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芜的北域,寒风朔朔。积雪没过腿膝,人走过,留下深深蜿蜒的两条痕迹。
天色异常永远半白不黑。走于前面的老人眼窝深陷,习惯打着一盏用明石发光的小灯。于不甚明亮的微光下,慢悠悠拖着腿,为新来的小牧师引路。
牧师姜顽背跨行囊,发上不知不觉已附上一层雪白细绒。冰雪冻得他发疼,他不屈挺直背,忍受冷风割过脸颊。
叹出的气变为白雾,风雪迷住双眼,他安静无声微低头,碎发隐住眼里骇人的凶光。左手握住法杖随时准备抽出。
但也没派上用场。这块地方太过偏僻,只余寒风呼啸。
不多时,一个小小石屋映入眼帘。
许久无人,门结上一层冰霜。不需要钥匙,老人满是皱纹的手轻轻一推——没推动,他抬头望了一眼,愣愣出神。
姜顽以为他有什么法子,他当真以为他有什么法子,没来得及拦住他。老人后退一步,快速跑起用身体直接冲撞,“咔嚓”不知道是他的骨头还是被冻僵的木门发出惊惧破裂声。
一道身影扑地。
门开人倒。
“没事吧。”纵使姜顽也被他吓了一跳,他上前两步,赶紧搀扶老人,生怕他就此倒地不起。老人剧烈咳嗽两声,摆手道:“无事。”
他靠着姜顽起了身子,拍拍身上的灰向姜顽介绍,若无其事道:“这里就是教堂置办的房子,你要是缺什么可以去南边的集市购买,牧师!”他激动万分有点站不住脚,姜顽差点以为他要跪下来,提前伸出了手,老人很快又站直道:“终于等到你了。”姜顽的手僵在原地。
“辛苦你了,神会保佑所有心中有爱的人。”姜顽说,他缩回了手,单手做了一个保佑的姿势。目送老人消失在茫茫雪中。
等老人的身影彻底看不清,姜顽全身泄了力气,一下子放松下来。全面维持温良的假面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况且来到北域他的心情越来越差。
他放下行囊环视四周,前任牧师崇尚苦修,屋子老小破,除了桌子,椅子,床和一个箱子什么都没有,空空如也。
算了,就先这样吧。
他从四季如春的王都来到北域,美其名曰历练,实则大家心知肚明,这一走就是另类放逐。
此生再也回不来了。
屋内稍稍好点,虽与外边同温,但至少能抵御寒风。他安慰自己,至少有一个地方可以住,还不漏风。解外套的时候瞥见角落一小缕白絮喷涌。
他还以为是前任牧师弄的什么奇异景观,凑近一瞧。墙破了个小洞正往里飘着雪。
姜顽:当我没说。
姜顽犹豫了一下,穿上外套,摸出钱袋。他怎么说也在王都那个金迷纸醉之地,生活了二十年,积攒下了不少,足够蹉跎岁月。
他抬脚向老人说的集市走过去,想买点东西让房子暖和点。
北域常年位于寒冬,集市有不少冰雪之物,但这都不是姜顽想要的。
姜顽四处闲逛,在一个卖魔物的商店前停下,门口立了个巨大的红色招牌,出售火系魔物。
姜顽摸着下巴思考,好像买一只火龙也不错。
装有魔物的笼子摆在地上,他屈膝一个个看过去。看到一排的角落,那里有一坨黑炭一般的生物。姜顽本来想换另一边。小东西突然睁开眼,湿漉漉的眸子盯着他,舒长开身体,细长的尾巴一勾,勾住了姜顽的目光。
是一条小龙。
姜顽往左拐。小龙也跟着向左转。姜顽起了逗弄的心思,绕着笼子转圈。
小龙急的追着自己的尾巴转,转得直迷糊。前爪搭在后爪上,勾住自己,黑脸贴于笼门上,摔了个面朝天,尾尖无序扭动。
这副景象触到姜顽心里的一块地方。太可爱了,姜顽想。他能理解王都富人为什么会花大价钱在无聊的漂亮东西身上了。
不知何来的冲动,姜顽向老板买下它。黑色为火系,白色为冰系。姜顽没多问,不砍价,他爽快付了钱带着小龙离开。
回到住所后,姜顽把小龙放在桌子上,期待地希望他能吐火焰,不需要燃烧房子,能把稻草冒出火星就够了。
小龙像是听到了他的心声,眨了一下眼睛。腮帮子鼓起,憋足了劲。它张大嘴巴一努力,姜顽已经看到它嘴里逐渐凝聚的白气,满怀期待。
结果白气喷涌而出房间下降了一个度,冻掉了唯一一把椅子。
姜顽不敢置信地碰了碰冰雕椅子,又看看改为蹲坐的无辜小龙。
不是说黑为火系?他无奈扶额,他胆子大得很,就这么伸进笼子,一面威胁似的警告道:“不许咬我。”一面温柔地擦拭过小龙的鳞片,看看黑心商家有没有染色。
些许是被摸得舒服,小龙巴扎嘴,打了个喷嚏。鼻子里冒出蓝色火焰,穿过笼子,恰恰落在椅子上,火焰融化坚冰,椅子也化为灰烬。
龙龙歪头,甩着尾巴。很乖巧,但姜顽看了变成碎片的椅子一眼,只想把他送回去退掉。
手伸出笼子前,小龙高兴支起身子,身体又贴上了姜顽,细腻的鳞片滑过姜顽的手心,带来异样的感觉,很舒服,姜顽没忍住又摸了一把。
他叹了口气,他还是舍不得把小龙送回去。他放弃了之前的想法,打算找个地方先把它安放一下。
他在床底下扒拉出一堆稻草,劳动半天为它整理出一个稻草窝,姜顽试了下舒适度,确定可以。稳当将装有小龙的笼子提起,放在稻草堆上。
姜顽捡了一根稻草,轻轻滑过小龙的鼻头。期待它能再次喷火,小龙愣是一点感觉也没有,晃晃脑袋,趴在地上假装睡觉。任姜顽怎么弄都没反应。
对小龙姜顽有了许多耐心。他试了各种方法见勉强不了,加上今天太累放下了这个念头。
远方钟声传来,预示到了祷告时间。姜顽扔掉了手里的稻草,不顾寒冷匆匆解开外套。小龙不知什么时候重新睁开眼,好奇地看着他。
姜顽没有被偷窥的癖好,哪怕是个小东西。脱下的外套被他扔在笼子上盖了个严实。他死死盯着笼子,直到笼子里的翻腾停了动静,没了声音。
脱完之后,姜顽去行囊里拿东西,行囊从地上被他置于床上。
他背对笼子,没注意到长袍被悄悄掀起一个小角,全黑的眼睛溜溜转,把姜顽看了个一清二楚。
年轻牧师肌肉流畅,不像普通的教堂神父孱弱无力。背后的皮肤不常露出来,偏白。唯一意外的是新旧叠加,纵错交横的鞭痕宛如花藤生长布满了整片后背。
衣服在姜顽找到东西后被放下,一片黑暗中小龙听见鞭子破空,划开皮肉。
一下,两下…
姜顽无言鞭笞直到钟声停止,期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咚”的一声,可以听出鞭子掉在地上。而后有一声更重的声音。
小龙着急咬开衣服,半片衣服被扯进笼子。露出可以看到外面的空间,它看见姜顽混身冒汗跪倒在地,上半身伏于床上。
姜顽身上多了新伤,他自虐般下手很重,伤口鲜红刺目。
“咙咙。”小龙叫了两声,姜顽一点反应也没有。
姜顽做了个梦,梦见他血踏王都,捏小鸡崽一样扭断红衣主教的脖子。坐在高高的看台上,手里掌控法则,欣赏烈火中贵族的丑态。
心中苦楚与脸上的大笑形成鲜明对比。
清醒之后,他对梦到的事情一点都不感到意外。这个梦每次驱邪后,他都会做,是恶魔对他的警告。
姜顽抬头和床上的小龙眼对眼,清楚看见小龙黑色瞳孔里自己漠然的神情。和他收拾东西离开从大教堂经过圣灵喷泉看到的一样。
姜顽站起来,单手做了个祷告。他来到这里的很大一个原因不是他犯错误,而是他体内住进了一只狡诈的恶魔。
他对自己的目标很清晰,他俯视小龙,不足他大腿大的小龙在他眼里越来越大,撑破房子,展开双翼,遮天盖日。
姜顽冷血冰冷,透过它看北域传闻中的那条魔龙。
血液流通,他心里叫嚣着:找到它的弱点,杀了它。
小龙一直叫,把姜顽从幻想中叫了回来,姜顽才意识到它肚子饿了。他看到栏杆被扯破的笼子,对小龙的破坏力有了一个新认知。
默默忍着痛苦为小龙准备食物。行动牵扯到伤口,他也习惯了,身体受的苦难变成修行的一部分。
姜顽行囊里还剩一些干粮,他犹豫了下,掰下一点。尝试问小龙:“吃吗?”
小龙维持原来的模样,姜顽不知道怎么从小龙的黑眼珠里看到沉默。
幸好过了几秒两个小爪子搭在他手上,小龙的头耸耸,就着他的手吃起来。姜顽手心一阵湿润。
姜顽莫名松了口气。
姜顽还拿出一些想喂小龙,小龙怎么也不肯张开嘴。姜顽悻悻然就此作罢。吃完,姜顽检查了一下笼子,想到了另外的方法。
小龙被他塞进去,笼子完好的那一面贴在墙上。
小龙一眼懵逼没反应过来,姜顽倒是很满意。他感觉颇冷,穿上衣服。
脑袋里突然冒出个念头,小龙要是能变成人就好了,抱在一起一定会暖和。想着,他摇摇头甩掉这个想法。
怎么可能呢。
楼会更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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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if线 小龙宝宝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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