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不待梨愔回应,自己先行离开了。
“嗯。”梨愔冲着他的背影低低应了句。
她站在亭中,看着柳明瑜摇摇晃晃的离开,下人想上前搀扶,被他制止了。他独自一人,晃晃悠悠的,固执的,消失在远处的黑暗里。
梨愔忍不住蹙眉。
自听到赵洋华提及太子妃后,他的情绪便一直不怎么好,看来仍是无法释怀,仍是在难过。
这个人,倒是意外的深情。
梨愔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又晃晃脑袋,将这些与任务无关的念头从脑袋里驱逐掉,迈步朝自己居住的别院中去了。
·
两日之后,是赵洋华所说,祈雨当日。
梨愔一早便起来梳洗,盈翠也自然跟着起了个大早。
梨愔看着忙碌着为自己梳妆的盈翠微微苦着脸,也不知是为何。
她想了想,大约是今日起早,未休息好的缘故吧。
于是,梨愔感激道:“盈翠姐姐,麻烦你了。”
“姑娘客气了,婢子本就是大人派来照顾姑娘的,这些都是婢子的分内事。”盈翠说完,面容却仍挂着哀愁。
梨愔便知,是她猜错了原因。
她想了想,忍不住直接问道:“盈翠姐姐今日,可是有什么心事?”
盈翠的手僵了下,垂着头沉默了一阵子,才担忧地说:“姑娘今日……怕是会见到太子妃。”
那个柳明瑜的青梅。
“见到太子妃怎么了?”她又问。
她今日是受赵洋华相邀前去赴宴,非是柳明瑜相邀。便是太子妃对柳明瑜也是余情未了,他们这桩风流事也牵扯不到她头上。
这下,轮到盈翠有些吃惊了,她问:“姑娘从前,从未见过太子妃?”
“没见过。”梨愔如实说。
盈翠的表情更为吃惊,半晌才恢复平静,道:“不瞒姑娘,姑娘与太子妃……长得十分相像,就,就犹如一母同胞的亲姐妹一般相似。”
梨愔眼瞳瞬间瞪大了。
盈翠接着说:“姑娘真不知晓吗?大人会接您入府,还如此礼待,就是因为,您与太子妃长得实在是太像了!您刚入府时,府内人都以为,以为您是太子妃的亲妹妹。”
“……”
梨愔微垂下眼眸,细细思索着。
这些日子柳明瑜对她的态度,的确是寻着借口留她待在柳府中,毫不在意她的身份,不介意她的态度,不厌其烦的与她相处,到处寻甜点哄她高兴。
毫无缘由的示好,几乎不图回报的付出,这太明显了,她早该想到的。
虽说这段时间,她都在想办法接近和了解赵洋华,可这绝不是她未明了的借口!
她是怎么,头一次正式接一个没有任何信息的任务,便变得如此愚钝了?
这样绝佳的可以利用的信息,怎么到今日才知晓!
若真如她所想,这么一来,日后在柳府的行动便比从前简单多了。
前夜的相处来看,柳明瑜是个情种,对他的小青梅仍是记挂于心,思之慕之,若是能仗着这张脸让柳明瑜将他对青梅的疼惜分她一二,她的处境便不知要好过多少!
她低垂着头沉默不语,气氛一时有些凝滞,盈翠看着她,以为她是在因此而伤心,神色慌张起来。
“姑,姑娘……您,您别难过,婢子不是故意惹您伤心的!”她仓皇的解释道,“婢子告诉您,是,是因为,太子妃善妒,即使嫁给了太子殿下,仍是,仍是纠缠我家大人,我家大人又心软,念在青梅竹马的情谊上,总是偏袒太子妃,也因此错过不少良缘,所以婢子实在担心,您这张脸被太子妃瞧见了,她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才……才想着提醒您一句的。”
梨愔抬起头,拉着盈翠的手,轻轻拍了拍安抚着她的情绪,道:“我知道了,盈翠姐姐,我会小心的,您不用担心。”
她如此说着,心里却忍不住想。
什么太子妃纠缠,害柳明瑜错过不少良缘?说的好像都是太子妃的错一样。若是柳明瑜无意,又怎会心软?她又怎会有这个机会?不过是柳明瑜根本不喜他人,眼中只有这个小青梅罢了。
如此,真是再好不过的消息。
得不到日日得见的天上月,便会刺骨挠心,愈发克制不住渴望,以求取水中月一解心头相思之苦。
如此,她便有机会了。
·
祈雨是朝事,像梨愔这样被人带着过来的人,自是没资格前去,便全在马车附近停歇。
盈翠也跟着梨愔同来,陪她一同坐在马车内侍候。
马车外声声喧闹,是有随来的女子下车走走,寻相熟的友人招呼。
盈翠掀开车帘看了一眼,说:“她们大都是些官宦世家的贵女,平日里私交便是密切,如此场合,自是会寻着好友叙旧,姑娘若无相识之人,我们便在车里歇息着,就不下去了吧?”
梨愔点头应道:“好,正好这车马颠簸一路,有些头疼,想靠着多歇一会儿。”
她知晓盈翠的意思,既是京城贵女,便自是知晓太子妃的容貌。
她顶着这张脸出去,属实是有些招摇,就算她今日是陪赵洋华而来,坐的也是赵府的马车。
盈翠闻言,面露欣喜,帮她拿来软枕垫在身后,道:“这祈雨的流程很是繁复,估摸着要折腾一个时辰了,姑娘便靠在车里睡一会儿,待会儿婢子叫您。”
梨愔应下,靠缩在角落里闭上眼。
可她是睡不着的。
外面的声音其实不大,可偏她耳朵灵,入耳的议论声嘈杂,便吵得她睡不着了。
她听见外面众人悄声议论着的,除了一些女儿家的私事,更多的便是八卦。
这八卦之首,自然是今日的主角,攒局的太子妃,和太子殿下,还有柳明瑜的故事。
车外有人悄声议论,梨愔虽未睁眼,却立刻提了精神去听。
“瞧见了吗?今日小宴,柳大人又是只身一人前来。”
“柳大人已二十有四,其他同龄的大人们,哪个不是妻妾成群,子嗣环膝,独咱们这位柳大人孑然一身,竟是连个红颜知己都没有呢。”
“红颜知己?怎么没有,今日将要大出风头的那位,可不就是柳大人的红颜知己?”
“别瞎说,柳家与宴家乃世交,柳家家破人亡,只余柳大人一人时,是宴大人收留,他才得以活下来,后来也是在宴府的帮忙下考取功名,坐至如今的位子。而他与太子妃的情谊,也不过是宴府内那段朝夕相处,只是兄妹之情罢了。”有一女子反驳道。
梨愔听着,心中一动。
柳家家破人亡?这倒是个没听过的线索,或许值得记下来。
说来也是,她在柳府内住了许久,也未听说过柳明瑜的父母亲人。
“夏清沂,你还真是痴心不改,还这么向着柳大人呢?你忘了上次临江渡口,他是如何为了太子妃奚薄你的了?”其他女子嘲笑道。
“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名唤夏清沂的女子无力的辩驳了句,便不再开口了。
又有人笑着说道:“你们一个个的,别这么言语无状,伤了夏妹妹的心。就算是青梅竹马,人家也毕竟已是太子妃,两人再无可能,这要小心提防的啊,还得是路边无名的野桃花。”
“什么意思?”夏清沂忙追问道。
那人又冷笑道:“怎么?夏妹妹如此爱慕柳大人,竟是不知道?柳大人最近可是生了朵桃花呢!”
“你说什么?”夏清沂的语气明显急了。
“我府内下人瞧见,有个眼生的女人,近几日多次出入柳府,瞧着,就像是住在柳府内一样。”
梨愔心中一惊,有一两次出府时,的确注意到有人跟着她,盯着她看,当时不明身份,以为是柳明瑜派来的,是不放心她的来历,所以派人跟踪。
她就未惊动过这些人,只不动声色的多拐几条街将人甩掉才去办事,没想到,竟是其他不知身份的人府内的下人。
但听这意思,那下人似乎未见过太子妃,不知晓她们容貌相似。
梨愔还想再听更多的线索,外面的声音渐渐淡了。
大概是那个叫做夏清沂的女子未回应,众人觉得无趣,便也不提了,似乎散着走远了。
意外的,马车周围竟安静下来,没了打扰,梨愔闭眼安静思索了一阵,也很快睡着了。
·
歇了一阵子,梨愔被盈翠唤醒。
“姑娘,婢子刚问过车外的侍卫们,他们回话说,祈雨已至尾声,您先清醒些,婢子帮您理一理头发吧?”
梨愔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是睡得有些乱了。
“谢谢盈翠姐姐。”
她答应了句,却瞧见盈翠从一侧包袱里,摸出来一个帷帽。
“姑娘,您戴着此物,这张脸就不会被人发现了。”她出着主意。
“……”
梨愔连忙推辞道:“盈翠姐姐,我今日是陪赵大人来的,赵大人只是个小小的言官,带来的人,众人是不会在意的,可我若是戴上此物,反倒是招摇了,更是惹人注目,届时那些位高权重的女子非要我摘下帷帽,又该如何应对呢?”
“可……”盈翠一时也有些为难。
梨愔拍拍她安慰道:“所以,我避着些人,低着头就是了,你若是不放心,便帮我将两侧发丝垂下,遮住些容貌,如此,能更不引人注目些。”
“还是姑娘考虑周到!”盈翠应下,便开始着手帮她收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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