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贺卿往后退到屋檐边,紧盯着前面那人,他似乎愣了一下,不过还是往她这个方向过来。
黄韦打开房门,走到开阔的空地上,并未看到一人,“见鬼了?”摇摇头,随后关了房门,也离开了。
二人翻到州衙外围,朝云聚集,屋顶两端各站一人,一人赤手空拳,一人手握长剑,贺卿视线下移,落在他的佩剑上——好剑!
对方握着剑袭来,贺卿翻身躲过,从侧边擒住他的手臂,腾起绕到他身后,那人手臂被制住,将长剑收回,贺卿抬手将剑柄推出,握住。
那人一脸不可置信,瞪大双眼,眼见着自己的佩剑被夺走,伸手来抢,不料被贺卿抬手挡回去,还受了一掌,捂着胸口:“还给我!”长这么大,除了他家王爷还没人敢夺他的剑!
贺卿握着剑,在手上比划几下,偶然看见剑身上有两个字,抬眸看他:“不错,就是……”
“什么?”
“所托非人。”贺卿把剑扔回给他,此剑跟着这样的主人真是暴殄天物!
贺卿故作无奈地摇摇头,趁他愣神之际,踏过屋顶离开,只留下他呆呆地看着自己手中的剑,怀疑人生。
何闻博出了州衙,上了马车,车夫驾着马车往司马府驶去,贺卿抄了近路,先一步回了房间,换了衣装,躺在床上,思绪停留在刺史府那个黑衣人身上,怎么就不见了呢?
还有州衙的那人,二人显然不是同一人,他们会有关系吗?还是她想多了?
“喵——”金粟跳上床,卧在床边舔舐毛发。
“小金粟,你也还没睡啊?”贺卿摸摸它的脑袋,看着它的动作,脑袋昏昏沉沉,不多时便睡着了……
“王爷。”安常气冲冲地进屋,端起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
见他一副气鼓鼓的模样,罗毕侧身挑眉:“是谁让咱们安常生气了?”他平时不都挺活泼的嘛,出去一趟还给人整郁闷了?
“说起这个就来气!”安常放下水杯,握住佩剑:“我听到你发的信号,正要离开,上了屋顶见还有一人,便和她打斗了一番。”
“然后呢?”
听到此处,百里栖迟抬眸,看着安常,安常见他盯着自己,疑惑道:“王爷,怎么了?”
“那人可是跟着何司马去的?”
安常猛然站起身,看着百里栖迟,又看了眼罗毕,这两人怎么一副看戏的神情:“王爷怎么知道?”
“那当然是……我们也遇到咯!”罗毕也反应过来,瞄了一眼百里栖迟的表情,“也不知道那人是不是何司马的人,还是说何司马已经被人盯上了。”
“这几日派人守着何司马,务必保证他的安全,”百里栖迟的神情变得严肃,目光扫过安常:“你接着说。”
“那人夺了我的剑,还说我的佩剑跟着我是所托非人!”那人武功在他之上,想来也只有王爷才能和他过招了。
安常生气地跺脚,罗毕揽过他的肩膀:“你的意思是,你不仅打不过人家,还被人家夺了剑?”面上带笑,看来那人还挺真诚!
“什么意思!”安常甩开他的手:“我都被人欺负了,你还笑我!”他跑到百里栖迟身边:“王爷,下次再遇到,你可要好好教训他!”
屋外已天光大亮,依旧被云层笼罩,灰蒙蒙的,雨不知何时停了,屋檐处偶尔滴落几滴蓄积的雨水,院里新开的□□随风摇曳,映在湿漉漉的石板上。
“小姐!”
兰芷端着热水进门,放下盆,转身走到床边,正要拉住贺卿的手,被贺卿烧得通红的脸惊到:“小姐,你在发热。”
回头对着门口喊:“竹夏,快去叫大夫,还有夫人!”
竹夏刚从夫人那边过来,手上还拿着夫人给小姐的首饰盒,赶紧进屋看了眼贺卿的情况,放下东西便往外面跑。
兰芷摸了摸她的额头,很烫,鬓边已经湿透了,“小姐,怎么出这么多汗?”拧了帕子,给她擦去细汗,又掖紧被子,“这窗户怎么开着?”
她明明记得她关了的,难道是小姐自己开的?上前将窗户掩上,又坐回床前,不时给贺卿擦汗……
“笑笑,”何夫人一听女儿生病,什么都顾不上,扔下手里的东西就赶过来:“娘亲来了。”
兰芷退开,何夫人坐到床边,握着贺卿的手:“怎么这么冰啊?兰芷,快去拿个火盆来!”眉头紧蹙,眼里含着泪花,看着她烧得通红的脸颊,何夫人说不上的心疼。
“大夫来了。”
竹夏领着大夫进屋,正要行礼,何夫人抬手:“大夫,快看看,笑笑这是怎么了?”
大夫上前,给贺卿把脉,约莫过了半刻钟,大夫收回手:“何小姐这是感染的了风寒引起的发热,我写个药方,小姐服了汤药后让她发发汗便无大碍了,夫人放宽心。”
“多谢大夫,”何夫人朝身后的莲姨使了个眼色,让她带着大夫去领诊金,“去吧。”
“是,夫人。”
莲姨领着大夫下去,何夫人又坐回床边,抚过贺卿额上凌乱的发丝:“笑笑,你要快点好起来,娘亲还想带着你去做身新衣裳呢……”
“夫人,药来了。”竹夏端着汤药,兰芷又换了盆水,放在架子上。
“我来,”何夫人接过汤药,一股浓重的药味袭入鼻腔,“笑笑,来喝药了。”
贺卿本就处于半梦半醒间,竹夏将她扶起,何夫人舀了一勺递到她嘴边,贺卿皱了皱眉,掀开眼皮看着面前的人:“娘亲,我自己来吧。”
“笑笑,你醒了,”何夫人脸上露出喜色,“也好。”汤药苦口,若是一勺一勺地味更是难以下咽。
贺卿就着何夫人的手,将汤药一饮而尽,苦涩的味道在嘴里传开,顺着喉管下肚,见她喝完,竹夏又将她放回床上,不一会儿便又睡过去。
虚掩的窗户传来“吱呀”声响,外面风伴着雨,打落了桂花树上仅存的花柄,雨来得又急又大,石阶上的污泥被冲刷地干干净净,没留下一点痕迹。
“笑笑出汗了。”何夫人撑着脑袋靠在床边,听见耳边传来声响,眯起眼睛看向床上躺着的人,似是在说梦话,贴近,只听她说“热”。
拧了帕子,不时给她擦汗,又将被子捂得更严实,“大夫说了,要发汗,先忍忍啊。”何夫人语气温和,眉目间尽是怜惜。
“夫人,您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我和竹夏守着,况且小姐的情况已经好转了。”兰芷端来一碗莲子羹,走到她身前劝说,夫人从晨间一直守到午后,连饭都没顾得上吃,司马有事要忙,匆匆看了眼小姐也在书房待了一整天。
何夫人揉了揉酸疼的脖子,打了个哈欠:“没事,夫君可用了饭了?”今日天亮才回,回来也待在书房,是遇上什么事了?
兰芷摇摇头,“司马还在书房,”又将莲子羹放在桌上,“夫人放心,竹夏给司马送了饭过去,您也快来吃点吧,若是小姐病好了看见您这么憔悴,那可如何是好。”
何夫人点点头,又回头看了眼贺卿,才起身走到桌边坐下,莲子羹冒着热气,捧在手心里很暖和:“可给笑笑留了?”
“夫人放心,我怎么会忘了笑笑的份儿!”莲姨从门外进来,“老太爷得知小姐生病,派人送来好些补品。”
“爹?”何夫人动作一顿,“他如何得知?”若是爹娘知道笑笑生病,又要数落她一番!
“许是家里请大夫被秦家的人瞧见了,老太爷派了人来问,”莲姨看了看贺卿的情况,随后走到何夫人身侧:“夫人放心,老太爷没说什么,我跟人说了,小姐已经无大碍了。”
何夫人点点头,她那个爹啊,自从有了笑笑这么个外孙女,宝贝得跟什么似的,连她这个亲女儿都比不上咯!
贺卿又见到了那个场景——彩绸高挂,金身佛像前,摆放着一枝金桂,蒲团上跪着一个姑娘,是笑笑!她嘴里念叨着什么,随后匍匐跪拜,一滴清泪滑落,晨光映入,朦胧间便不见了踪影。
她伸手去抓,想拉住她,却被一股大力往后拉,猛然从床上坐起,睁开双眼,额上的细汗黏着发丝,发白的唇瓣张合:“等等!”
“笑笑,你醒了!”
“小姐!”
几人听见动静,忙围到床前:“感觉怎么样了,饿了吗?”
贺卿摇摇头,恍惚间觉得眼前的这一幕也似梦一般,声音带着沙哑,眼里含着泪:“娘亲,若是有一天,您发现我骗了您,您会怪我吗?”
何夫人握着她的手,将边上的枕头放到她身后,让她靠在床头:“傻孩子,说什么傻话呢,娘亲怎么会怪你呢?”她摸摸贺卿的头,“饿了吧,莲姨熬了莲子粥,你想喝吗?”
贺卿怔怔点头,随后眉间扬起欣喜,笑笑来她梦里了!眼眶泛红,看着眼前的何夫人,笑笑和她长得很像,性格也像,伸手抱住她:“娘亲……”
何夫人心里软得不像话:“好了,娘亲在呢。”轻拍她的后背,示意站在一边的莲姨去取莲子粥,“做噩梦了?”
“嗯。”
贺卿松开手,何夫人将她额上的碎发敛到耳后:“娘亲陪着你,别怕。”
任由何夫人将披风揽在她身上,窗户被掩上,“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小姐,约莫还有一个时辰便要天黑了。”兰芷看了看门外,又拧了刚换过水的帕子。
“我自己来,”贺卿接过帕子,将额上的汗水拭去,快天黑了?她睡了一天了?察觉到何夫人盯着她:“娘亲,怎么了?”
“啊?没事。”回过神,何夫人也不免疑惑,笑笑如今怎么都不要人伺候了?
“莲子羹来咯!”
“娘亲,爹呢?”喝完莲子粥,贺卿听着窗外的雨声,她记得,爹今日也不去州衙。
何夫人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你爹?问他作甚!”
莲姨知晓夫人为何生气,解释道:“司马今日一整天都待在书房,不过还是来看了小姐的……”
“爹公务繁忙,娘亲别生气了,”贺卿抱着何夫人的手臂,轻轻摇晃,“今日是不可能了,改日我陪娘亲好好逛逛!”
“你就会为他开脱!”何夫人刮了刮她的鼻尖,“好了,此事等你病好了再说,兰芷,这几日夜里将窗户关严实些,笑笑可不能再受凉了!”
“是,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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