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公司的领导，没什么事。”
韩甜见柳细雨表情一本正经，脸也不红，便没再好奇下去。
“说实话，这还是我第一次要去实际解决一个问题，以前我呢，最多就在办公室里写写材料、录入数据什么的。我也承认，我之前是娇气了些，但你们姑且可以认为我是偷懒，我其实，也真的想在两年的驻村生活中做点什么。”
韩甜从容地说着，柳细雨和小林在一旁认真地听，等她说完，小林给她比了个大拇指：“韩甜，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一面，你能在短短一个下午就发生如此大的转变，实在令人惊讶。”
“嗯，其实我有这样的新想法，也多亏了你们的到来。我一个年轻女孩待在周围全是中老年人的村委会里，真的很无聊诶，人也就逐渐懒散了，唉。”
柳细雨笑了笑：“或许中老年人也并非完全不能交流，他们待你还好吧？”
“是还好啦，可是，他们总是瞧不起我……”
柳细雨停下脚步，对韩甜说：“那我们这次，一定要竭尽全力解决樊玲玲上大学的问题，这样子，他们也不会瞧不起你了。你要让他们看到，你是一个能干实事的人，你能对得起国家第一书记的身份。”
“嗯！我一定会努力去做的。对了，我们今天晚上要不去吃海底捞吧？我请客！”
“吃海底捞可以，不过呢，我们还是AA吧。小林，你去不去？”
小林笑着点了点头：“去呀，怎么不去，辛苦一天了，又是周六，犒劳下自己不过分吧。不过明天的话，我实在不想加班了，我要回家照顾父母。细雨，你要来十里亭村的话，只有在县里坐公交车到镇上，不能开车送你，实在抱歉。”
柳细雨拍拍小林的肩：“没事，我自己骑电驴过来就行，公交都不用坐。”
＊＊＊
接过海底捞服务员送来的热毛巾，几人擦完手后开始在平板上点菜。
“就这些大概可以了吧？我们三个人应该差不多吃得饱。”韩甜将平板上展示给柳细雨和小林看，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按下了下单键。
“好，走，我们去打油碟和小菜。”
韩甜是北方人，油碟里麻酱味儿浓郁；爱吃香菜葱花的小林，油碟则绿油油一片；柳细雨打的是传统火锅油碟，红油里撒着各种辣椒碎。
菜上来了，火锅汤料也煮开了，韩甜熟练地下了些牛肉卷到番茄锅里，然后再将剩余的加进了麻辣锅里。
“我吃不得辣，一点都不行，我在余亭的面馆吃面，每次还得叫老板不放辣椒。”
柳细雨和小林哈哈一笑，起身帮着韩甜把菜下进锅里。
海底捞的服务员非常热情，一看见她们的杯子空了就过来给她们倒饮料，引得三人说“谢谢”都要说得嘴瓢了。
“细雨，小林，你们放开肚皮吃哦，不够我们再点菜都行，一定要吃得饱饱的。”
“行，韩书记，今天我们吃得饱饱的，明天打起精神来工作！”柳细雨鼓舞道。
“对了，村委会的人会不会怪我给他们加班呀？”韩甜一脸忧虑。
“韩书记，他们都是十里亭村的人，樊玲玲也是他们看着长大的，我相信，如果他们得空，一定会配合你的工作。”
“细雨说的是，期待你们俩明天的工作成果哟，有进展的话可以告诉我，我现在就祈祷你们明天工作大获成功！”
“好，那我们三个一起来干杯吧！”
三个女孩站起身来，将各自的杯壁凑紧，然后齐声说道：“祝工作顺利！”
＊＊＊
回到爱心寄养所，柳细雨将海底捞的小零食分发给了孩子们，然后上楼敲响了慕行云的房门。
“慕所长，是我，柳细雨。”
慕行云搁下钢笔，留下还未书写完成的法语句子，漂亮的字母弯钩油墨尚未干透，在暖黄色的台灯下泛着光亮。
门打开了，慕行云用请的手势示意柳细雨进去。
“慕所长，我来向您汇报今天的工作成果。”
“行，先进来坐下说吧。”
“我和小林还有十里亭村的韩书记对樊玲玲家进行了家访，他父亲态度坚决，而且……还有点恶劣，劝他拿钱让樊玲玲读大学，感觉很有困难。”
“哦？那你们决定怎样做？”慕行云犀利的眼神中透着一丝期待。
“我们三个和樊玲玲商量，在村里借钱，樊玲玲她说她愿意借钱上大学。我相信她，她的眼神很坚定。而且，我看她还是个勤快的孩子，还钱的事应该不成问题。”
“这件事实践起来也不容易，但至少是个法子。我不是不相信那姑娘，只是，你们要想好了，如果那姑娘之后拒绝还钱，你们就得替她还，其中的风险你们得自行斟酌。”
“慕所长您说得有道理，这个风险我们会好好考虑的，明天我还会去趟十里亭村，到时候顺便再多了解下樊玲玲吧。”
“好，你的工作思路很清晰，如果遇到困难，欢迎你随时来找我。”
“谢谢您的关心，我一定努力做好工作。”
＊＊＊
躺在床上，柳细雨闭眼回忆往昔。在英国的日子的记忆如在眼前，又好像十分渺远了。
唯有一人的音容笑貌，在她的脑海中清晰无比。握住她手腕时的余温，仿佛都还存在一样。
一梦醒来，窗外微明的天光里，那人的身影再次闪过她的脑海。
我这是怎么了？不就昨天接了他的一个电话吗？神智竟恍惚到这种程度。
柳细雨立即翻身起床，刷牙洗脸。来到饭厅里，桌上已经开饭，张妈妈正为小一点的孩子把饭盛上。
软乎乎的白米饭真香啊，柳细雨不配着菜吃就干完了一碗。
饭后，她又向张妈妈借了车钥匙，穿上红马甲，背上书包，骑着小电驴向十里亭村进发。
在五里亭古镇时，她下了小电驴买了瓶水喝。一三五七是镇上赶集的日子，相当热闹。路上的行人中，有的挑着担，担里是自家种的大冬瓜；有的背着背篓，背篓里有的是垫着葡萄叶盖着葡萄叶的紫葡萄，有的是满筐的青皮橘子；总之，古老的五里亭镇苏醒了，黑瓦乌木的古居檐角在晨曦中飞起，檐角之下的街巷里，则充斥着各种叫卖声、交谈声，还有“你爱我，我爱你，蜜雪冰城甜蜜蜜……”
＊＊＊
樊玲玲因为昨天和父亲吵了架，今天早早就离开家到果园里干活去了。早熟的乌黑橘已经可以摘了，樊玲玲就是来帮着摘乌黑橘的。
她家前面的乌黑橘林是几个村民家种的，她家也种了一些，因此来帮忙理所当然。
“玲妹（mé）儿，今年子我们村乌黑橘结得好哟，比去年子（去年）至少多了二十万斤。”樊主任笑着对樊玲玲说。
“三叔，那多了这么多，往哪里卖呀？”樊玲玲利落地扭断一个橘子的果柄。
“都是（就是）愁这个问题耶，不好办哪。”
樊主任剥开一个乌黑橘，一股橘子的清甜香气立即弥漫开来。“玲妹儿，尝下（ha）甜不甜。”樊主任分了一半给樊玲玲。
“甜，怎么不甜嘛，和吃蜜似的，我们村的乌黑橘就是好，果子又大，皮又薄，吃一口更是甜到心窝窝里头。”樊玲玲脸上绽开笑容，在十里亭村待的十几年里，乌黑橘是每年必吃的美味。
“甜就好，甜就好，我明年子还打算进几个蜂箱，来试下搞个乌黑橘蜂蜜，肯定好，卖倒是不一定卖，这种好东西留给自家也不错哟。”
“好呀，到时候三叔你可要也分我一口哦。”
“要得嘛。”
此时的樊玲玲并不像她小学初中高中老师写的评语那样内向腼腆，或许是大学给她带来的希望让她发生了转变吧，亦或是她的内向腼腆从来只在学校表现，然而外向阳光的一面又只在熟人面前展现。
＊＊＊
柳细雨骑着电驴进村，有几条黄狗追着她的车赶，吓得她把速度调到了二十迈。一路弯弯绕绕，鹅叫狗追，终于顺利到达了村委会。
韩甜住村委会的宿舍里，此时正在屋里梳头，柳细雨给她打了电话，她放下梳子就出门迎接。
“来得真早，吃早饭没？”韩甜热情地招呼。
“吃了来的，也不早了，我在五里亭镇时，集市里两旁地摊都摆满了。”柳细雨笑着说。
“哈哈！昨天我挨个挨个打了电话，大家都愿意过来，也不知道他们是真想配合我的工作，还是来看我笑话的。会议大概九点半开吧，还有一会儿。细雨，你来得实在是太早了。”韩甜说最后一句话时，嘟着嘴摇了摇柳细雨的手臂。
“大家愿意来开会，肯定不是来看你笑话的呀，谁会放着大好的早上不睡觉，来看一个工作日天天都能看的笑话。”
韩甜听柳细雨在揶揄她，又高兴又尴尬：“细雨你说话，真是比樊主任嘴巴还要毒呀！”
柳细雨捧腹大笑：“哈哈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刚从果园里忙活回来的樊主任肩上搭着汗巾，听见了韩甜说的话，在不远处高声说道：“哪个鬼崽崽说我嘴巴毒哟。”随后笑着，慢悠慢悠地走了过来。
柳细雨立马向樊主任打了个招呼：“樊主任您好，您出了这么多汗，是去地里干活了吗？”
樊主任摆摆手：“摘乌黑橘去咯，今年子乌黑橘长得好，大丰收。”
“乌黑橘就是青皮橘子吧，我经常吃，很甜，不过在A市上大学后都买不到正宗的。今早我在五里亭镇也看见有人背着去卖。”
“那是甜得很哦，今年子（今年）至少多二十万斤的产量，要是能卖到大城市去，让大城市人尝尝我们的橘子，也是他们的福气哦。”
“哈哈，樊主任想法不错，要是哪天我们的乌黑橘能卖到大城市去，那还真不错。”
柳细雨拍手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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