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小九，起床了！”
顾书衍猛地睁开眼，眼前的黑暗逐渐褪去，外面的阳光格外刺眼，她用手在眼前挡了一下阳光。
她眯着眼看清了眼前的一切，神色怔然。
窗台，书桌，熟悉的陈设，熟悉的房间，这是她这世上记忆最深刻的地方。
她在这里住过十六年，跟那个人的缘分也起始于此。
忽地，一个人打开房门走了进来。顾书衍扫了一眼，那个人端着一盘菠萝干，把她放在了书桌上。
十六年了，她再一次见到了姜怡萱。顾书衍细细看去，发现她的鬓角已经多了几丝白发。
“妈……”顾书衍喃喃道。
“我买了你和阿也最喜欢吃的菠萝干，放在这了。”说完，姜怡萱推开门走了出去。
“谁？”顾书衍颤声道，“阿也？”
顾书衍看向床头的镜子，看见了镜子中的自己。
看自己倒是没看出个什么名堂来，反倒是后面发生的事出了点名堂。
房间的门又被推开了，进来了一个白裙子女生。顾书衍顺着白裙子往上看去，看见了一张和苏亦南一般无二的脸。
“看什么呢，”苏也关上门，顺手从书桌上拿了一块果干，走到顾书衍面前，笑着塞进了顾书衍的嘴里。
即便是相同的外貌，只一眼，顾书衍就看出了她是苏也，而不是苏亦南。
眼泪毫无预兆夺眶而出，溅落在地。像是忍了很久的痛与苦，在这一刻完全爆发出来。
苏也神色一顿，急急忙忙地伸手去擦顾书衍脸上的泪，“阿秋，你怎么了？”
顾书衍像是什么都听不见一样，死死抱住苏也，仿似抓住了整个世界。
从苏也出现的那一个瞬间，她就变成了于秋，当年的于秋。无论面前的一切是什么，她都不在乎，甘之若饴。
姜怡萱在门口听的一愣一愣的，伤佛突然明白了什么，悄悄地关了门，将这一方天地留给了她们两人。
“我好像做了一个梦，”于秋止住哭泣，“梦到你消失了，你走了，你不要我了……”
“我在这儿，我在这儿。”苏也抱住于秋，任她哭泣宣泄，只一遍又一遍地轻抚着于秋的头发，“阿秋，我这不是一直都在这吗。”
细细回想，好似真的就是做了一场噩梦，现在梦醒了，她的苏也依旧在她身边，她不是苏亦南，自己也不是顾书衍。
日落月升，直到银辉从窗外照下来，于秋才止住哭泣。
不知过了几时，一眨眼，梦境转到了中元，市中照例举办了灯会。
城中街道两旁摆满了小摊，杂耍不断，欢声笑语，烟火气十足。
苏也牵着于秋在城中乱逛，于秋瞅着始终握着她的手，脸上的笑容就没舍得消失过。
苏也忽然停住，于秋一个不察觉撞上了苏也的背，明明都十七岁了，她却瞬间红了眼眶，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疼。”于秋扁着嘴，眼眶红红的。
苏也连忙替她揉了揉额间，又小心翼翼地吹了吹，“还疼不疼？”
“好一点点了。”于秋满意地哼了哼。
“小傲娇鬼，挺会粘人啊。”苏也笑了起来，在于秋鼻子上刮了刮。
于秋得意地别过眼，这才见苏也停在了一个河灯摊前。
“阿秋，你相信神明吗？”苏也边说边拿起一个河灯，笑道。
于秋没有回答，反倒拿起了旁边的纸笔，看了苏也一眼，然后在白纸条上写下了几个字：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苏也一愣，又见于秋把白纸条折好，放进了河灯里。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小笨蛋。”苏也弹了弹于秋的脑袋，笑着把灯放到了水里。
“我不信神明，不信神佛。”于秋望着放下去的河灯，心道。
但我信两个人之间深深的羁绊，亘古不变。
于秋正想着，面前的白裙子女生逐渐模糊了起来，她愣了一下神。
回过神来之后，却发现“苏也”变成了那个苏亦南。
真像一场大梦啊，原来她早已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眼泪一滴滴落下，她好像听到苏亦南开口说了什么。
“小九，不要哭。”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相信我。”
“我从来没有真正意义上离开过你。”
面前的身影一点点消失，于秋绝望地闭上眼，陷入黑暗。
……
顾书衍睁开眼，又闭上，又睁开，入目是清冷的房间，四周是那个似曾相识的人。
黄粱一梦，这里不是于家，她不是于秋，也没有苏也。
顾书衍起身，慢慢地走出房间。她才响了起来，这似曾相识的房间正是医院。
这里是她和苏亦南又一次孽缘开始的地方。
“骗人。”顾书衍望着窗外，声音嘶哑，“我会忘记你，十年百年，我总有一天会忘记你。”
“那是她的造梦，十几年的执念，几载的荒唐。”一道空灵的声音忽然响起。
“你是谁？”顾书衍看向四周，发现没有任何一个人。
“嗯？人类，很多年前，可是我救下了你们两个。”那声音像是格外的失落，“如今你要这么不近人情的话，那我可要伤心了。”
顾书衍有些迷茫。
“有意思。”顾书衍听着头皮发麻，突然有人在背后拍了一下她的肩，吓得她猛一回头，却没发现任何人。
顾书衍：……
“你信这满天神佛吗？”那声音又道。
顾书衍心说我都看你这么出场了我还能不信？
“你不该信。”随着这句话的传出，顾书衍才看出来人的模样。
她仔细打量了一下来人，感觉来人就像是从电视剧里走出来的一样。
来人是位女子，身着华服，显得人格外漂亮，只是眉目间多了些冷冽。
“在这片世界上，从来就没有真正的神明存在。”
“顾书衍，我本不该与你见面的。但是还是忍不住想要留给你一句话。”
“且行且珍惜。”
女子说了这不着头脑的话就原地消失了。
孽缘开始，孽债难还，情债难偿。她又能如何？
若论珍惜，她又何尝未曾珍惜过，只是苏也欠了她这么多，她怎么能说走就走，要论未曾珍惜过的应该是她苏也才对。
但是等到她回道病床边，看到她的病历时，一切像是变了味。
心脏病史……双向复发……
她作为于秋的病并没有随着重新来过而消失。
“……”
上一世苏也因为癌症离开了她，这一世会不会也会如此……
忽然间，她明白了苏亦南为什么要离开。
“命运是真的不公啊。”顾书衍自嘲道。
兜兜转转，竟还是与之前一般无二的宿命。
“阿秋。”忽然，一个耳熟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她不由自主地转过了身，看到了门口站着的那几个人。
看到在前头的那个女人的一刻，仿似那场梦从未结束过。
“你该醒了。”女人走了进来，紧随其后的是顾南辰。
顾书衍迷茫地看了看女人，又看了看顾南辰。
“不知道苏也究竟做了什么，但是你们确实又重新来过了一遍。”
“先别急，阿秋，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好事？”顾书衍红着眼，“再来一次就是你们所谓的好事吗！你们早就知道了真相，唯独却瞒着我！”
顾书衍一边歇斯底里地喊着，一边摸向窗台，“这不正是你们想要的吗？那我就毁了你们的梦。”顾书衍说完，反手跳了下去。
“小九！”就在古树岩跳下去的那一刻，苏亦南冲进了门。
她想要抓住顾书衍，脚底一滑，两个人齐齐跌了下去。
苏亦南抱住顾书衍，在空中翻了个身。
“不要，阿也，不要这样……”顾书衍呜咽起来，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小九，别哭，哭了就不好看了。”苏亦南伸手抹去了顾书衍的眼泪，自己的眼泪却抑制不住的往外流。
对不起，小九。这次，恐怕又要食言了。
十七层楼，苏亦南把自己给顾书衍当了肉垫。一如二十四年那场车祸发生的事。
自始至终，苏也都把自己摆在了于秋的危险之前。
“不——！！”一声撕心裂肺地声音响彻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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