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书衍一晚上都没有睡踏实。她的脑海里一团糟，一直在做噩梦。
她又梦到小时候的那场车祸，但却又与当年的车祸的场景不同。
这场车祸里，多了一个人。
那个人面孔模糊，用自己的身体硬生生地护住了她，额头上鲜红的血迹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滴落在顾书衍的身上。
然后画面一转，是雨夜。
顾书衍漫无目的地在暴雨里面乱走，像只无头的苍蝇，却突然出现一个为她撑伞的人。
那个人穿着白裙子，编着双麻花，却也是看不清脸。
画面还在飞速地转换着，每一个画面里都出现了一个人。即使是看不清脸，顾书衍感觉依旧还是那个人。
顾书衍清楚的听到了她的话：“九九，我爱你，这句话只会是你的专属。”
她突然一愣，然后猛地惊醒。
一个复杂的心思涌了出来。
梦中人不知自己在梦中，但现在梦醒了。
顾书衍突然感觉她的梦，十分里有九分与她听过的那个故事相似，但又像自己亲身经历过的一般。
仅仅是通过梦境，她就感觉到了那中间刻骨铭心的爱，难以忘记的痛，一直哽咽却无法挽留的绝望。
……
第二日一早，方时前脚刚踏进教室，后脚就被苏亦南拽到了一边。
方时表示十分不理解：“你干嘛，又抽什么风？”
“帮我个忙。”
苏亦南身量很高，在女生里是极少数的存在，方时看她还得微微抬头。
“约一下顾书衍上光遇。”
方时顿时懵了，心道：你俩谈恋爱就谈，和我什么关系？
“别说我说的。”苏亦南又补充了一句。
方时：？？？
“我知道你想问为什么，我的错。她现在把我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拉黑了。”
“……”无奈之下，方时掏出了手机，苏亦南打开了光遇。
顾书衍上线的很快，十分意外地发现了一个“圈哥”在蹲星盘。
熟悉的绊爱斗……
她鬼使神差地把那个圈哥拉了出来。
毫不意外，那个人是亓南，顾书衍心底有些不悦。
亓南换回了白鸟，在顾书衍上线的时候做了个她最熟悉的动作——蹲星盘。
当初一句话都不说说走就走，如今巴巴的回来又是做给谁看。
“……你来干什么？”
“笙笙，对不起。”
顾书衍听到这句话，愣了一下。顾书衍心道：这又是玩的哪出？
虽然顾书衍是跟亓南分手了，但分归分，总归没有闹得那么僵，她看亓南居然感觉比看苏亦南更顺眼些。
“？？你搞什么？”顾书衍看向亓南，有些不解。
好歹是喜欢了三年的人，就算是她再生气，也没办法对亓南说的太绝。
“笙笙，其实我……”亓南话还没说完，顾书衍就开口打断：“你不用说了，我们之间没有什么误会需要澄清。”
她本来就在气头上，这个时候亓南上赶着来解释当初的事，她一点也不想听，直接反手一个拉黑。
另一边，方时见苏亦南那个怂样，哈哈大笑：“真该，你真的要让她知道你就是亓南？你俩都这样了还不打算放过这段感情吗？”
“闭嘴，”苏亦南捂住方时的嘴，“帮我。”
苏亦南没有过多解释。对她而言，与其一直瞒着顾书衍，她更倾向于把这一切都告诉顾书衍，这样等到她彻底离开的时候至少对顾书衍不存在任何欺瞒。
方时：……
为了小命打开了光遇。然后对着苏亦南道：“狗，待会尽情看哥表演。”
“给你脸你还给我装上了？”苏亦南瞥了一眼方时。
方时：……
顾书衍之后就见方时传了过来，然后懒懒的说了声早。
“你知道了吗？”方时道。
“？知道什么？”
“她不是和你说了吗？”方时一边克制住自己的笑，一边打字。
“谁？亓南？”顾书衍顿了一下，又道，“你让我上线就是为了让我见亓南？你们什么时候加好友了。”
“……有点复杂。阿衍，亓南她其实……”方时在最后结巴了大半天，最后差点搭上自己的小命，又差点气死顾书衍。
“你倒是说啊。”顾书衍催道。
“我……”方时还是不知道怎么说。苏亦南烦了，反手夺过手机，道：“其实亓南一直都是苏亦南。”
顾书衍：我***
方时夺过手机退了游戏，直接跑了。
“估计她快要找上来了，咱俩赶紧跑路。”方时拉着苏亦南的手就要跑，却被苏亦南一口回绝。
“不用了，我没时间了，手续办完就该离校了。”
方时心道：……真有你的。敢情这最后的恶人就是我呗。
……
顾书衍并没有直接找上苏亦南，本来也觉得这么玩没什么意义。但是等到大课间的时候，苏亦南转学的消息传进了她的耳朵。
她飞快地奔向校门口，却发现了苏亦南和闻远在门口说着话。她再也没有勇气冲出去，躲在了墙角，偷听到了他们所说的话，听上去是在吵架，好像是吵了很久了。
“你别跟了。”
“阿南，我还会去找你，你会留这么一个后手，我也会。”闻远的表情说着说着变得冷漠起来。
“我们不适合。”苏亦南蓦然发现，自己的心其实很软，没有踩到她的雷点之前她硬是一句狠话也说不出来。
“那你跟那个混子就适合了？”顾书衍冷不丁地听到“混子”这个词，瞪大了眼睛，“你究竟为什么宁愿喜欢一个混子也不愿意喜欢我！”
“我们只是朋友而已。”苏亦南平声道，“闻远，我并不方便与你多说些什么，但我相信你会遇到比我更好的。”
闻远沉默了许久，然后突然阴森森的笑了起来：“苏亦南，我可是知道你藏的秘密是什么。”
“阿也。”
光笑还不够，他还特意把最后两个字咬的很重。
苏亦南一向平和的脸在这个时候突然变得狰狞起来，甚至给人几分肃杀的感觉。
顾书衍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苏亦南。
她下一秒就听到了那冷冰冰的声音，陌生，却很是熟悉，像是在哪里听过。
“你是谁。”
闻远偏过头来，看到了躲在墙角的顾书衍，笑得更阴森了：“阿也，我知道你跟苏家的二小姐……”
“闭嘴！”
被看到的顾书衍赶紧把头收了回去，冷不丁地听到了这一句。兴许是在一起过的原因，她感觉苏亦南像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表里不一。
“你不是一直拿着她当替身么？”
“阿也，你也清楚，她姓顾，不姓于！”
“不，你闭嘴！你怎么可能知道……”苏亦南在嘴里嘟囔着，神色有些异样。
“阿也，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闻远丢下这句话后，回了学校。
顾书衍看着苏亦南的影孑一点忐消失在眼前，心结一下子被打开来，那股难以言说的心悸又开始了。
顾书衍在苏亦南的影子消失前，喊出了一个名字。
“阿也！”
只是……苏亦南下一秒就消失在了她眼前。
“啊……！！”她想要往前跑去，却感觉她的脚有千斤重一样，再也抬不起脚。
她也再没有勇气追上去。
……
就在闻远最后说出“阿也”的那一刻起，顾书衍突然恍惚了一下。
就在那一刻，那一分，那一秒，铺天盖地的记忆一下子用尽了他的脑海。
那一刻，她好像明白了什么，知道了所有事情的真相。
苏亦南从来都没有把她当成过替身，她自己就是于秋。
她有着于秋所有重要的事，重要的物，甚至是重要的人，却把他们忘的一干二净。
她嘲笑命运的不公，既然选择了让她们轮回，却又为何要抹去她们的记忆。
兴许是缘也，份也，因也，果也。
佛家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阴炽盛。
她全占。
与其失去倒不如从来不得。
她哭的撕心裂肺，却无人能懂。
山外无月，楼前无光。故事未完，却无人可续。
她突然想起了六岁的车祸，那是她第一次见到苏亦南，第一次有了那种她说不清的感觉。
现在明了。那是于秋对苏也最珍贵的感情，也是……最沉重的感情。
再到后来反复出现的梦。
再到亓南的离开，她第一次心悸便是那个时候。
她不是第一次体会到离别的滋味，只是她的第一次别离就给她带来了数不清的悲与苦。
直到后来遇见苏亦南，往日的病症才有所好转，却又在分离之时又显现出来。
还有那次她开的玩笑……
回忆到这里，顾书衍心尖一紧，瞳孔骤缩。她总感觉自己会再一次失去这个人。
她面前的画面开始变得模糊，直到变成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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