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傍晚,何弘轩才匆匆而归。
他酩酊大醉,身上皆是酒气,还是在竹子的搀扶下强行站住脚,当下完全没了意识。
二人缓缓来到荣景堂。
“夫君怎喝的这么多,这是去哪儿了?”陈月姚见人这般醉酒,紧着起身搀扶。
竹子将他扶到榻上,撤了手:“大人晚些去了珍华楼,吃了两盏酒。”
陈月姚一脸无奈,想到前些日子夫君焦虑受挫的样子,皆是不忍心,轻声道:“退下吧。”
“是。”
星莲匆匆端来热水与布巾,递到大娘子面前。
她小心擦拭着额角,望着夫君颇为泛红的脸颊和旁边发白的鬓角,她眼底忍不住落泪。
“大娘子,我来吧。”星莲双手伸十,等着伺候。
她放下帕子,张手示意退下:“不必了,端下去吧。”
“是。”
只见,初雪如约而至,窗外挂起白霜。枝桠在月色照耀下,明亮刺眼,如同黎明破晓之际。
春音堂。
“娘子,外面下雪啦。春和脚步急促,只穿了件单薄外衣从屋外而归。
眼见,她的发髻、衣衫上落满了雪花,刚到屋内便融化了,睫毛上挂满了水珠,滴答落下。
“怎穿的这般少,快披上些。”君怜见她浑身颤抖,忍不住叮咛着。
春和用衣角奋力擦拭着脸上的水珠,嘴上的欣喜终是盖不住:“无事的,外面不冷,娘子可一同到外面赏雪?树上的梅花相继绽开了,在雪景中美丽极了!”
“真的?姑娘我们快去!”迎橘听闻,眼中瞬间亮了起来,紧忙拿着外衫,迫不及待去看看了。
“一同去吧娘子!”
迎橘春和二人急匆拉着君怜到外面看雪景,没想到归府第一日竟赶上了初雪,真是巧。
“娘子,听闻初雪许愿灵的很,不如一试!”
“真的!那我可快些许愿。”迎橘紧忙闭上双眼,心中默默低语道。
君怜望着墙角的梅花争先绽放,瞧见风吹落的点点红梅,片片银雪,心中皆是欢愉。
她不禁闭眼许愿着,“愿大仇得报,娘亲与姨母安好!”
迎橘早已睁开双眼,没想到姑娘竟也照做着:“姑娘,你许了什么愿?”
君怜默默睁开眼,外面的寒冷冻得她小脸红红的,一脸娇羞的模样:“说出来就不灵了!”
她紧忙赶去墙角轻折了两枝梅花,各个含苞待放,待插到瓶子中养些几日。
“是呀,不可说的!”春和一脸正义的盯着她,着急的模样似生气了般。
迎橘眼看姑娘自是不能告知,便转身询问者她:“好姐姐好姐姐,那你告诉我许了什么愿!”
她一脸紧迫的样子,整张脸都要贴到了她的面前。
Pia!
突然,一个圆滚雪球从侧方急速朝迎橘的身上击打而来。
她顺势朝那边望去,竟是自家姑娘双手团了一雪球。
迎橘瞬间眉角紧缩,额头上的皱纹层层鼓起,大声喊道:“姑娘,你竟偷袭我!”
“哈哈哈哈哈哈哈。”君怜一脸坏笑,而后又朝着春和击打而去。
“娘子,天冷别冻坏了手!”春和自是不怕雪球的,而是担忧着自家娘子娇嫩的小手。
“无事的!”君怜紧忙攒起雪花,可惜初雪缺乏粘性,她用力了好久才做好了两个,这下全都用了了。
“姑娘自是不怕的,待明日我替姑娘磨了珍珠粉保证她的手又嫩又白,郎君巧了更是瞥不开眼!”迎橘满是坏笑的说着,嘴里更无遮掩的。
“迎橘,你越发大胆了,如今都敢嘲笑我了,还不吃我一雪球!”她匆匆朝那处打去,而后紧忙进了屋。
好一个打不过就跑!
“姑娘再玩儿会!”迎橘二人刚提了兴趣,谁料自家姑娘竟撤了人。
屋内传来声响:“不了,你们去吧,早些回来别冻坏了身!”
“好!”
整个院内,频频传来二人玩雪声响,春音堂好久没这般热闹了!
转眼扬州城内。
这两日李慕、萧纪衡二人紧盯着刘耀捉拿山匪,彭城虽为徐州之地,但当日王爷、节度使等人皆在此处,他随意发了话自是不敢不为。
为此,刘耀联系徐建礼两地官府合力击退山匪。
肃清这事后,萧纪衡急促赶回京城,当日何弘轩早已启程,若二人无法同时抵达,只怕圣上会疑心。
他虽为朝廷命官,但广州一行终是结了不少怨,为保他安全,李慕等人小心密送他归京。
“你什么时候可正大光明回朝啊?”二人同乘一辆马车,他对着车内闭眼休整之人说道。
只听他冷言回道:“还须些时日!”
萧纪衡不再搭话了,他自是清楚这位卿王的脾性,做事必有章程。
孟昭在前方骑着马探路,一行多日,众人终将抵达京城。
“王爷,外面飘雪了!”一片片雪花飘落在他的额头,孟昭不禁往天上去看。
萧纪衡听闻紧忙掀开了帘子,激动的大喊道:“竟是真的,快看,落雪了!”
而后,惆怅之情掩盖住了他的欣喜:“也不知是不是京中的初雪!”
顿时,李慕猛然一怔:“也不知她是否平安归京?”
“啊,你说什么?”萧纪衡连忙放下帘子,将脸紧贴在他的面前。
“无事!”他一把推开面前的大脸,嫌弃之意全然写在了脸上。
而后,萧纪衡又拉开车帘,朝着窗外喃喃道:“真是无趣,就你这般哪儿家的娘子能倾慕你!”
“好大的雪呀,终是入冬了!”
李慕不知,他会按照圣意娶哪儿家女娘,但终是自己不愿之人,但何人都可以,未曾不能是她呢!
不知她现在是否一同在外面赏雪呢?
“好大的雪呀!姑娘,待明日我在院内堆个雪人,这样姑娘便可日日都能见到了!”
打了一夜雪仗,迎橘终是累坏了,瘫坐在榻上。
“今日的雪还不够大,就算你将全府的雪花堆积在一处也不够的!”
春和替娘子插好了梅花,将玉瓶搁置在窗边,在烛光的照映下,朵朵红梅好看极了!
“那可怎么办,难道我将全京城的雪都替姑娘搬过来?”听此,她瞬间弹坐起来,一脸惆怅。
君怜笑笑不语,她知晓,若应允了,这傻丫头还真可能去做!
“娘子,听闻城外弄梅亭处雪花甚大,不如明日我们到那处去逛逛,迎橘就不用跑满全城了!”春和指着她的小脑袋瓜,眼里皆是笑意。
君怜对着梅瓶望了又望,怅然道:“不了,院内还有许多事情还未料理,何况父亲定是不让的!”
迎橘默默又躺下了:“那我便踏遍全京城吧!”
春和弯嘴一笑。
“怜姐姐,你们在笑什么呀!”景柔见屋内房门微掩,悄悄地跑了进来。
她的发髻上落满了雪花,小脸冻得红扑扑的似个水蜜桃,手上还折了两只梅花。
“天这般黑了,你怎还过来了,路滑的很!”君怜紧忙吩咐侍女替她脱下外衫,招她过来一坐。
“景柔想跟姐姐一同玩儿雪,还以为姐姐能喜欢雪天呢,不料院内一个人都没有。”
“咦,姐姐屋里也折了梅花,同我这一枝一样呢 !”她将手中的梅花全然插在了玉屏里,瞬间显得饱满了。
“妹妹来迟了,我们刚从外面回来。”君怜将手中暖炉递到了她手上,又替她拂去了头上的雪。
“好吧,景柔还想跟姐姐一同玩儿呢,可惜院内雪花太少了,根本不快!”她一脸委屈,将头深深底下,傲娇道。
“五姑娘若想玩儿雪,奴婢知道一地方,保证姑娘喜欢。”迎橘替她端来了热牛乳,搁置到她的面前。
君怜自是知晓她说的地方,紧忙冲她使眼色。
景柔不禁弹坐起来,拽着她的衣角,好奇的看着:“迎橘姐姐直说便是,那是何处?”
她不顾君怜眼神,畅快道:“自是城外的弄梅亭,我家姑娘也想去呢!”
“好,那明日我求了父亲,同姐姐一道去!”她晃动着小脑袋,而后一口饮尽了杯中的牛乳。
景柔自是不知,迎橘此话何意,她只知晓有个地方可以玩儿雪,便是最好的!
待五姑娘走后,君怜终是忍不住斥责道:“你这张嘴果真是个把不住的,若父亲呵斥她为此受了责骂怎么办?”
谁料迎橘张口回应着:“姑娘自是不用忧心的,主君这般疼爱五姑娘,不会斥责的!”
春和立刻用肘怼着她,眼神满是犀利的示意她尽快住嘴。
迎橘这才发觉,只顾自己心中爽了,却全然忘了这是姑娘的伤心处:“姑娘,我错了!”
君怜一怔,而后缓缓抬起头来:“那就罚你明日堆个超大雪人,否则不许回府!”
“哎!”
终是笑声掩盖住了悲愁。
如今已十六载,她对父亲的渴望全然不再了,她心中只有仇恨并无亲情!
一早,君怜前往荣景堂,正巧遇见了景柔,二人得了何弘轩的应允,坐了马车出了府。
经历此前一遭,何弘轩对自家女儿便不再如从前苛责,他渐渐明事理了,君怜不知是他被吓破了胆,还是另有原因。
至少当下,他不再对自己这般严厉了!
何家的马车在雪地上缓缓行驶着,城外的风景终是比自家府内好看多了。
众人下了马车,谁料君怜刚掀开车帘便发现亭中之人,他正全然盯着自己,不对是柔情的望着!
迎橘侧身扶她下车,一脸敌意道:“姑娘,是卿王殿下与萧大人!”
她企图转身回去,谁料景柔在外面大声喊道:“怜姐姐,快下来呀!”
亭中众人频频回头,只有李慕一人低头扑哧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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