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提前了半个小时过来，所以打算在外面的休息区里等游漌懿。
但十五分钟后，凭空的等待实在是让人倍感煎熬，于是起身往里面的教学区去。
刚要隐入转角，身后就传来一声：“302。”
循声回头，前台的那个小妹妹正侧身看着我，并解释说：“我只是怕你在走廊里晃来晃去的，影响他们上课而已。”
我听得一笑，向她道谢。
晚间上课的人依旧很多，每个教室都是亮堂堂的。顺着清晰可辨的数字，我很快锁定了目标，探头往透视窗里看。
里面坐着的不再是中午见过的小朋友们，而是三五个成人。
将他们一一扫过，没有嗅到什么危险的气息，便放心地将目光聚焦到了游漌懿身上。
这次的十五分钟眨眼而过，我还没看够她，教室门就被打开了。
“游老师，这里能再帮我看一下吗？”
还有人“缠着”已经下了课的游漌懿不放。
我洋洋洒洒地走过去，站到他们近前，用“庞大”的身躯挡住了投映下来的光线。
纸面一暗，轻声细语的指导也骤停。
两人同时抬头看来。
游漌懿见是我，微微一笑。那位学生的视线在我们间来回了一圈，识相地说：“游老师你还有事？那我回去再琢磨一下，不明白的话下节课再问你。”
游漌懿笑着转头对他说好。
目送着那位学生离开，我才问：“昨天那么晚才结束也是因为被学生缠住了？”
她只是说：“他们有疑问，我有责任解答。”
然后弯腰开始逐个检查学生的位置上有没有残留垃圾。
我从教室的另一头帮着一起收拾，不以为然道：“多的部分要收费。”
游漌懿笑了笑，说：“他们交过学费了。”
我争辩道：“学费只包含上课时间，下了课就是你的私人时间。”
她听得开始教育我：“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也希望别人对你这么斤斤计较吗？”
我看了她一眼，软下语气说：“他们占用到我和你相处的宝贵时间了。”
不远处的动作顿了顿，而后是一个浅浅的微笑。
这个话题就此告终。
因为有了我对“厚脸皮”学生的“驱赶”，游漌懿今天七点三十六就得以打卡离开。
虽然是一起出现在休息区的，但前台的那位似乎有意忽略我，一抹余光都吝啬相与，只和游漌懿打了招呼。
“游老师下课了。”
游漌懿笑着嗯了一声，回她：“我先走了。”
那位点点头。
“游老师再见。”
“再见。”
走出画室的大门前，我回头往前台那边瞥了一眼，那位正巧也抬了个头，我们的目光刹那相对，随即匆匆分别。
上了计程车一起坐在后座，游漌懿才注意到我腿上搁着的小礼盒。
“这是上次的那个杯子吗？”她看着盒子问。
我转头看着她，嗯了一声。
她便问我把它带出来干嘛。
我笑道：“上次，你不是说也想用吗？特意带出来给你的。”
游漌懿听罢抿了抿唇地看向我。
我知道她又想说我不正经了，于是正色道：“到家告诉你。”
她这才收回视线，默默注视前方。
我单手抱着盒子微微侧身，选了一个舒适的角度，也静静地看她。
有她的时候，时间总是稍纵即逝。才入了神，游漌懿便转身告诉我到了。
进小区的一路，我都在观察四周，筛查可疑之处。
“那个草丛不安全，你以后别靠那边走。”
“这个灯怎么不亮？等我拍一下，现在就给你们物业打电话。”
她有些无奈地喊我：“姜辞磊。”
“嗯？”我停下已经在拨号盘上按下四位数字的拇指看她，问，“怎么了？”
游漌懿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周遭来往的人说：“这个点还有人散步的。”
言下之意是：就算真的有歹徒，她也可以呼救。
我盯了她一眼，而后低头按完剩下的四位数字，将电话拨出。
响铃三声后被接通。
“喂，你好。”淡淡地打了声招呼后，我借着周围的光认清靠这盏路灯最近的一栋楼的楼牌号，投诉道，“我是三号楼1001的业主。正对着我们楼前的这盏路灯坏了，你们尽快派人来修一下吧。大晚上黑灯瞎火的，很容易发生意外。”
那边应答得很快，说明天一早就会派人来检查，并感谢了我对他们工作的监督和反馈。
挂了电话，我才颇为严肃地对游漌懿说：“不要总想着亡羊补牢，得防微杜渐、未雨绸缪。”
她听得一笑。
我非常不满意她这个反应，皱眉道：“我是很认真地在和你说，游漌懿，你别不当回事。”
可能是没把握住度，语气有点凶了，措辞也有些居高临下，她再次望过来的双眸在晦明变化中闪动了起来。
我见状赶紧收起脾气说：“我是担心你，我... ...”
可是话说到一半，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没有什么立场对她指手画脚。于是转回脑袋，把手机收回口袋里，中断了这个话题，默默继续向前走。
不过走了没两步，游漌懿温柔的嗓音就被晚风轻轻拂到耳畔。
“知道了。”
我当场立定，眨巴了两下眼睛转头去看。
她正在昏暗朦胧间冲我笑。
到了1202门口，游漌懿毫不迟疑地掏出钥匙开门，我仍旧往后退了一步，准备等她进去后把杯子递上就道别。
她这次留了一个较大的门缝，应该是方便我把盒子递过去。
“里面就是上次的杯子吗？”游漌懿接过盒子问。
她应该还是不太明白我把那只杯子带给她的用意。
我嗯了一声道：“确切地说，是你的奖杯。”
她觉得我话里有话，于是用眼神发问。
我笑着告诉她：“帮你刻好字了。”
游漌懿惊讶道：“你自己刻的？”
我摇头说：“那它就要是新年礼物了。机器刻的。”
她盯着盒子点了点头，然后将视线重新投向我。
我知道，这是分别的信号。于是抬头握上外面的门把手，说：“我走了。”
她轻轻嗯了一声，看着门被慢慢合上。
还剩一线的时候，我往前跨了一步凑过去，靠在旁边的墙上，往里找她。
游漌懿大概是猜到了我不会老老实实地一次撤退，所以还盯着门缝在守我。
我们一下就对上了视线。
这时，声控灯熄灭了。
但我们谁都没有出声去唤醒它，而是在黑暗中寻找彼此，近在迟尺的点点光亮若隐若现，那是我们凝视着对方的双眸。
“很晚了。”游漌懿轻声说。
她的声音太过温柔，连头顶的声控灯都没有察觉。
我喜欢这个氛围，便有意放轻了声音道：“再看一眼。”
她眼中的光亮弯了弯，“计较”说：“不止一眼了。”
我笑着没搭话，转而喊她：“游漌懿。”
面前的人若有似无地应了一声。
“游漌懿。”
她没再出声，大概是明白了我又是在喊着玩。
我舍不得就此离开，便又开始了可以拖延一分是一秒的意见征求。
“我真走了？”
游漌懿见怎么也撵不走我，也开始想对策。
她突然问：“想吹空调？”
我眸中一亮道：“可以吗？”
然后，声控灯就亮了。
气氛消失后，她自然不会再对我温柔有加，而是抓准了时机立刻带上门。
细小的门缝中飘来一句：“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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