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家在村边,刘婶子的家在一小山坡后面,这头看不见,不过听婆婆说,那边住了好几户人家,村长也住那边。
吃过晚饭,贺卿拎着篮子,婆婆怕她不认路,要跟她一起去:“笑笑,你不认得路,我还是跟你一起去吧,再说,这晚上也不能让你一个小姑娘去不是?”
“婆婆,您放心吧,我这身手您又不是没见过,不用担心我!”婆婆腿脚不便,夜路难行,贺卿摆摆手拒绝。
见她执意如此,婆婆叹了口气,她要是跟着去怕是会给她添麻烦,笑笑每日晨起练功,看起来不像是一日之功,应不用她担心,路上也太平,松了口:“好吧,你快去快回!”
那边屋舍密集,贺卿刚走到山坡上,犬吠声逐渐清晰,这大晚上的,怎会如此热闹?
她加快步子,在屋舍周围停下,放轻脚步围着屋舍探寻一番,走到村长家围栏边,听见有人在说话。
隐在树丛后,黝黑的瞳孔盯紧院中情况——清瘦的男人弓着背走到那身着狼皮的人身边:“大哥,他们不拿出来怎么办?”
那人一脚踹在他屁股上,看得出没用劲:“你傻吗?咱们是土匪!抢啊!”
“大哥,粮食都被藏起来了……这不是第一次出来跟大哥干票大的嘛!”说着笑嘻嘻地凑上去,唯唯诺诺的样子,眼里没有害怕,而是尊重。
话音刚落,那人又要踹上去,他忙跑到一边,指挥后面站着的两个人:“大哥发话了,都去找!”
村长家院子挺大,贺卿将视线放在另一边,几个匪徒手里拿着刀,中间蹲着几个人,孩子们呢?贺卿又围着周围探查了一番,没发现其他人,看来孩子是被大人藏起来了。粮食也没找到,估计是和孩子们一起藏的。
半晌,再次搜寻也一无所获,“大哥,还是找不到!”
“废物!”小弟被他扒到一边,拿着一把没开刃的刀,指着村长,“说!粮食哪儿去了?”
“没有啊!”村长一脸老成,苍老的脸上皱纹横生,眼里的坚毅倒是少见:“这年头,哪有什么粮食啊?”
说着,他不免抱怨世道:“咱们村地势偏远,又与夷族领土接壤,朝廷管不了,遇上荒年能吃饱就不错了,哪有余粮!”
“没有?”土匪头子又把刀指向身后的人群,“你们也没有?”叹了口气,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他当初怎么就来这儿了!
朦胧的月光下衬着被山匪点起的火把,围着的几人紧紧靠在一起,连连摇头。
“那咱耗着?”
没人说话,小弟们心里纳闷,大哥不是出发前还信誓旦旦地说要干票大的嘛,怎么还耗上了?庙里的孩子可都饿着呢!
“休想!再不说,每隔一炷香老子就宰一个!”这才是他们的大哥!据说当年他宰了许多官兵,还带着二当家上山当了山匪,后来又救济了他们几个,日子才“滋润”起来。
蹲在地上的人群里传来低低的哭声,是一个比较胆小的妇人。
“哭什么哭,让你男人把粮食交出来不就没事了么!”说着还晃了晃手里的刀,别说开刃了,贺卿盯着刀刃,缺口那么明显,还拿着吓人?
……一炷香过去,他还真就等着,“你们想好了吗?”粗眉挑起,掀起眼皮,似是等得不耐烦了。
“把他给我揪出来,老子亲自动手!”他指着一个长得瘦小的男人,故作要把他怎样的气势。
小弟把人拉出来一扔,男人头发乱糟糟的,许久没打理过的样子,似乎神志不清,嘴里念叨着什么,踉踉跄跄地趴到地上,尘土沾到他脸上。
“你别伤害他!”一位妇人挣扎着起来,想要护住那个男人,被一个小弟喝回去。
“哟,还是个傻子?察觉到人的异样,他饶有兴致地用刀挑起他杂乱的头发。
“老子这刀很久没磨过了,要是待会儿一刀杀不死,就别怪我让你多受苦了!”他凑到他耳边,恶狠狠地威胁。
贺卿轻笑一声,没开刃就算了,还没磨过!捡起身边的石子,朝着刀口弹去,“哐当”一声,刀刃被石子弹出一个缺口,够脆!
“谁——”男人警觉起来,朝四周观察,不对啊,这附近都搜遍了,还能有人?不可置信地看着刀山上新开的口子,心里莫名慌起来:“出来!”气急败坏的语气,贺卿一听就知道他在害怕。
这副身体倒是挺轻的,贺卿放下篮子,从围栏翻身进去,“这儿呢。”
男人循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一位长相乖巧的姑娘,颜色极佳,与身上穿的粗布麻衣格格不入,戏谑的眼神没有丝毫惧色,带着一丝挑衅:“你说你抓他干嘛,他能告诉你粮食在哪儿嘛?”
男人转念一想,也是,一个傻子能知道才怪了!“你,哪儿来的?”几个小弟面面相觑,他们来这么半天,连狗窝都翻过了,竟突然冒出这么个人!
“孤魂野鬼,治你来了!”没给他反应的机会,贺卿快步闪到他身前,一巴掌拍在他脸上,男人被她扇得脑袋“嗡嗡”响。
二当家说话慢,脑子也转不过来,等二人聊了两句才吩咐:“把她抓起来!”敢打老大,简直是找死!
小弟一股脑冲上去,连贺卿的衣袖都没碰到,就被她踢飞在地,男人不死心,想趁着时机偷袭,贺卿行军多年,哪没见过这样的手段——擒住他袭来的手,搭在肩上,随着身子翻转一拧,杀猪般的惨叫声传进耳朵,吵得不行。
贺卿挠挠耳朵:“真吵。”她一把放开他,男人一个没注意,趴倒在地,吃了一嘴的灰。
看见自家老大被打成这样,身为他迷弟的二当家自然站不住了,抄起刀就往贺卿身上劈,被她侧身躲开后,又被夺了刀,刀背拍在胸上,发出沉闷一声。
“没劲。”她现在这具身体虽经过半个月的晨练,但与之前相比还是差远了,这群人竟没一个能让她打尽兴的!
二当家被拍懵了,还想张牙舞爪地攻击,贺卿绕到他身前,对着膝盖就是一脚,他瞬间软了腿,直挺挺地跪在地上。
“还没过年,不用着急拜年哦!”说完,右手不知什么时候放到他下巴处,往后用力一抬,二当家直接被掀翻在地。
“咳咳——”他揉捏着下巴,委屈巴巴地看向身后的老大:“大哥,咱们打不过,怎么办……”
怎么办?当然是使出看家本领啊!想他占山为王几个月,劫过不少贪官的车马,遇上硬茬顶多就是跑嘛,此地怕是跑不了了,那就只能——求饶!
“女侠!”男人扔下那把破刀:“女侠饶命,老……我们只是想拿点吃的,没想谋财害命啊!”身形高大的男人此时跪在地上,模样有些滑稽。
一众小弟见状,纷纷求饶:“女侠饶命!”
“好说,”贺卿踱步到那痴傻男子身旁,将他扶起后交给那位妇人,“带他回去。”看这样子怕是吓得不轻。
“你们是哪里来的山匪?”她来王家村这么久,也没听说过有什么山匪出没,更何况此地偏僻,就算是山匪也不会到这儿来劫掠。
“我们……”
来处难以启齿,男人支支吾吾半天说不清,边上的二当家倒是很积极:“女侠,我们都是老大收留的弃儿,就在那边山头的破庙。”他往山那边指了一下,丛林环绕,其中破林而出一座小山,夜里看不清,隐隐约约有些光亮。
“庙里还有人?”贺卿朝他们摆摆手,示意他们起来,活这么大,她还从未被这么多人跪拜过,“起来说话。”听了他们的遭遇,她也猜得到一些。
“女侠,我们只是想来找点吃的,庙里的孩子都要饿死了!”二当家一把鼻涕一把泪,揪住贺卿的衣袖,只不过被贺卿一个眼色吓得又收回了手。
贺卿徐徐踱步,另外几个人都紧盯着她,站在大当家身后,她把目光放在他身上,男人便殷勤地跑过来:“女侠,我们说的句句属实,实在是没办法了才想到来村里抢点儿吃的,没想害人。”
“您要是不信,我让他们去将庙里的孩子带来给您看,我们都是普通的穷苦老百姓,实在是这荒村无人管辖,收成也不好,才做了这样的勾当。”
身后两个小弟听老大这么说,赶紧朝着破庙的方向奔去,贺卿蔑了一眼,思索片刻,他们确实是一直都在问粮食的下落,若是真的,倒可以放他们一马。
大当家谄媚地站在一旁,“忘了告诉女侠,我名叫……宋春,您以后叫我小春就行!”
“小春,”贺卿咀嚼着这两个字,又看看他的体型,这称呼与他的外形相比差别不是一般的大。
“哎,”宋春连连答应,“女侠,以后咱们兄弟几个就跟您混了,您这么厉害,咱们跟着您指定有出息!
贺卿摆手拒绝:“不必,我之后会离开王家村,以后怕是不会有机会见面了。”
“没事,我们跟您一起走,早就看出您非池中物,出去闯闯是正常的!”羡慕又带着期待的眼神望着贺卿,眼底满是欣赏。
“大哥,那几个小崽子怎么办?”二当家扯住宋春的手臂,急切地开口。
“他们……”宋春求助的眼神望着贺卿,一时之间竟没有办法。
“那几个孩子都是我们捡回来的,只有一个年龄稍大些,人也机灵,另外两个实在有些小,跟着我们整天吃不饱穿不暖的……”他看着贺卿,探索她的表情。
村长拄着拐杖走出来,宋春的话他听明白了,“笑笑,今天多亏你了!”
“这些孩子也是苦命人,但我看得出来,他们是真的没有伤害我们的心思,你们说是不是啊?”他这话既是说给那几个山匪听的,也是说给村民听的,到底如何,还得看村民们的意见。
小弟们怯怯地点点头,像是犯了错的孩子,村民们议论纷纷,他们是土匪啊,虽说只需要收留几个孩子,但实在是……
看出村民的犹豫,宋春走上前:“乡亲们,对不住啊,大晚上的打扰到你们了,我们真的没有恶意,只是想混口饭吃,只要你们肯给那几个孩子一口饭,你们就是他们的恩人,我们会将所有积蓄拿出来,求你们留下他们吧。”
宋春言辞恳切,说着就要跪下,被贺卿拦下,在这村里待的时间不长,但这里的村民心地善良,他们的目光都放到她身上,显然,等着寻求她的意见。
“我无法替你们做主,若是你们想,待会儿看了那几个孩子再做打算也不迟。”
……路边传来细细簌簌的声音,似有一个婴儿哭泣,声音愈发大了,“你别哭,”有人在哄,“大哥,我们来了!”
村民们将目光放过去,只见那两个山匪一人手里抱了一个孩子,身边还跟着一个约莫五岁大的男童。
其中一个孩子听见身边的孩子哭,顿时也哭了起来,一位胆子大的婶子跑过去,抱着孩子开始哄:“这孩子是饿了,心疼的哟,谁家有羊奶?”
“我家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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