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全家时，林笑让关敬棠坐在门前长椅上，自己进去买了一瓶力保健，又端来一份关东煮。刚才在席间，关敬棠光顾着喝酒说话，几乎没怎么吃东西。他拧开瓶盖，凑到对方嘴边，关敬棠低下头来，小口喝掉了。林笑又用竹签将萝卜切成小块，吹到温热，再送到爱人嘴边。等两人分吃完一份煮萝卜，身上回暖，这才感觉到舒服了一些。
林笑打了个哈欠，看了看手机，疲惫道。
“回家吧，现在回去还能睡上几个钟头，明天起来接着上班……哎！”
关敬棠站起身来，握着林笑的手，揣进自己兜里，也说道。
“手好冰，别动，我给你暖暖。”
两人走在无人的深夜街头，手牵着手，慢慢地向前走。忽然，两人同时开口道。
“笑笑，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老关，有件事我想跟你说。”
关敬棠笑道：“那你先说。”
林笑踢着石子，说道：“我们辞职吧，好不好？我们还年轻，有其他办法养活自己……”
“你怎么知道我也在考虑这件事？”关敬棠说道：“我们在这里工作三年，不但没赚到什么钱，还累个半死，付出与收入完全不成正比，而且……今天这种事，以后只会多不会少的。部门经理那副尊容，你也知道的，我可不想自己年纪轻轻就变成他那副油腻的鬼样子，到时候我不帅了，我可没有信心能够留得住你。”
“去你的。”林笑被他逗笑了：“那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外公给我留下的那栋老洋房在静安区，我们搬去住。我还学过做咖啡，你不是也会做甜品么？我们在洋房里开间咖啡馆，自己做老板，再也不用看别人的脸色，你觉得好不好？”
林笑惊讶道：“你什么时候去学做咖啡？”
“高考结束之后。那时我就决定要跟你在一起，要对你好，手里必须有点钱。做咖啡又不难，凭我的智商，很快就学会了，大学假期也有打工的……我现在已经是高级咖啡师了。”
“你没跟我讲过，我都不晓得的！难怪……那时候你找我出门约会，总带咖啡给我喝，看来都是你的试验品了？好难喝，那种手艺，你确定能拿来开店？”
“那时我只是学徒，我现在可是真正的咖啡师了，手艺好得很。”
“我不信，你能学得那么快？”
“帮帮忙，我可是上海的理科状元好不啦，这种小事能难倒我？”关敬棠又说道：“自从得知你会做甜点后，我就在想，如果能跟你一起开家店就好了。你做甜点，我做咖啡，多般配？现在终于有机会实现梦想了，但刚开始可能会很辛苦，也不知前景如何，所以……”
林笑双眸雪亮，眼神灿烂，里面盛满了坚定与憧憬。
“没有所以，我愿意。”
两人回家时已经凌晨两点多了，只睡了三个多小时，又得爬起来去上班。谁知刚到工位，林笑就被组长叫住，对方直接通知他道。
“林笑，你已经不在设计部做事了。”
“为什么？”林笑愣道：“我犯什么错了。”
组长耸了耸肩，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我也不清楚，你问经理去吧。”
林笑去找部门经理，对方仍是那副笑眯眯的、和蔼可亲的笑容。
“是这样，你不要误会。最近资料室人手不足，你又勤奋能干，那边把你暂时借调过去帮几天忙，你先在那边做着，过段时间我再把你重新调回来。”
林笑在心中冷笑，还不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情，在借机发落自己？资料室……说着倒是好听，实际上就是个堆放资料的库房，平时连只耗子都不会光顾，哪来人手不够一说？无非是找借口将自己打发到那里，薪资待遇降低，且自己是学建筑的，一身学问再无用武之地！
但林笑已经打定了离职的念头，懒得计较，于是无所谓地说道。
“好，我服从公司的安排，我这就收拾东西过去。”
部门经理皮笑肉不笑地又夸两句类似“胸襟大、想得开”之类的场面话，便让他离开了。
午休时，关敬棠提着午饭去资料室找林笑，进门时险些被屋内的灰尘呛个跟头。林笑坐在一张桌子后面，正在玩手机，带来的东西还堆放在纸箱里，连收拾都懒得收拾。
关敬棠说道：“出了这种事，你怎么不找我商量？”
“商量有什么用，笑面虎肯定是早有准备，故意搞我的，你无论说什么都没用。无所谓，反正我们也打算辞职了，我来这边玩几天，就当是带薪休假了。”
关敬棠将桌子擦干净，把午饭摆上来，又说道。
“笑面虎上午也找我谈话了，说副总想把我调过去做秘书，问我的想法。我当然是不同意的，已经明确拒绝掉了，我顺便还向他提出了辞职的事情。”
“他怎么说？”
“当然是拒绝了。”
林笑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却也并不为之苦恼，而是安慰对方道。
“还有三周才发本月工资，现在走我们吃亏。我们明天就把辞职信正式提交上去，三十天后就算他不批复，我们要走他也没得话说。”
关敬棠心疼道：“就是苦了你，被发配到这种地方。”
“没关系的呀，我刚好想想咖啡馆怎么装修。我们学的是建筑，室内设计不晓得行不行。”
“你也是学霸，大学期间不是还参加过相关社团？这种小事难不倒你的……”
资料室无需加班，到点起身就走，林笑去设计部找关敬棠，刚好看见部门经理正拉着关敬棠在说什么，关敬棠的脸色十分难看。林笑想了想，闪身躲进一个隐蔽却方便偷拍的角落，拿出手机打开录制模式，悄悄地对准了那边。
部门经理说道：“年轻人应该思想很开明的，怎么你在这件事上就想不通呢？副总很欣赏你，那晚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只要你点个头，不出几年我的这个位置就是你的了。”
关敬棠沉默不语，眼中带上了显而易见的厌恶。
部门经理直接挑明道：“她离异多年，没有子女，你跟她在一起是名正言顺的，凭你的模样本事，用不了多久就能跟她结婚，她的房子车子票子，不都是你的了。你不也是单身吗？将来不要找女朋友吗？与其找个漂亮却没助力的小姑娘，还不如找这种有钱有势的女人，你能少奋斗好多年！这种事别人求都求不来，要不是我长得不如你帅，我自己都心动！”
关敬棠终于开口道：“我已经有爱人了。”
部门经理愣了一下，随即拍了拍关敬棠的肩膀，暧昧道。
“你太死板了，读书读的脑子都傻了。男人嘛，哪个不花心？三妻四妾很正常。再说了，你的爱人能有那女人条件好？你看她，有钱有势，长得风骚，胸大屁股大，一定能生出儿子的。你就听我的，能分就分，分不掉哄哄爱人，这事情也就瞒过去了……”
林笑再也听不下去了，收起手机走过来，强忍怒火，装作路过的样子，说道。
“老关，下班没有，一起回去？咦？经理，原来你也在呀。”
部门经理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随后若无其事地拍拍关敬棠的肩膀，说道。
“你好好考虑考虑，我等你答复。”
待部门经理走后，关敬棠立刻拍了拍肩头，也是一脸要吐的表情。
两人租住的小区门口有一家理发店，路过的时候，关敬棠忽然停下脚步。
“笑笑，我想理个发。”
林笑看看对方那头浓密黝黑的秀发，疑惑道。
“你不是上周才理过？你钞票太多啦！”
“我……想剃光。”
林笑愣住了。
“笑面虎不是说我长得帅？那我就把头剃光，看副总还看不看得上我。”
林笑沉默半晌，也说道：“那我也一起剃光好了。”
关敬棠紧张道：“别闹！这不关你的事。”
林笑目光灼灼，眼睛里闪烁着少年般的挑衅与倔强。
“你敢我就敢，我陪你。”
关敬棠心中滚烫，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情绪在胸腔里澎湃不止。
理发师面对两位帅哥提出的剃光头要求时，一度以为自己的耳朵坏掉了。再三确认并反复声明不满意不退钱后，他这才哆哆嗦嗦地拿起了电推子。当他们顶着两颗铮亮的光头，从理发店出来时，彼此对视一眼，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林笑摸着关敬棠的脑袋，说道：“你头型好看。感觉你剃光头后，比原来更有男人味了。”
关敬棠看着林笑的头顶，眼中难掩心酸：“你的头发长得那么柔顺，剃掉蛮可惜的。”
“又不是不长了。”林笑惋惜道：“可惜我们是短发，不然还能卖几百块……”
“……我看你是掉进钱眼里去了！”
回家后，关敬棠思来想去，索性拿起剃须刀，把自己的眉毛也剃了个干净。这下林笑再也笑不出来了，默默地搂紧爱人，将脸埋进对方脖颈里，低声啜泣起来。
“老关……我爱你。”
“笑笑。”关敬棠抚摸着爱人后背，柔声安慰道：“这都是暂时的，以后就会好了……一定会好的！相信我，我们将来一定会非常好，非常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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