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开了空调,暖意盎然。陈栗脱下厚重的衣服,就准备开始分发包里的零食。
江蝶两眼放光,兴奋的搓手说,“朝廷给的赈灾粮来了。”
继而双手摊开接受着陈栗带来的零食洗礼。像极了动物觅食。
宿舍其他人都去图书馆复习了。她属夜间动物,习惯白天睡觉,晚上复习。所以睡到现在才起床。
分发完之后,江蝶想起来问,“哎,你到底去不去?”
陈栗揉揉逐渐变暖的手指,意识到她说的是什么。
回答的很快,“去!”
“吓死了,我还以为你不去。”
江蝶默默胸口。
宿舍其他人分都够了,只有江蝶积分不够,为了能顺利毕业,这个积分必须要靠社会实践来加了。再凑不满,辅导员都要给她爸妈打电话,别说就业,她先毕业都成难题。
这个拖延症晚期,真是会把自己害死。
她和陈栗关系最好,天天撺掇着陈栗和她一起。她最怕无聊了,一会儿去谁也不认识的地方,她会被逼疯的。
江蝶打着哈欠,心放下来,“你去就好,不过你哥哥也管的太宽,我家里一个独生女我爹都放心我穿南走北。”她拿着杯子牙膏,到阳台去洗漱。
陈栗放好箱子,宿舍里的人很少会谈家里人的事情,大家都很有边界感。
所以他们并不知道陈栗是孤儿,而且还被资助的事情。
因为开学任泽渊送自己来的,他们都以为任泽渊是自己的哥哥。异父同母的那种。
陈栗心里泛着气泡,一串串鼓起来,一点点碎掉。
她才不是,她只是个被捡回他家的可怜虫,仰仗着有钱人的良心长大,受了不少恩惠与好处。被惯的不知天高地厚。
拧亮台灯。趴在桌面上,自己桌子上空空的,只有一盏灯,纸巾,书本和一台还未盖上的电脑。
还有台灯下的小瓷人。
这个小瓷人,胖胖的脸,瘦小的身体,衣服捏的也不成形。
小瓷人陪了自己多年了,她摸了摸,冰冰凉凉的。
这只是个普通景区的普通瓷人。不普通的是,这原本是一对,而更稀有的是,另一个在任泽渊哪里。或许,已经被他丢掉。
瓷人是几年前和任泽渊出去玩的时候,她盯着做手工的地方不走。任泽渊拉她进去做了一个,她只打算做一个,结果一个大失败,重整旗鼓做第二个,做出的第二个和第一个丑到一起去了。
陈栗舍不得扔,还是烤干带走了,并且送给了任泽渊一个。她闭上眼睛,思绪蔓延,又想到某人,眼不见心不烦,她塞到抽屉里。
将王妈给的吃食放进柜子里。简单开始收拾了下行李,拿出一本书摆在桌子上,准备复习考试重点。
又想起什么。拿出手机,壁纸只有软件推送的消息,她点开微信,只有几个点赞的通知。
每次都要报备时间,她都厌烦了。
她按了按任泽渊的对话框,敲了几个字,【我到了】
然后锁屏放好,打算复习期末。
一分钟后手机震动。
任泽渊简单的回。
【嗯,路远和我说了。】
她想打【哦】这个字,但关联表情包出现的太快。
她本就心不在焉,手就误触点了发送。
原本正经对话中突兀的蹦出了一个表情包,是一个小猫猫,大脸盘,嘴巴圆圆的。
她脸一红,浑身像爆裂了的气球,颤抖着紧急撤回。
故作冷漠回复了一个【哦】
那个小猫即使撤回的再快,也没有他的高速运动的眼球快。
任泽渊丝毫不介意她的小心思。
【留意电话。】
【给你点了水果外卖。】
【知道了。】她回。
手机那边的任泽渊原本想再说些什么。
比如他截屏了这个哦的表情包,觉得很可爱。他想问陈栗已经很久没有对他撒娇了
比如,之前的那件事他不是故意的。
比如,他只是不想让她受伤,只是担心。在他眼里,陈栗是脆弱的,需要人照顾的,可怜的。他并不能陪她一辈子。
他永远忘不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陈栗惨兮兮的小脸。
再就是,他错了。是诚挚的悔过,他想道歉,却怕听到陈栗的不原谅。
这种僵持的局面,他是过错方。
最后还是一个字一个字删掉了。
陈栗这边看了两分钟的对方正在输入中…
结果对话框一片安静。
她关了手机,靠在椅子上,这人到底是要说什么呢?
想了半天都没回答。她背第一条原理的时候,满脑子都是他。害人精。
她气极,捂着耳朵,背诵到沉浸式的时候,有些东西就自动受虐般直接出现在脑子里。
她一拍桌子。
“吵死了!”
正在洗脸的江蝶被吓一跳。她揉着脸上的泡沫,眯着眼睛往寝室内看。
“啥?”
“我没说话啊。”她疑惑道。
“不是你,是某个烦人精!”
陈栗有气无力。
刚好外卖电话到了,陈栗控制情绪接了电话。
“我先去拿外卖。”她拿着手机下了楼。
江蝶继续冲水,这孩子一惊一乍的怎么回事。
刚复习就已经疯了?她摇摇头,期末周害人。素日多温和的一个小栗子,此刻被吸干了所有水分。
楼下。
陈栗以为的水果:一盒草莓、一把香蕉,或者一袋子苹果。
而她搬上来的水果,一揽子车厘子、草莓、还有很多不应季的高档水果。全部用保鲜盒子装着,放在一个很大的篮子里。
签收的时候,小哥问她要在宿舍办水果派对?
她尴尬的签字。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回宿舍里路上的几个女孩子以为她卖水果…
她连连摆手,掐了几个新鲜的香蕉递给她们,“不是不是,我老乡给我的,送你们吃点。”
还好有电梯,搬到楼上她可能会练成麒麟臂。
江蝶洗完脸,拍着爽肤水,吃着她给的零食,惬意的跷脚。
听到开门声,往后看到啃哧啃哧扛着水果上来的陈栗。
她放下手机兴冲冲。“回来啦。”
“我靠,你挟持门口买水果的大妈了?”
江蝶嘴里糕点还没吃完,看着她又拎过来一篮子水果。
嘴没个把门的。
“谁住院了,院长还是书记?还是你为了不挂科要去贿赂老师?”
她笑得奸诈。
“你有病吧,我哥送的。”
陈栗无语。
任蝶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难怪。
她摸索着下巴,指着水果说,“这叫什么,这叫投喂,我也想有个哥。”
“…”
陈栗看她,不知道脑子里又在想什么,为了防止她臆想症发作,抓了一把水果放她怀里。
“喏,吃吧,你就当我是你姐。”
江蝶用衣服兜着水果,狗腿地说,正经的说,看着她眼睛说。“…不,你是我爸爸。”
陈栗轻轻推她,把她推到位置上坐好。江蝶放下水果,隔着水果篮熊抱着她,用脑袋蹭她带着室外温度的耳朵。
“你是这个!”她缓缓竖起大拇哥。”你是我的神!”
两个人闹了一番。
陈栗把水果洗好放在桌子上
水果甜香,萦绕在鼻腔,她拿起一颗草莓,草莓很大,占了整个手掌,虽有些冰,但是果肉香甜。
她试着把草莓握在手心里。
记忆忽闪回到很久之前,那她人生中第一次吃草莓。
十岁的自己握住一颗从任泽渊手上递过来的草莓,红彤彤的、水分很足、很漂亮的一颗草莓。
任泽渊当时在上大学,也差不多她现在这个年纪,时光飞速。她也终于长到任泽渊初遇她的年纪了。
在成长中意识不到的时光飞逝。仿佛才有了实感。
以她的视角来看,十来岁确实是小朋友。
那个时候任泽渊还没有做近视手术,
他每次说话前都要提一下鼻子上的眼镜,弯着腰对自己指了指草莓,又指了指嘴巴,“吃的,可以直接吃。”
陈栗听话照做。
于是嘴巴里迸发出草莓汁水的甜香味。
这是对听话孩子的嘉赏。
任泽渊个子很高。她要很努力的抬头才能看见他。
很努力,努力到脖子都酸了。
任泽渊蹲下来,轻声问,“怎么了?”
她提了提眼镜,点着自己的鼻梁,上面不存在的眼镜。
只是小孩子在模仿他而已,任泽渊又笑了,他笑起来嘴角向上那个扬,笑得很温顺。
他不知道她一个在山里长大的孩子,吃过的唯一个水果是地里的甘蔗。还是细细的干巴巴的卖不出去的甘蔗。哪里吃的到草莓呢?
任泽渊直接把装草莓的碟子交给她手上,“都是你的,都可以吃。以后也有得吃。”
她咬着草莓,连草莓根蒂都带着咽进肚里,嘴角流出淡红色的水渍。
然后听着前厅大人们聚在一起商量他的留去。
任泽渊的小姨原名孟路云,艺名孟云星。是个电影明星,二三线的水准,但口碑不行,花边新闻很多。一次拍戏去到了陈栗的家乡,当时电影大获成功,她的口碑上涨乘胜追击,她大手一挥,官宣自己要资助无父无母的陈栗,倾尽所有钱和爱。
陈栗当时和奶奶生活,她从小父亲外出打工,母亲改嫁,后来父亲工伤去世,母亲回来假意带她,第二个月就卷了赔偿金走了。
而她依旧和奶奶孤苦相依,奶奶常年卧病,即使她不上学贴身照顾,但落后医疗,没能挽救的风烛残年的生命。
没有晚年的老人就像一轮种的庄稼,消耗完就除根。
死的人死了,活着的人却勉强活着。
陈栗就这样成了孤儿,天天瘦骨嶙峋的睁着大眼睛,游走在村里,像颗没人要的烂果。
消瘦的随时能消失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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