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愔握着柳明瑜的肩,缓了缓,才仰起头重新看向他,那双眼眸里终于恢复了些亮色。
“没……没什么……”
她有些心虚的说。
这个解释,柳明瑜定是不会信的,她自己也不会信。
可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莫名之间,脑袋一阵眩晕,像是什么一闪而过,可她抓不住,也不知是因何而起。
柳明瑜也顺着她先前的视线,瞧了一眼那明晃晃的金顶,若有所思。
“那便不想这些了,走吧,我们进去吧。”
柳明瑜握着她的手,扶着她的手臂让她依靠着他,拉着她踏入那座肃重的宫门。
走了几步,梨愔缓过神来,也注意到二人的动作,她连忙退开半步,想要拉开两人间的距离,可她放不开柳明瑜紧握着她的手。
她还想尝试着挣扎一番,手骨却被重重捏了下,疼得她龇起牙,手骨几乎快要碎裂。
见她安分些不再动了,柳明瑜才松开些力道,只握着轻轻一扯,梨愔又撞入他怀中。
他自然的揽着她的肩抱着她,低垂着头,望着她的眉眼里尽是温柔的笑,声音也落的沉了些:“宫廷重地,到处都是眼睛,所以,阿愔妹妹,你最好抱紧了我,免得被人瞧见了,发现你我二人实则不和……”
他语气一顿,手指落在她侧颊轻柔抚着,又俯身靠在她耳垂一侧,低低呼着热气,可说出口的话却冰冷如冬日的寒霜。
“误了我的事,你知道我会如何。”
梨愔身子一僵,垂着头没再动了。
更多亲密的样子她装不出,她只僵硬的控制着手指,勾着他的指节攥紧了,以表明自己不会再松开他。
只是如此,柳明瑜瞧着也算满意,揉了揉她的脑袋,便牵着她继续朝前走了。
她抬眼望着他的背影,小心的藏着心中的恨意。
自昨夜后,与柳明瑜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分外煎熬。
可她却不能离开。
任务还未完成。
·
昨夜梨愔熄了灯,却并未睡,她做出一副自己已睡下的样子,极其焦躁的等了小半个时辰,便再也等不下去了。
听着四下无人,她立刻换了身夜行衣,跳窗离开柳府。
哪怕会遇到厉害的杀手,她也顾不得了,她必须要尽快赶去素罗轩,将今日之变故告诉千尘。
可到了素罗轩,她将此事全盘告知千尘后,千尘却让她回去。
他说,她的任务还未完成,杀赵洋华,只是她任务的第一步,她还需待在柳明瑜身边。
梨愔听完,心中头一次升起退意,可一想起师父,还有宸阁内其余几位和她关系不错的姐姐,都曾提醒过她,主人之命,是不可违背的。
而且,她的病,还需要千尘医治。
梨愔攥紧拳,久久未回话。
“不愿?”千尘问她。
她神色一惊,咬咬牙还是说:“我知道了,我这就回去。”
她不能离开,不能惹怒千尘,她的命还在他手里。
她如此说着,低垂着头起身,步履沉重的朝门外走去。
头一次,她没私心多去看他一眼。
从前每次汇报过任务进展离开时,她都会偷偷看看千尘,想要将他的样子深深刻在心里。
他们分别的时日总是太久,而能相见的机会却太少。
但这一次,她满心都是该如何应付这个柳明瑜,其余诸事倒被她抛在脑后了。
“愔儿。”
听到这一句呼唤,梨愔的步子瞬间僵住,思绪被拉扯回来,有些惊愕的回头。
“主人还有何吩咐?”
千尘正盯着她的脖子看。
梨愔被盯得有些不自在。
但很快,他已挪开了视线。
他抬起手,掌心一动,房中柜子的门砰地一声被打开。
他又是一挥手,从打开的柜子中飞出来一个瓶子,稳稳朝梨愔飞过来。
梨愔迅速抬手接住那瓶子。
“柳明瑜很危险,也很聪明,回去之后,千万要小心应对。云州之事未了,你还需在他身边潜伏,等待接下来的指令。”千尘说。
“我知道了。”梨愔重新俯首行礼,答应下,可低垂着的眼眸里,忍不住的失落。
有那么一瞬间,她还以为……
以为他不会让她回去了。
头顶又传来千尘的声音,她连忙收起思绪。
“放心,他有求于你,你不会有事,我一直都在看着你,你不会有事。”千尘重复道。
梨愔微微一愣。
千尘已闭上了眼眸,催促道:“回去吧。好好照顾自己,别误了任务。”
“是。”梨愔应声,不敢再多呆,迅速出门离开了。
这次倒是没再遇到旁人,很顺利的浅回了院中。
她褪去衣衫,正打算躺回床上。
未关好的窗一抹月色悄悄溜进来,落在铜镜上。
梨愔恰好抬眼一瞥,蓦然看见自己脖颈一侧那道重重的红痕。
那是被柳明瑜掐着扔进水缸里时留下的。
方才,千尘是在看这个?
她从袖中摸出素色打底,无任何花样的瓷瓶,打开瓶盖小心的闻了闻。
这熟悉的味道……
是每次受伤时,师父都会给她的药油……
他,还是会关心她的。
包括那一句,他一直都在看着她。
梨愔握紧了瓶子,忍不住轻轻勾起唇。
无需担心的,若是真有什么万一,他会救她的。
她只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完成任务就好了。
·
虽然有了千尘的话,她没那么害怕柳明瑜了,可两人相处,她还是如履薄冰。
毕竟,千尘也只会在灯尽油枯之时出手,不可能一点折磨试探,就暴露己身。
她还是得靠自己。
不知在宫中穿过了几处长巷,两人一直是沉默无话。
梨愔低垂着头,做出一副仿佛被宫廷森严震慑住,而卑微畏惧的模样,由柳明瑜拉着她一直走。
身后除了他们,还有传召的公公一路跟着。
这是她最方便的人设,毕竟一下马车,她就险些晕倒。
如此诚惶诚恐,倒是前后两件事都可以做出合理的解释。
柳明瑜配合的握着她,昂首走在前面带路。
官居高位,他早习惯了出入这种地方,也早已习以为常,很是平静。
梨愔看着他的面容,忍不住想。
这个人永远都是一副尽在掌握的,淡然之姿,从未见过他有任何着急紧张的时刻。
当然,伪装除外。
而他又武功高强,能到他这种程度的高手,据她所知都是不惧死生的,或者说,只要他想,这世间几乎没人能有办法将他轻易逼上绝路,也自然不惧。
也不知道,这世间到底有什么事,能让柳明瑜恐慌害怕。
梨愔的脑海里浮现出夏清沂所说过的话。
夏清沂说,柳家曾在一夜之间被人灭门,上下几十口,独剩柳明瑜一人。
那日,是相府千金宴芸雅,邀柳明瑜去宴府做客,他才躲过一劫。
那件事之后,宴家担心柳明瑜的处境,又立刻将柳明瑜带回相府内藏了起来,护着他长大,护着他读书,考取功名。
是小青梅宴芸雅救他性命,是宴家助他能得如今之地位。
也是因此,尽管宴芸雅弃了与他的白首之约,嫁入东宫,他仍对她痴心一片,偏爱不已。
可事情,真是如此吗?
梨愔心思一沉。
可柳明瑜却在此时突然停了下来。
她正分身,见此忙急急停步,才没撞到他。
柳明瑜勾起唇,转身抬手抚着她的脸颊,轻声问:“阿愔妹妹看得如此出神,是在想些什么?”
“没什么。”
她垂下头,想做出一副被他的举动羞到,不敢看他所以连忙避开的样子来,可视线偏转,她发现,这宮巷内,只有他们两人。
她滞了下,回头去看,身后跟着的小太监小侍卫们,早已离开了。
抬起头,柳明瑜果然在笑她。
梨愔抿起唇,朝后挪动半步,避开他的手,略有些抱怨道:“此处又无人,还做什么戏?故意戏弄我?”
柳明瑜望着她笑,却没回答,而是突然莫名其妙的说了句:“桂花酒酿汤圆。”
“啊?”
梨愔盯着他,却见他的表情并不随意,也不是脱口而出的一句无心,就是说给她听的话。
她蹙眉细细思索着,忽然反应到什么。
是,说的是昨夜她房中那碗汤的名字?
“是那样甜汤?”她问。
“嗯。”柳明瑜手未落下,而是抬起来揉了揉她的脑袋,“阿愔妹妹真聪明,脑袋很是灵光呢。”
“……”
梨愔垂下眼眸,很想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分明已那样对她,又还要送她汤?
她咬着唇,忍着莫名而起的情绪,没出息的开口道:“我本以为……”
“今年桂花开的迟,等了很久,至昨日才见到桂花树上绽放第一丛芬芳,所以昨日才能摘来做给你吃,不过幸好,虽然开得迟,可还是在昨日盛开了,我看到了,你是在子夜前喝下去的,没算我违约。”他打断她。
看着他那如从前一般的笑,梨愔有一瞬恍惚。
她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人打断了。
“柳大人。真是凑巧,能在这里遇到。”
是个陌生的男人的声音。
梨愔和柳明瑜同时回头看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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