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愔重新梳好发,祈雨已结束了。
部分朝臣借口公事,先行离开,余下诸人便回来引了同伴,朝太子妃安排的地方走去。
柳明瑜因孤身一人,又未带同伴,已与几位同样独身的同僚先行去了后山。
赵洋华因着身份,是落在一众朝臣之后的,梨愔也不急着下车,一直等到他呼唤才下来。
设宴之所,距马车停靠的地方不远,两人落在众人最末,走了一刻钟方走到。
席上众人大多坐毕,梨愔瞥了一眼,却没看到柳明瑜的身影。
她正纳闷,身后传来柳明瑜的声音。
“赵兄,阿愔姑娘,你们来了。”
梨愔回身,便看见了柳明瑜。
也不知他是何时突然出现在两人身后的。
这身手,让梨愔有那么一瞬间,想要将他与那夜密林中遇到的那个黑衣人相较。
她记得,柳明瑜的武功也是不低的!
而那人的身份,宸阁还未回复。
可从柳明瑜的表情中,梨愔看不出多少破绽,她便将注意力多投在了赵洋华身上一些。
往常也是如此做的,柳明瑜的情绪总是遮掩的极好,这两人是好友,一个突破不成,另一个身上或许能得到更多有用的线索。
而且,她的目标也只是赵洋华。
但今日宴上,梨愔没先看出线索,反而先看到了一点诡异。
在去宴席的必经之路,有一棵树,树荫遮掩下,下方没入脚踝高的草丛之中的,有一道极其细窄的细线,不知是作何用处。
她不禁眉头一紧。
这是,机关。
她蹙眉间,赵洋华已大踏步,从细线上方迈了过去。
倒是,这细线虽然设的隐秘,却设的极低,足以令人轻易迈步跨过去。
梨愔瞧着,便不动声色的调整着步子,装作不知继续靠近,欲自然的迈步过去避开。
可当她走到那细线跟前,正要抬腿迈过去时,背上突然多了一道力,急促的推了她一把。
梨愔惊诧之间,不受控的小步朝前踉跄一步,避无可避的撞到了那根细线。
随之牵动的触感在脚腕间悬紧,断裂。
梨愔听到身后一阵急促的风声。
这么短的时间内,身边有机会下手的只有一人。
柳明瑜!
惊诧只一瞬,她便立刻想通了这件事。
柳明瑜武功很高,便绝不会是意外碰到她,只能是他故意。
他会如此做,难道是,想试探她?
·
的确是试探。
柳明瑜对梨愔是不错,可也绝非是完全信任她。
从前只是见梨愔没什么动作,便未管她,只在暗中遣人调查。
可十日过去,调查的人却未查出半点与她身份有关的消息。
她就像是突然出现在云州的一个意外,一个没有任何指向线索的意外。
但,这才正常。
毕竟,她是她派来的人,她处心积虑,怎可能会留有线索?
他本想一直如此相安无事的相处的,可昨夜遇到的那个小刺客的身形,和梨愔实在是相近,不得不产生怀疑。
而意外的是,今日宴上竟有人布下机关,似是意欲试探。
这场小宴,看似无章,可诸位朝臣及其携来的友人入座之处,都是宴芸雅提前安排好的,这个地方,原本只坐赵洋华和梨愔两人,柳明瑜是自己跟过来的。
能在太子妃设的宴上布下如此机关的,只有她本人,而她试探的是谁,也很明显。
赵洋华是太子一党,宴芸雅不会动他,便只能是梨愔。
是为了试探自己派来的人的实力吗?
这样一想,柳明瑜也好奇不已,故此几乎不多做考量,便故意在她将要避过这个机关的时候,出手助推上一把。
是帮尚还在暗处观察这一切的宴芸雅,也是满足自己的好奇。
·
梨愔来到柳府已有近十日,这十日期间,柳明瑜都未出过手,却直到今日才开始试探她,倒是意外,但也不算太意外。
想通了这一切,内心的惊恐便也化为平静,只是脸上还是要做做样子的。
她的脸上能看出明显的惊慌,直直朝前倾身倒下去,她听见背后传来暗器的声音,但躲也未躲,只是悄悄调整了一点点位置,想装作自然的避开暗器的锋芒。
一柄尖刀从树叶中迅速刺出来,直直命中梨愔的要害,但因她躲闪,只擦伤了肩膀,未刺中心脏。
梨愔朝前倾倒,倒在了赵洋华怀里。
摸到她肩上的鲜红,赵洋华先是一怔,随即双瞳惊恐地瞪大了。
“刺,刺客!”
他惊叫。
周围人原本未多注意到这边的状况,可听到这一声惊呼,一个个都被吸引了注意,朝他们看过来,再看清了那柄尖刀和梨愔肩上的血,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毕竟这情形落在旁人眼中,的确像是有人从树梢茂密的林叶中出手伤了她,但准头有些差,只伤了肩膀。
只有柳明瑜知晓其中缘由,也只有他知道梨愔做了什么。
他并未用狠力气,她不可能摔倒的这么快,如此,便是第一时间发现了暗器,所以计划着利用他的动作避开,只是运气不好,还是被擦伤了胳膊。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也终于藏不住了。
两队卫士全副武装冲到现场,护在众人身前,一名华服女子在众卫士的掩护下,走到人群前,抬声喊道:“大家静一静!太子卫队已到!不会再容刺客猖獗!大家都冷静下来!”
梨愔抬眼瞥了一眼,唇角不禁颤了颤。
宴芸雅。
早听盈翠说起过,但亲眼见到,还是免不得一瞬惊慌。
虽不想承认,可她与她,的确是有些像的。
但能看出两人身上的气质截然不同,只是这副皮囊相似罢了。
宴芸雅喝止住众人,又熟练的指挥着太子卫队,倒是威风。
这样的发展,倒是让梨愔更好蒙混过关一些。
她看了一眼自己肩上的血,当即闭眼,虚弱的倒在赵洋华怀里,装作被吓晕过去。
怀里的重量压实了,赵洋华恢复些理智。
意识到自己竟在梨愔面前如此出丑,他的面子瞬间挂不住了,脸色阴沉下来。
可感受到怀中的柔软,那阵躁怒又被平息不少,渐渐的,化作了别有用心。
因为他发现,自己藏在梨愔衣摆下的手,不知何时,竟已握住了梨愔的手腕。
滑嫩细软的皮肤带着温温热意,从指间传来。
很明显的,是在她昏倒前便握住的。
而梨愔一直都未反抗。
他抠着指节,心中更痒了。
但很快有人打断他的思绪。
“赵大人!没事吧?”是宴芸雅急急赶过来询问。
“有刺客!”赵洋华尚不明所以,急切道。
宴芸雅闻言惊讶不已:“刺客?卫将军,快去查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吩咐了卫士,又对赵洋华道:“赵大人放心,这是赵大人带来的好友,本太子妃一定会给赵大人一个交代!”
赵洋华已完全回过神,点了点头,也忆起了礼数,放下梨愔朝宴芸雅行了一礼:“多谢太子妃。”
他话音才落,怀中突然一空。
是柳明瑜将梨愔抱了起来。
他朝宴芸雅颔首一礼,道:“太子妃,这位受伤的姑娘也是我的朋友,她伤得如此严重,不能不顾,须得尽快寻大夫医治,下官便先告辞了。扰了太子妃雅兴,实在是抱歉。”
宴芸雅眸色中是明显的惊讶。
柳明瑜还是头一次,为了其余女子同自己这样说。
她还未开口,柳明瑜便抱着梨愔离开了。
梨愔瘫软在柳明瑜怀里,尚不明白他的用意,可随着自己被抱起来走了几步,梨愔能明显的感觉到面容间缺了束缚!
难道!
她猜得不错,很快的,她听到了原本安静的人群里,忽然传出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因着被抱起来,她的长发垂落下,露出了遮挡着的容貌。
所有人都看见了,梨愔那张和太子妃近乎相似的脸。
柳明瑜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
梨愔狠狠咬着牙。
·
柳明瑜就近在云州寻了个医馆,将梨愔送进去。
梨愔躺在里屋,医馆的大夫替她处理过肩上的伤口,进行包扎。
这一过程中,梨愔都提心吊胆,她的身上有不少两年间执行任务留下的旧伤疤,若是被发现,可是解释不清。
幸好,那大夫忌于她是女子,只褪去肩上一点衣衫,清理过伤口,便迅速帮她掖好衣角,没多看一丝一毫。
一层木门之隔,柳明瑜就在外面坐着静候。
听着声音,赵洋华也赶了过来。
两人询问了医者几句她的情况,得了回答,都放下心。
照顾她受伤,想让她多休息一阵,两人便未打扰,只在屋外小声闲聊。
梨愔的耳朵很灵,即便两人声音不高,可那声音也清晰落入她耳中。
他们所说的,是今日之事,却又不止是今日事。
“柳兄,这近些日子,江湖上的刺客可真是猖獗。南国宁家灭门案才发生多久,我们北国小宴上,竟就又有刺客按捺不住了。”赵洋华说。
梨愔听着,藏在薄被中的手不由得抠紧了。
他说的,莫不是是南州宁府?
莫不是她的第一个任务,宁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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