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二十六

毕竟在柳明瑜家借住,遇到了主人,自然该是上前去打声招呼的。

梨愔这么想着,朝柳明瑜跟前走近。

但当她靠近他后,却没先开口,而是被他的动作吸引了视线,好奇的看着柳明瑜在做些什么。

柳明瑜站着的正前方还有一抹巨大的漆黑的阴影,梨愔借着月光看清了那东西后,不免一瞬惊讶。

那是一个巨大的齐腰高的水缸,有三四个人伸手合抱那么大,柳明瑜就在这个大水缸面前站着,直直盯着里面,似乎是在看什么东西。

梨愔已经走到足够接近了,这个距离,她能看清,那水缸之中装满了水,水面映着月亮的光泽,倒影出一道道斑驳,水面上还浮了几朵花,月色不浓,梨愔看不清细节,只隐约能瞧见轮廓。是好看的,不过,这花儿她不认识,隐约瞧着,与白日里看过的荷塘中的荷花有些相似,却又不太一样。

大约是因为看不清晰,又不如白日里连天荷塘那样壮观,所以梨愔私心觉得,这一瓮花儿,不如白日的景好看。

她再去看柳明瑜。

柳明瑜却专心的盯着这花儿,似是在发呆,似乎很是喜欢这一瓮花儿,她靠的这样近,都没感觉到她的存在,似乎满心满眼只有面前这花儿一般。

于是,梨愔轻轻出声问:“柳兄很喜欢这花儿?”

柳明瑜点头。

其实自梨愔走过来,他就已经发现她了,所以并未被这突然的声音吓到。

他又转而问梨愔:“可认得?”

梨愔摇摇头,道:“看着与白日见过的荷花有些相似,仔细看着却又不像。”

“这花,叫做芸雅。”柳明瑜说。

没听过。

但梨愔未扫兴的说出口。

她环视了一圈,奇怪问:“柳兄既然如此喜欢,怎么不多种一些?”

这花儿,她在柳府上还未见过,这院子里,似乎也只种了这一瓮,白日里她都没仔细看过,都没注意到这儿还开着花。

“我本在府中各处都种下了芸雅,可说来也奇怪,也不知是这花儿太挑剔,还是府内下人们养不好,独此院中种下的这瓮成了活,也独它才肯年年盛开。”柳明瑜解释道。

“如此倒是听着新奇,花儿也新奇。”梨愔说。

柳明瑜却是有些惨然的笑了下,感慨道:“再新奇也只开旬月,总是会枯萎。”

如此听着,语气实在是哀伤落寞。

梨愔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花。

离得这样近了,已能清晰看出全貌,可她还是没看出这花儿有什么特别之处,能值得他如此喜欢。

想来,这便是二人间的陌生了。

她不了解柳明瑜,自然不清楚他的喜好。

二人间片刻沉默后,柳明瑜已脱离了先前的情绪,主动转了话题道:“夜已深,想来姑娘已是乏了,便不提此事了,也免得扰了姑娘的心情。”

梨愔宽慰他说:“柳兄多虑了,方才在亭中坐着,是尚有些困乏,但回来的这一路上吹了吹风,已是清醒了。”

柳明瑜闻言,像是松了口气,说:“未打扰姑娘歇息便好。不过,这夜已深了,我仍逗留此处,于姑娘而言属实是多有不便,只是有一事,困扰我许久,须得得姑娘解惑,方能安心。”

梨愔有一瞬间,忽然觉得赏花只是借口,这才是他此来目的。

“柳兄请讲。”她道。

见他说的如此郑重,梨愔也免不得集中了精神仔细听着他接下来的话。

然而。

得了回应,柳明瑜便不再拐弯抹角,直言说道:“其实,我一直想问,阿音姑娘的音字,是为何意?”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我甚少间姑娘以此字为名,故而非常好奇。”

梨愔嘴角微微抽了下。

如此郑重,竟只是为此?

敛了敛心绪,她回答道:“他们说,愔字沉静,很像我,故以此唤我。”

她没全说实话,但这也不能算是假话。

柳明瑜听完,抬手沾了瓮中清水,在壁沿上写下一个“愔”字,回头看她。

梨愔点点头。

他便轻轻笑了。

“原来是这个愔字,以此为名,倒更是稀奇了。”

他抬手抹去水渍,又郑重对梨愔说道:“我记下了,阿愔姑娘也早些歇息,我便不再打扰了,告辞。”

他如此说过,信步离开了庭院。

梨愔望着他的背影,忍不住蹙眉。

她不太懂他,这么一番交谈下来,不仅解惑不多,反而更是云里雾里了。

但即便如此,她也觉得没什么所谓,反正,只是一个收留她一段时间的好心人,无需过多了解。

她收了思绪,回头,看到盈翠还站在原地等她,就招呼着一起回房了。

梨愔回到房中后,反而愈发清醒,盈翠替她解下发钗,温柔的梳发,她却压不住好奇心,瞧了盈翠好几眼,终于忍不住,拉着盈翠问道:“盈翠姐姐,你知道,为什么你家大人这么喜欢芸雅这种花儿吗?这花儿,有什么特别之处呀?”

她做出好奇的姿态,一脸八卦的问道。

盈翠也是个喜欢八卦的人。

这在早些时候,两人午间闲聊梨愔就发现了。

她这么一问,盈翠果然憋不住心思,朝她笑了。

“这花儿没什么特别的,特别的,是这花儿的名字。”盈翠说。

“名字?什么意思?”梨愔惊奇道。

听起来,盈翠好像还真知道这其中的渊源。

果然,盈翠接着说道:“姑娘可记得婢子之前和您提起过的,大人的那位青梅?”

“就是那位如今的太子妃?”梨愔道。

盈翠点头,又压低了声音,对梨愔道:“她的名字,叫宴芸雅。”

·

柳明瑜回到院中,却未回屋,而是将自己关在书房之内。

他取出纸笔,提笔在雪白的纸上一笔一划,写出一个“愔”字。

而后,他放下笔,将纸张拿在手中细细观摩。

就在此时,书房那扇开着的木窗一阵风卷入,空无一人的书桌前竟突然立了个黑衣男子。

那人站定以后,朝着柳明瑜恭敬跪下行礼。

“主人。”

如此,才几步上前来,来到柳明瑜跟前,将手中的密信恭恭敬敬递上。

柳明瑜却看也没看,接过来扔在一旁。

暗卫看着,心中一慌,连忙问:“主人这是何意?可是属下调查不利?还是属下做错了什么?”

柳明瑜没回答,只将先前写好的字递给了他。

“这才是她的名字,去查,看看以此字为名的,能查出些什么人来。”

得了吩咐,暗卫松了口气,连忙接过纸张,应了句是,便迅速离开了。

·

自那夜以后的几天里,梨愔便几乎未再见过柳明瑜,盈翠说,柳明瑜这两日很是忙碌,常常早出晚归,就连府中未近身伺候他的下人们也都甚少见他。

第三日,柳明瑜仍不在,盈翠急急忙忙跑到屋里来寻她,说是府上来了客人,正在前堂候着她呢。

梨愔奇怪,她不也是府上的客人?不过转念一想,大约是赵洋华吧。

于是她答应下,跟着盈翠来到前堂。

才一踏进前院,梨愔便看到了等候的人,她猜的没错,果然是赵洋华。

见到她,赵洋华笑着招呼了声,便走了过来。

“阿音姑娘,数日未见,可还安好?”

梨愔笑着应道:“多谢赵兄挂念。”

如此客气过,赵洋华不禁埋怨道:“说来真是可恶,也不知柳兄是怎么惹上了三皇子,这几日,三皇子可给柳兄找了不少的麻烦,害得他不得不为了政事繁忙,终日不在府上,我都没借口前来拜访,前来看望阿音姑娘了。”

原来柳明瑜是被人找了麻烦才不在府中。

梨愔快速记下此事,又关切问道:“那赵兄呢?你们二人素来交好,可也有麻烦?”

见梨愔关心他,赵洋华唇边溢出笑容,摆摆手道:“我不过一个小小言官,不成气候,这些大人物找茬也断不会找到我头上。这不,我也是因此才有空,来陪陪阿音姑娘,带你去解解闷。”

他说着,思索着地方道:“阿音姑娘,你终日待在柳府内,一定无聊坏了,今日天气晴爽,我们去城郊的山上游玩吧?”

赵洋华说的不错,整日待在柳府是有些乏闷,能出去转转也正好解闷,而且,此去是和赵洋华同去,也正好趁此机会,再拉近一番两人间的关系。

于是她立刻答应道:“是有些无聊了,赵兄考虑如此周全,真是多谢赵兄了。”

“阿音姑娘客气,你愿意陪我同游,我才是要说感谢的。”

两人客气言说过,梨愔便带着盈翠一起,跟赵洋华一同出门了。

·

城郊的山上路远难行,两人又至日暮方才归家,于是回到柳府时,已是深夜了。

梨愔走回居住的院中,又再次看见了柳明瑜。

他还站在那瓮花儿前,神思悲伤。

这一次,梨愔知晓了这花儿背后的故事,便连带着也知道了他此时这番心情的原因了。

毕竟二人青梅竹马,自然感情深厚,指不准早已是倾心,如今两相分离,怎能不伤怀?且青梅另嫁,对方又是当朝太子,他也是无可奈何,自然是只能在此徒对空景自伤了。

梨愔想了想,决定还是不要打扰他回忆佳人的好。

这种时候,他应该更是想一个人静一静的。

于是梨愔拽了盈翠,小声吩咐了句,便和她一起轻手轻脚的从一侧朝屋内走去。

但梨愔还未回到房中,柳明瑜却先开口唤住了她。

“阿愔姑娘回来了。”

他主动开口,梨愔不得不前去跟他打个招呼,于是停下步子,答应道:“嗯,柳兄这么晚了,也还未睡呢?”

柳明瑜看了眼天空,月亮正当空而照,已是初更,的确已很晚了。

“正打算去睡。”他答了句,问,“阿愔姑娘可吃过东西了?”

“在外面吃过了。”梨愔说。

柳明瑜“嗯”了声,又道:“天色已晚,阿愔姑娘早些歇息吧。”

梨愔也客气道:“柳兄也是。”

说完,就要动身离开。

盈翠已不见了,小厨房灯燃着,大约是见主子未唤她,便先去帮她烧热水了。

她便先朝屋内走去。

可才走了一步,手腕突然被人用力拽住了。

梨愔心中一颤,惊慌回过头。

原本尚离她数步之遥的柳明瑜竟已经站到她身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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