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顽话里的含义搭配那只掉落的绣花鞋。另在场众人毛骨悚然。
管家最先反应过来：“三小姐！”他赶紧冲进竹林。
姜顽拦住他：“不可破坏现场。”管家着急甩开他的手：“让开，你怎知她是死是活？”
姜顽眨眼后退一步，他差点忘了自己应该是不知情的。他皱眉闭眼撇过脸，似乎有些不忍心看到。
管家看到他表情，心底了然。
他年岁已高，半生都在经历龌龊之事。心底一冷，但又包含隐隐的希望。几乎是扑进竹林里，不嫌脏跪在地上，查看庞初燕的情况。
姜顽在外边看到他的身子好像在抖，但也很快停就恢复平常：“拿块布过来，通知老爷，要快。”
管家声音沉稳，最后两个字却喊了极大声，隐约可听哭腔。
姜顽透过前世原主的记忆，早已经知道晓这位50多岁老人的铁血无情，手上经过了不少脏事。多年来打理家中上下，庞老爷的后院，不可能是个等闲之辈。
现在对庞初燕去世的痛苦，出乎他的意料。
庞初燕，姜顽想起原主看过的资料，是个活泼的女孩子。
和兄弟姐妹关系是院里难得的和睦，经常女扮男装上街游玩，整日笑嘻嘻像个皮猴，消停不下来，闲来撵鸡逗狗，是庞家的一股泥石流。
豆蔻年华以到配婚的年纪，家里最近正打算给她寻门亲事。
亲事必定是不从的。庞初燕绝食，跳过河，逃跑多次抗议。被父亲下令，关在院子里，直到成亲前都不放出来。
这次出逃，也是敲晕丫头，智取侍卫…没想到这般机灵的女孩子在离自己小院不远的地方遇害。
庞初燕乖乖和凶手走，必定是认识的人。
没有拼命挣扎，是凶手持有凶器吗？还是他手上有庞初燕把柄。
姜顽陷入自己沉思，没注意管家已经替庞初燕合上衣裳，后退爬出小竹林。
姜顽胸前被扯，感觉呼吸困难。
“你把小姐怎么了？”管家抓住姜顽的衣领，痛彻心扉，满是皱纹的眼角像是哭过。
他也不管姜顽是不是宾客，挥手就要一巴掌，凌空的巴掌停在半空中，半天没落下。
而后他卸力，放下手，指挥小厮将姜顽扣下：“把他拿下。”
姜顽任由他们将自己绑起来，粗糙的麻绳磨得手腕疼。这点痛对原主上辈子经历过的酷刑来说，算不上什么。
封闭，腐烂，挖空。
这场赏花宴，庞初燕的死不过是一个残忍的开端。
竹林里…他摇头，凝着管家：“我没进去过。”
“口说无凭，押下去关起来。”管家死死盯着他，一挥袖子。
“慢着，”一道声音传来，“何事如此莽撞。”
大家转头去看。
“发生什么事了？”一人信步跺来。
是他。
姜顽向前倾，想去男人身边。小厮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他控制住，“别动。”
管家行了个大礼：“王爷。”
王爷？
姜顽心念一动，猛得抬头，他真的是腾王！
“松开。”皇甫腾头发高束脑后，着装华丽，与前两日大相径庭。
他一把扯过姜顽袖子，挨到自己身边：“他与本王在一起交涉棋术，方才外出如厕，过来怕是走错地。”
姜顽心头雀跃，面上不显，他明白皇甫腾是在为他开脱。
管家冷冷一瞥：“等老爷到后再做定夺。”
“哦，是吗？” 皇甫腾脸上的笑消失。
疾风刮过，剑削去管家身后的半棵柳树，周边的树也被震落，皇甫腾捏住飘落下的一片叶子：“本王带人走还需要请示庞思鹏？”
他环顾在场每个人的脸。
姜顽意识到他说的不是庞高舜，而是庞太老爷。
姜顽周身一松，身上的麻绳落下，这次没有一个人敢拦下他。
庞家的人算是见识到了皇甫腾的目中无人。鲜血簇拥而来的王者，根本不把管理员放在眼里，他是真的会杀人。
但管家不怕，在场人浑身颤抖的时候，他站出一步：“不行，三小姐的死未调查清楚，他不能走。”
十一削去他的发丝，剑风擦过脸颊，渗出血液。
旁人惊惧，管家仍是寸步不让。
皇甫腾抬起手，道：“我看你年岁高，脑子已经糊涂了，十一，去…”
“等等。”
庞高舜终于赶到。
这位大名鼎鼎的庞老爷看上去并没有他实际年纪那么老，看上去就30来岁，怪不得后宫着火，仍然有好人家的女儿愿意嫁进来，掉入这个火坑。
延伸蔓延的枝条裹挟着金钱利益，姜顽觉得他不知为何甚是奇怪。
庞高舜第一眼不是去看庞初燕，而是看向姜顽。
姜顽察觉视线转头，他已经错开了脸。
姜顽摸摸下巴，是错觉吗？
既然主事人已到，姜顽开始为自己辩解，他向皇甫腾和庞高舜个行了个大礼，道：“小姐走了有些时辰，我才过来，怎会是凶手。你们看看，她的背上，臀部是否有大量尸斑。”
管家找了个丫鬟去看，果真是。
姜顽继续说：“恐怕是遇害已有一段时间。伤害她另有其人。绣花鞋边缘粘着厚厚泥土，这种泥不是竹林里的泥吧。”
姜顽手搓下一小块泥，给他们看。泥土松散干燥和不一样养竹用的黏性粘土有明显区别。
“说明她很有可能曾经踩在别的地上。凶手伪装她死于竹林。”
“那凶手为什么要这样做？”有人发问。
“只怕是想让人不想发觉…某些异常。”姜顽拿着扇子说。
管家说：“谁知道你所言是真是假，”他双手抱拳，“大人…不可让他们轻易离开。”
庞高舜没有正面回应老糊涂，布也刚好拿过来，他随便指了两个下人：“把小姐抬出来。”
众目睽睽之下，在场人见识到了庞初燕的死容。
独一个“怪”字。
庞初燕脸上带笑。面若桃花，连指尖都泛着粉，看上去就像睡着一样。要不是丫鬟说她背后都已经占了尸斑，愣谁过来看，都会以为她只是闭上眼。
姜顽蹲下来查看庞初燕的指甲缝，干净无异物。这也是为何他们看出来，凶手是庞初燕信任的人。
她无多挣扎。
“这位老者，您所言有些怪异。您刚才不是查看过小姐的情况吗？为何一口咬定此事与我有关，而且，”姜顽掌握主动权，说，“如果我是凶手，我也不会专门傻傻待这，让你们抓住。”
“报官吧。”
人群后，挤出一位妇人，与三小姐长得五分相似。看到庞初燕躺在地上，蹲下，抚摸她的脸，转过头看向人们四处询问：“怎么了？她可是又出了什么事情？”
回答她的那个人似有些不忍，不与她对视：“夫人，小姐死了。”
声音正常在场的人都能听到，妇人却是弄不清楚：“什么，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夫人，小姐死了。”这次是管家开口。
夫人突然哭了，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她趴在庞初燕身上，戚戚道：“我的孩儿，你怎么先我一步去了？”
“荀娘。”庞高舜抡起袖子抹了把眼睛，硬生生挤出两滴泪，去够妇人的肩膀。
妇人支撑不住依在他怀里：“她不想嫁就不嫁，早知道就不逼她，我苦命的孩儿啊。”
庞高舜指尖探出袖口，瞬间收回去。改为用袖子温柔擦拭妇人的眼角泪：“我一定会抓到凶手，给你一个交代的。”
指尖一闪而过的颜色。
是颜料？姜顽想。
很奇怪，姜顽没有感受到庞高舜对这个不受宠女儿的任何关心。
管家倒是情绪激动，差点站不住脚，跪到地上：“老爷，荀夫人。”
庞高舜顿顿说：“先别报官，这件事有些古怪，我们还是在调查。今天人员复杂，我怕走露风声，凶手逃跑。”
他轻拍着荀娘：“等一下马上让人去查，凶手一定会抓到的。”
“王爷。”庞高舜突得提到皇甫腾，“你。”
皇甫腾拽着姜顽的手离开：“我先走了，庞府还是早日报官为好。”
庞高舜抱着荀娘道：“谢王爷。”
“和我回府。”远离人群，皇甫腾才来一句话。
“我…”姜顽突然想到和公主的约定，“我和玉瑶公主约好了要去找她。”
十一不远不近跟在后头，以防有意外发生，听见姜顽的话，他好心提醒：“她已经出府了。据说与庞二小姐口角，先行离府。”
“这…”姜顽进退两难。
皇甫腾一句话堵住他：“你有选择的吗？”
下一秒皇甫腾像变了性子，全然不顾姜顽是否对男子之间的亲密行为厌恶。在可能被路过的人发现地方，亲密揉着姜顽的耳尖。
他轻轻吹了口气，变仙术一样，姜顽耳多全红：“昨日怎没到我府上？你自己说，该不该罚。”
后面那几个字几乎是贴着姜顽说话，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从姜顽脊梁上窜上来。
大庭广众之下，姜顽脸皮薄，红透天。
“怎么罚好呢？”皇甫腾语气轻挑。
引得姜顽咽口水。
皇甫腾搂了把姜顽的腰，手下的肌肉结实有力，他笑道：“那就罚你，和我一起写书法。不来，我亲自去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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