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愔看着柳明瑜,眼里的惊讶难以言表。
不仅是因为柳明瑜突然拽住了她的胳膊,拦住了她的路,更是因为,柳明瑜的速度,还有,这人过来时,气息轻的可怕,她根本没有半分察觉,他就已经出现在她身边,并且拽住她的胳膊了!
若柳明瑜想要杀她,她绝不可能,也根本没有丝毫得以反抗或逃跑的机会!
这个发现,致命的可怕。
梨愔强迫自己压着心跳,逼着让自己冷静下来。
而柳明瑜还未放开手。
梨愔此时的情绪已缓慢稳下来了,她启唇,讶异道:“柳兄?”
柳明瑜仍然没有松手,只冷淡道:“阿愔姑娘一个女孩子家,下次还是早些回来的好,如此深夜,只身一人在外,很是危险。”
他这话,像是压着怒意的叮嘱。
听上去,似乎只是生气她回来的太晚,只是在为她的安危担忧。
梨愔听不出更多,于是笑了笑缓解着气氛道:“多谢柳兄关心,我与赵兄同行,应是不会有事的。”
柳明瑜闻言却是冷笑了声,问:“阿愔姑娘就如此相信赵兄?”
梨愔点点头说:“自然,他是柳兄的朋友,柳兄这样好的人,不仅收留我,还带我吃了许多好吃的食物,看了许多云州的美景,朋友自然也会是极好的人。”
她的语气天真又诚挚,与初见时的那番冷淡防备判若两人。
但这几日相处间,他也能明显看出,她就像是个不谙世事的无知的孩童,虽然有着冷漠疏离的一面,更多的,却是难掩的稚子天性,无知又无畏。
就像,幼时的阿雅一般。
柳明瑜神色微微动,握着梨愔的手,力道也轻了许多。
最后,他只淡声道:“你如此信任我,我很高兴,但,对尚不知根知底的人,总还是要多留些心眼才是。”
梨愔想了想,直白问道:“柳兄的意思,是要我防备赵兄?”
柳明瑜脸色一变,想要开口解释,梨愔却先一步严肃答应道:“既然是柳兄所说,我知道了,柳兄,日后与赵兄相处,我会多留个心眼的。”
“……”
一阵沉默,柳明瑜再未多说什么,那脸上凝固的神情也在此时化散开来,变成了笑容。
他朝梨愔笑了笑,松开手,拍拍她的脑袋,然后什么也没说,就此离开了。
望着柳明瑜的背影,梨愔一时又有些莫名。
不过,她方才的应对应该是挑不出错的吧?
对付心机深重的人,便要时不时的卖蠢,如此对方才会觉得她很好掌控,就不会过多怀疑了。
柳明瑜,的确是个难缠的角色,可不能引起他的怀疑。
虽然目前为止,她还是看不透他,但人已经走了,梨愔便劝着自己不多想了,转身走回房中。
可回到屋中的梨愔怎么也睡不下。
是因为,方才柳明瑜突然的握住了她的手腕。
那一下,属实令人害怕得紧。
这些日子的相处,柳明瑜很少暴露自己会武功的事,她便险些忘了,初遇时的柳明瑜的轻功有多厉害。
而柳明瑜如此厉害,且深藏不露,作为他的知交好友,赵洋华很可能也不是个善茬。
还好,今日遇到了柳明瑜,在她贸然行动之前,给他她提了个醒。
简单清洗过,盈翠已回房睡下了。
梨愔思索着,也熄灭了房间的灯。
可她来到床前,却并未着急去睡,而是安静坐着候了一阵子,又警惕的来到窗边,观察过四下里。
并未感觉到有人的气息,无人监视。
她放下心,摸黑又回到帐内,却摸出了一身利落的短装换上,然后,从柜子里,拿出她藏得极深的包袱。
包袱打开,里面只有两张面具。
一张是千尘送她的白狐面具。
她拿在轻轻抚摸过,又妥善收回去放好,拿起了另一张,师父送她的纯黑的面具。
而后,将柜子动过的痕迹遮掩好,才再度来到窗边,一个利落的闪身,便不见了身影。
·
梨愔是乔装去了赵府。
这些日子和赵洋华相处之中,她已从赵洋华口中知晓了赵府所在,但还未去过。
此次,便当做是第一次踩点。
梨愔打算先摸清楚赵府附近的情况,为后续进一步行动做打算。
此番若是运气好,能溜进赵府看上一圈最好,若是运气不好,碰上了守卫,便只需打探打探赵府内守卫的情况,知晓赵府的具体方位,为未来潜入规划好路线即可。
反正她还有很多时间,其余一切大可以等到探明情况后,再一步一步慢慢来。
此次潜伏,正如梨愔猜测的一般。
赵府附近,竟真有不少守卫。
梨愔明着能看到的就已有一队,还不知暗中有没有藏人。
她如此想着,便并未打草惊蛇贸然靠近,只是在附近的树叶遮掩中隐藏好身形,静静等候着。
在潜伏这种事情上,梨愔向来很有耐心。
大约等了半个时辰,她已摸清了赵府内的守卫巡视的规律。
今夜收获已满,再没有待下去的必要了。
梨愔没有贪进,果断离开了。
只是她心中仍尚有疑虑。
听盈翠说,赵洋华只是个言官,柳明瑜则是北国首辅。
可柳家宅府都没有赵府如此森严的戒备,也不知这是为何。
如果她未来要选在此处动手,这一点疑点,务必是要先搞清楚才行。
梨愔这么想着,又趁着夜色,潜回柳府。
·
夜已深,可柳明瑜自梨愔院中回去后,也没有睡下,而是也换了身行头。
他着一身黑衣,以面具覆面,将自己遮得严实,而后,悄悄潜出了柳府。
一个时辰以后,他才归来,只是,路过柳府外那片茂密的树丛时,他却听到了一阵异样的动静。
这是,人的声音!
柳明瑜在一棵树枝上停下,将自己溶于黑暗里,警惕的望向四周。
·
梨愔身形瘦小,轻巧的钻入密林之中,在枝叶繁茂的林叶见穿梭着。
这样轻巧的动作,全是因为她已和子祺修炼了两年的缘故。
她已不再是当年那个力气薄弱,朝不保夕的小姑娘了。
黑暗之中,隐约瞧见柳府的轮廓,和府门上高高悬挂着的那一盏红烛灯笼的亮光,她的动作却渐渐缓下来。
是怕被人发现。
越是靠近,梨愔越是警惕,动作也没那么大胆了。她小心的靠近树影密集处,想要借着这漆黑慢慢摸进去。
可很快的,越过几个枝干,梨愔忽然感觉到了一阵异样。
像是,有人的气息!
她仓皇在一棵树后顿住步子,仔细感知着。
林间叶流发出不规则的声响,的确有人!
她不敢再动,靠着这棵大树的枝干缓慢蹲下身子,想要将自己的身形与气息都藏匿起来。
已到了这里,便更不能被人察觉了行踪,否则,她迄今为止的努力都会功亏一篑。
她紧张的蹲下,手却已条件反射悄悄朝腿上的短刀摸了过去。
虽然不知道这漆黑树影中的另一人是什么身份,是谁派来的,可有感知到她的气息,但是她可决不能被发现,必须掌握主动。
树林里顿时一阵安静,静的可怕。
梨愔和子祺已出了不少任务,面对这样的情形,已经不再像当初那样恐慌无措了。
即便是这样高压的环境下,她也能强迫自己冷静,最小限度的藏匿起呼吸。
但人总是不能长时间完全不呼吸的,也是因此,梨愔周身的气流仍是会有细微的,哪怕她自己都无法察觉到的波动。
如她感知到树林中仍有另外一人一样,那人同样很快就听见了梨愔的这点动静。
死寂的黑夜里,一点寒芒亮起,剑锋出鞘,带起周泽响动。
梨愔死死攥着手里的短刀,集中注意力感知着。
长剑划破空气和树叶的声音,分明轻微不已,可在这样高度专注的情况下,却是格外刺耳。
她听到这声音,是从身后袭来,目标正是对准她!
她被发现了!
梨愔再不抱侥幸心理,干脆挥刀,生生挡下了这一剑。
明明灭灭的树影之间,梨愔只看到,面前人着一身黑衣,还带着一个面具遮面,看不出容貌。
但有一点梨愔很确信,虽然只是短暂交锋过一招,但这个人很厉害!能精准的找到她并下狠手攻击过来,这份洞察力与自信,绝不是一般人。
而且,这个人的轻功很高。
如果不是夜晚的树林太静了,静的随便一个动作都能惊起树影沙沙,她很难准确判断出这个人的踪迹,挡住他这一击。
来不及更多感慨,那人一击不成,很快收剑拉开距离,隐匿入黑暗之中。
这一次,敌暗她明,情势对她不利。
以两人的武功差距,缠斗是下下之策,只能逃跑。而且,在这种情况下,便决不能朝柳府的方向跑了。
虽然林中昏暗,可她这瘦小的身形,若还与柳府扯上关系,她实在是没自信觉得自己不会暴露。
得先想办法甩掉这个人,再作打算。
幸运的是,她在此前早已经摸过这附近的地形了。这两日柳明瑜不在府中,她一得空便会趁无人偷偷溜出去摸索地形,此时的她,对这片树林已有了全部的了解,即便是黑暗之中,也有自信不会迷路,快速逃出这片林子。
但这一切的前提,都是要先想办法为自己争取到一定的逃跑时间。
这一切思索,只在梨愔脑中短暂的过了不到两三秒。
对方武功高强,她可不敢再过多发呆,打定主意,梨愔果决的握紧短刀,率先出击,猛地一用力踩着脚下枝干,朝右前方冲过去,看这架势,像是打不过,要全力逃跑。
她所站立的这根树枝再往右前方两个树木的地方,距下一棵树木间,有一道长达几米的空段,需借力腾跃,才能跨过去,这是一个极好的破绽!
过长时间的悬空,是轻功废柴最大的破绽。
毕竟,她能在一招之间,看出自己与对方实力间绝对的差异,对方也自然是有这个本事能看出她的能耐。
她的这点能耐,在对方眼里,根本就是三脚猫的功夫,她处心积虑的这点破绽,落在不熟悉她的人眼里,极容易会当成是她慌不择路的愚蠢。
只要对方能有一瞬是这样想她,她便还有生路!
梨愔落到第三节踏板树枝上,微一停顿,身形也有一个明显下压的趋势,是在借力。
密闭的面具下,一丝冷汗划过梨愔额头一侧。
脚下一松,她高悬于空中,再感知不到任何实质性的物体,心随之一紧,窒息般凝滞,将感官都封闭,万物都被迫于此刻静止一般!
而就在此刻,一片昏暗之中,又一点寒芒骤然闪过!
她听到她的心猛烈的跳动了一下,风声簌簌过,万物也随之开始鲜活!
她,赌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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