也还不够,就想起来之前去过店里的那个人。”

“你知道他是干什么的吗?”

“知道。陆川说过店里人不允许跟他联系,但我一时间想不出什么拿得出那么多钱的法子了,就联系了他。”

“你是怎么从那家医院离开的?”

“我在手术台上被注射了麻药,什么都不记得了,醒来后是陆川在,我想应该是他们,他救的我。”

江岩留意到她换了称呼,“只有陆川?”

“是的。”秋原突然想起什么,从箱子里翻出什么东西,拿到江岩面前,“这是之前我跟华明锋谈话的录音,我怕他不给钱,就把所有的话都录了下来。”

他抬手的瞬间,秋原突然缩回了手,“我,我不会被抓起来吧?”

江岩伸手抽了过来,似是故意嘲讽,“你什么时候这么有法律意识了?还有个问题。”

秋原闻此坐了下来。

“黄昊军,这个人听过没?”

“没有。”她回答得斩钉截铁。

“黄昊军受雇于嘉海,为他们开发区项目做说客,说是这样,很多不同意的住户都受到了恐吓和打骂,救助站也在开发区内,这个钉子户磨了好久,后来一场大火烧光了整个救助站,站长也死在火灾里,开发项目得以顺利进行。”

秋原走到窗户前,似是有些愤懑,“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黄昊军这个人,性格恶劣,打架斗殴犯过不少事,得罪了不少人,但他就此安分下来,是在橘子酒吧遇刺,差点丢了性命,按理说,这样飞扬跋扈的一人,遇到这事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但他还真就消停了。我没记错的话,那之后不久,你就在橘子酒吧上班了。”

空气沉寂了片刻,秋原猛地转身,牙咬切齿地说:“黄昊军害了多少人你不去查,跟我说有什么用!火是他找人放的,人是他害死的,你爱信不信!你们这些警察,只会道貌岸然高高在上地说些屁话,罪犯不去抓。”

最后几句,秋原眼里满是冰冷和憎恨,想要把她压抑的情感全盘托出。

江岩站起身,轻轻地叹了口气,直视着她的眼睛,“罪犯我会亲手抓住,无辜的人不会枉死,只提醒你一句,若是你犯了罪,你就和他们是一样的。”

说完他转身离开,带上了门。

秋原听闻他的话,慢慢松懈下来,脸上的神情也逐渐变得落寞,久久地望着门的方向。

一把刀捅进一个人的肉身中,她还记得那种感觉,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但也只一刹那间,便颠覆了固守的意志,并非凌驾于他人生命之上的快感,而是对蝼蚁般恶臭生命的恶心。

酒吧里的人受到惊吓纷纷散开,她看着黄昊军张牙舞爪地想扑过来抓住她,嘴里像是含着口痰呜咽不清,血染红了他的衣服,在灯光下看着发黑,他试了几次没有成功,踉跄着栽倒在地,大概酒精已经麻痹了他的神经,看不出他的痛苦,更多是茫然,浑浊的茫然。

酒吧的几个服务员有序地疏散了客人,一个人蹲下身查看黄昊军的状况,后来她才知道,给黄昊军做急救措施的是陆川。

她不知道的是陆川认出了她,曾在火车站见过一面,他让麦子通知了康静山。

那是她第二次见到康静山,也是他第二次帮她。

他的步子懒洋洋的,气场与酒吧浑然天成,融合得分毫不差,他瞥了眼躺在地上的黄昊军,又走到她面前,微微弯下腰,眯着眼看她的脸,像是在玩味,“在我店里,杀人?嗯?”

秋原那时已经虚弱到说不出话来,只憋着一口气没有瘫倒,她握着刀的手用了用力,刀片上的血顺着刀刃汇聚到刀尖上,落在地上的嘀嗒声被淹没在无尽的嘈杂声中。她试着张口说些什么,说他罪有应得,说她一命抵一命,然而什么都没说出口。

看到黄昊军挣扎着还未断气,秋原不自觉地举起了手中的刀,康静山注意到了,拉着她的手蹲在黄昊军身边。

黄昊军像是受到了巨大的刺激,瞳孔放大恐惧地想后退。

康静山抓起她拿刀的手,刀尖朝下抵在黄昊军心口,轻描淡写地说:“这儿是心脏,一刀下去活不了,这儿,喉咙,也没得救。”说着,抓着她的手把刀刃抵在黄昊军脖子处,手腕上施了力,刀刃见皮肤即一道血印。

秋原惶恐地甩开他的手,握着刀的手不停地颤抖。

康静山观察着她的脸,短暂的几秒在秋原看来已是静止的时间,心脏也充血放慢了步调。他慢慢地从她手上接过刀,饶有兴致地晃悠着刀柄,嘴里还念叨着,“不是把好刀。”

似是玩够了,他站起身,示意陆川和几个人带黄昊军去医院,耿山南安顿店里,所有的客人离开前都心照不宣地闭了嘴。

麦子在黑暗中坐着,从始至终警惕地注视着秋原。虽年少,但他总能敏锐地察觉出一个人身上的味道,是善是恶,是阳光,还是凶狠。

康静山倒了杯酒,递给她,坐在旁边,“也许,我可以再帮你一次。”

秋原把救助站的事告诉了他,好在他没有问之前见面的事,也没有追问她从何而来。不知何时,她窝在沙发上睡着了,听闻脚步声和话音,才知黄昊军脱离了危险。

那之后,黄昊军没来找过她,警察也没来过,秋原就留在酒吧了。

秋原回到酒吧上班时,玫基也在,看到她的出现显然让她很不爽,踩着近十厘米的高跟鞋上二楼了。麦子看了她一眼,也跟着上去了。

耿山南盖上一瓶酒,亲切地问:“感觉怎么样?还没调整过来我让静山多给你几天假。”

秋原微笑着摇摇头,“不用了,本来就没什么。”

她准备去换衣服,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玫基也来了,是不是这次的事,对康静山他……”

“你不用担心,静山做事有分寸,玫基来也多是为了看静山。”

秋原点点头,默默去换衣服了。

周末姜海澜来看秋原,带了些零食和水果。

“我知道你这儿什么也没有,我就自己带来了。”说着端着洗好了的水果坐到沙发上,“你没事吧?之前看你走得那么急,我也没来得及问什么事。沈家那边还来找你事吗?对付他们那种人啊,就不能心慈手软。”

姜海蓝看了一眼秋原,随即笑着改口,“不是,我是说……”

“没事,他们跟我已经没什么关系了。”

姜海蓝看她神情不太对,忙转移话题,“这段时间你去哪了?”

秋原冷笑一声,“本打算卖肾给他们筹钱……”

“什么?”姜海蓝扑过来抓着她的手,紧张兮兮地问“你去卖肾了?”

“没有没有,”秋原看她如此慌张,忙解释清楚,“最后出了点岔子,手术没做下去。”

“你怎么这么傻!你是没看什么新闻啊,人往手术台上一躺,一麻醉,什么都不知道了,谁知道那些人把你什么心肝肺能挖走的全挖走了!”

秋原这才觉着后怕,“不至于吧?我都留下所有的证据了。”

“不至于?你要知道买卖器官的那都是什么人,那些人都不要命啊!真该说你什么好呢,还好你这条小命还留着。我问你,你知道自己的问题了吗?”

“什么……问题?去卖肾?”

姜海蓝一脸严肃地看着她,“你养父母怎么对你你最清楚不过,他们几番纠缠一下你就要拿肾去填那个无底洞,你说你是不是傻?”

秋原试探性地点点头,被她训得一愣一愣的。

“哎呀,”姜海蓝晃了晃秋原的脑袋,“你这脑袋瓜里装的是什么!他们不值得你为他们做这种牺牲,他们对你不好,你由着他们这么下去他们不会放过你的,只会拿你当摇钱树,有一次就有第二次,你不狠心对别人就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知道不?你的善心呀好意呀什么的都应该给值得的人,给对你好的人,听明白没?”

“哦……比方说你?”秋原说这句话时没忍住笑了。

姜海蓝也被她逗笑了,“真是拿你没办法。”

“对了,你跟你妈妈,关系有没有好点?”

姜海蓝撇了撇嘴,“她不想见我,我不想见她,也就这么着吧。”

“你们之前的关系不应该挺好的吗?”

“以前?以前还行,不过我爸走之后,可能见着我就让她想起我爸吧,她难受,我心里也堵得慌,索性不回去碍眼。”顿了一下,她接着说:“其实吧,我妈很喜欢我爸,他进去后她就一直等着,熬着熬着病是扛过来了,也总算熬到了我爸出来,可是谁知道,她还没来得及见上我爸一面,他就……可能她怨的是这儿吧……”

两人一句搭一句地聊了好久,姜海蓝走后,秋原一个人坐在之前的位置,这种能有人说话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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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性与癫狂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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