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沉浸在那一道惊雷和先前陆鹤山的行为里的江陵愣了。
她想了很多种陆鹤山会问出的问题,却从来没想过他会问这个问题。
原本想问的,关于奇怪手势和惊雷的疑问 ,被突如其来的直白话语噎了回去。
只是蒙着一层灰的心情轻松了不少,手中紧紧搂着的抱枕也松了松,松松垮垮的抱在怀中,组织着自己的语言。
江陵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平稳一点,从脖颈漫上来的绯色却悄无声息地戳破了她的伪装。
“不完全是。”
“所以还是有一部分是这个原因。”
陆鹤山麻利地接上后半句话,俊俏的脸上是藏不住的喜悦,满是戾气的双眼也弯了弯。
陆鹤山不敢说爱,但哪怕就是一点点微末的喜欢,也能让他瞬间从杀伐果断切换到恋爱模式。
“你喜欢我。”
“你之前想到了什么?”
江陵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更不想深究原本正经的讨论是怎么歪到了情情爱爱上。难道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又有着谁在操纵着这个世界之内的世界吗?
“你先回答我,是不是对我,有那么一点点喜欢。”
此时的陆鹤山不想也分不出心思去思考其他任何东西。什么天命、天定、可能的反抗都不如眼前人的一句回答重要。
犹带着尚未褪去的戾气和绯色的眼眸明明应该是冷峻的,只是漆黑的眸子深处仿佛藏了一汪水色,定定地对上江陵的双眼,偏执又脆弱地渴求着一个答案。
被炙热的目光盯着,江陵搂着抱枕的手再次收紧。大拇指不自觉掐住了食指指腹,透过陆鹤山的眸子看见了曾经无助的小男孩。终归是软下了心肠,轻轻呼出淤堵在心口的一股郁气,无奈承认道:“只有,一点点。”
“一点点就够!”
陆鹤山迫不及待地接道,漂亮的桃花眼硬生生弯成了充满期待的狗狗眼,亮晶晶地看着江陵,只是看着她就充满了欢喜。
江陵有些尴尬地咳了两声,偏头不再看他,盯着远处的插花不自然地转移话题,可惜不停颤抖的眼睫再一次出卖了她的心绪。
狠狠闭了闭眼,江陵压下旖旎情思。现下实在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先互通情报将所有线索串联在一起。
而且。
江陵闭上双眼时,莫名闪过了妈妈临终前看着她的目光,那种温柔平和的眼神,眼中马上溢出来的爱,怎么会在一瞬间切换呢?怎么就在一瞬间变成了她熟悉的,带着冰冷打量的眼神呢?
“你之前是有什么想法?”
知道江陵再都下去要真的炸毛了,陆鹤山也收敛了神色,试图切换到公事公办模式,唯有脸上的笑怎么都压不下去。
“这个世界的天道是残损的,但从来没有世界会诞生残缺的天道,所以”
“在此之前有人打破,或者说伤害到了这里的天道?”
江陵紧接着回答,若有所思的目光转向了挂在门口的照片上。
照片里的女人笑得温婉优雅,丝毫看不出之后在感受不到爱的婚姻里被折磨得歇斯底里的泼妇模样。
江陵不期然想起了之前的那个梦,想起了黑猫口中的‘小xi’。过往的记忆洪水般倾泻而来,裹挟着江陵的思绪浮浮沉沉。
梦中幸福甜蜜的夫妻,现实里争吵不断的怨偶。虚幻与现实几乎要将她撕成碎片,解开了疑问却发现这只是打开迷宫的钥匙,熟悉的无力感与失重感潮水般涌上身体的每一寸。
“是我妈妈。”
江陵喃喃道,声音微不可闻又肯定非常。
“我不确定,但一定和宋姨有关系。”陆鹤山脸上收了笑,难得有几分正色。
江陵的状态不太对劲,但如果不一次性把事情理清楚,江陵会把自己逼进更深的牛角尖。再多的安慰都是无用功,唯有真相才能给江陵一个解脱。犹豫片刻,陆鹤山还是决定接着说下去。
“还有之前的那两只猫。”
“什么?”
“那两只猫身上都和宋姨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屋内凝重的气氛几乎要滴下水来,江陵没有追问陆鹤山是怎么知道有两只猫的,问了另一个问题。
“你怎么发现的?”
这问题霎时间难倒了陆鹤山。怎么说,说我担心你,晚上悄悄溜到你房间像个痴汉一样偷看你?还是说你身边的所有一切我都算过一遍?
充满控制欲的话一处,江陵估计会先放下其他,先除了陆鹤山这个变/态吧!
陆鹤山仔细斟酌着字句,他着实不愿欺骗江陵。好不容易重新搭建起来的新生信任被一阵风吹过都要让人疑心会不会碎掉,陆鹤山不敢赌也不愿去赌。
“之前偷偷关注你的时候,用了一点小手段…”
心虚地坐正了身体,陆鹤山试图转移危险的话题。
“他们背后的秘密绝不会小,对你没有恶意,却也有着自己的意图。”
“哼。那你的小花样还挺多。”
江陵意味不明地哼笑一声,阴阳怪气刺了陆鹤山一句,冷白的面上失落又多了几分。
对于团子的异常和不请自来的白猫,江陵内心早已有了模糊的猜测,她原本以为自己会心如止水。但真正听到当时的相遇并不单纯的时候,江陵还是不可避免地有几分失落。
从觉醒记忆后,她一直想着要摆脱控制,做自己人生的执棋手,回头才发现身边的一切都有着不留痕迹的刻意。
江陵曾站在高高在上的第四面墙后不自知地笑着墙内这些既定命运,直到此刻她恍然发现,她也一直是她人眼中的既定命运,或者是命运中几方矛盾的集中地。
紧绷的身体从上到下都在向大脑发出疲惫的信号,江陵努力放松身体,徒劳地蜷缩身体头靠在叠起的膝盖上,像是在问陆鹤山又像是在问自己。
“命运的樊笼真的牢不可破吗?”
短短一句中的灰败苍白几乎要满溢出来。
陆鹤山几度启唇想说些什么,又在看到江陵的情状时将安慰咽了回去。安慰的话太单薄,不如实际行动来得让人安心。
陆鹤山收回目光,看向自己仍掐着法诀的修长双手。
沉默,又是沉默。
江陵额头抵着膝盖,漂亮的眸子中翻腾着汹涌的情绪。从重逢开始,时间的划痕在一段又一段的沉默中,向所有人炫耀着他的强大。
过去的十年也好,现在的相处也好,江陵真的恨死了沉默。安静的空气几乎要让她窒息,无数只手撕扯着江陵的大脑,试图将她再拖回十年前的至暗时刻。
安静到能听见自己呼吸声的空荡荡的房间,这是江陵忘不了的噩梦。
“只要你想,就没有什么能挡在你面前!”
清朗好听的声音打碎了一室寂静。
江陵抬头,只见陆鹤山不知什么时候换了一个掐诀的姿势。原本双手合拢摆出的不知名法印一分为二,双手各以一种扭曲又富有奇怪韵律感的姿势平举在陆鹤山膝上。
这一次陆鹤山的表情不再是之前的满脸戾气,反而是诡异的慈悲笼罩着陆鹤山俊俏的面容,朦朦胧胧间多了几分普度人间的意味。
“说过不会再让你难过的!”
满身的出尘之感被这句话打破,陆鹤山的眼神温柔地停在江陵身上,满含愧疚心疼。
“天命罢了,有何不可违?”
随着这句话落下,江陵发现陆鹤山的脸色肉眼可见地苍白了了几分。
“你干了什么?!”
江陵顾不得颓败的情绪,跳下沙发踉跄着跑到陆鹤山面前,急急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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