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过得好吗？钱够不够花啊？不用老是寄过来，留着给自己买些好吃的，听到没有？上次回来我见你衣服都破了个洞，换新衣服了吗？我们这里不用你给钱，好着呢，别给自己那么大负担，听见没有？”
“你也别听小远他们说，那么远来来回回的耽误你事，好好上课，长假能回来看看我们就行了。”
“学校那边怎么样啦？有没有交新朋友啊？没有和其他同学吵架吧？”
桑逊耐心听着手机对面院长妈妈絮絮叨叨的声音，时不时应上几声。
“过得好，够花，给小远他们买些零食吃，也给你们买衣服用。”
“我这边没什么事，刚开学很空闲，已经答应小远他们后天回去了，不能说话不算数。”
“朋友……有，就是有点吵，没有吵架。”
“哪可以说人家吵的呀？你是不是又没理人家让人家自己说话呀？”
“……没有，我应了。”
“那就好，你呀，就应该多和同龄人玩，别总是自己一个人。”
“那沐沐呢？沐沐前个星期就开学了，你们有见到面吗？”
桑逊握手机的手收紧，沉默。
“小桑？信号不好吗？怎么不说话啦？”
“没有见面，大一和大三宿舍不在一起，很难碰到。”
“哦这样啊，没事，你们呀，都考到了同一个学校，要是见到了，多多顾着些，那孩子啊，对谁都没什么防备心，又刚到新环境，你是大哥哥，多照顾着些他，好吗？”
桑逊：“……好。”
挂了电话，桑逊维持同一个动作站在原地许久，慢慢吐出一口郁气。
他瞧不起沐瑾，从他得知沐瑾高考志愿填的专业开始。
孤儿院的生活很难，院长妈妈一个人承担着所有人的生存吃用，明明省下学费的钱能换来更好的条件，但她还是咬着牙把他们想读书的人都供上了大学。
孤儿院出身的人从起点就差了其他人一大步，要考上大学更要付出比其他人更多的努力。
院长妈妈用她的身体给他们撑起了一片天，让本被丢弃的他们从孤儿院走出来，考上大学，见到更广阔的天空。
他们理应该对孤儿院付出，选择热门高收入的专业，用更多的钱去偿还院长妈妈的恩情。
在其他同学畅谈理想未来的时候，他们只有一个想法：要往上爬，要往高处走，要赚很多的钱报恩。
他和以前孤儿院里考上大学的人都默契地遵循了这个规则。
可沐瑾违背了规则，背叛了他们。
自私地坚持他所谓的梦想，选择一个万金油的专业，平庸，无用，一事无成，白费院长妈妈那么多年供他读书的钱。
-
“大家那么辛苦供出个大学生来，结果你闷头去学那种万金油的专业？你从孤儿院出来，难道就没有任何一点要对它负责的自觉吗？你对得起院长妈妈吗？你眼里心里就只有自己吗？你怎么这么自私？”
桑逊当时看他的眼神，就跟第一次认识他一样。
疑惑、失望、恨铁不成钢充斥在眼中，化作一道道利刃扎进沐瑾的心。
沐瑾挂在脸上的笑僵掉，手上拿着的录取通知书格外烫手，仿佛千斤重。
“桑桑哥，我——”
“行了，你别喊我了。”桑逊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我没有你这样自私自利的弟弟。”
“嗒。”
录取通知书被人失力松开，轻飘飘落在地上。
沐瑾低头，愣愣地看着地上的通知书。
在一分钟之前，他在向爱他的人分享他的梦想。
现在，他的梦想被扔在了地上。
“沐沐？跟你桑桑哥说你考上他的大学没有呀？——哎哟！怎么把录取通知书扔地上了呀？”
“沐沐？沐沐你怎么了？”
-
“没事，刚刚做了个噩梦。”沐瑾从梦中惊醒，额头冒汗，朝担忧看着他的苏故勉强地笑了下。
他昨晚通宵码字，一整天都晕晕乎乎的，和苏故吃完晚饭回来，刚开电脑没多久，就忍不住睡了，没想又梦到之前的事。
“你别笑了，去洗下脸吧，好憔悴。”苏故撇撇嘴，拉着他起身，“快啦快啦，我去给你倒热水，喝了整个人都暖洋洋的！”
“干嘛呢小苏，快四十度的天你让沐沐暖洋洋的？”郑谦刚进宿舍，就听到苏故的最后一句话，笑着进来接话。
苏故把沐瑾推去阳台洗脸，又跑回来给沐瑾倒水，一边还对着郑谦做了个鬼脸，“不知道事情经过没有发言权！”
“成，不问了，你让沐沐暖洋洋吧，我先喝口冰水，辅导员办公室竟然没开空调，可热死我了。”苏故没说刚刚的事，郑谦猜着可能跟沐瑾私事有关，也就没往下问，到小冰箱那拿了瓶冰可乐猛灌了一口。
“谢谢苏苏。”沐瑾出来接过苏故递的水杯，问郑谦，“现在事情是处理好了吗？”
苏故溜过去小冰箱拿顺了瓶果茶，边喝边点头问，“辅导员喊你去干嘛呀？”
郑谦几口把可乐解决扔垃圾桶，叹了口气，“可别提了，他说我电子档案出了点问题，让我去把我的纸质版拿出来对正。”
沐瑾蹙眉，“纸质版不是开学就交给辅导员了吗？”
郑谦摊手，无奈，“是啊，所以让我在那一堆的档案里把我的找出来，他带的四个班，四个班的档案都放一起了，我当时一个个对名字对得眼睛都要瞎了。”
苏故同情地踮脚拍拍郑谦的肩，“辛苦你了，郑妈妈。”
“去去去，我是爸爸！”郑谦没好气地拍开苏故的爪子，又招了招手示意两人凑过来，压低声音，“你们猜我对档案的时候看到什么了？”
沐瑾苏故两脸懵逼。
“看到你高考准考证惨不忍睹的证件照了？”沐瑾试探。
“！！！求别提黑历史！”郑谦努力维持的神秘氛围一下被打破，幽怨看着沐瑾。
“什么什么？到底看到了什么？快说呀！”苏故好奇得要死，憋不住，伸手扯郑谦的衣角催他。
“我看到了我们神秘的第四位舍友的名字了。”郑谦伸手指了下宿舍唯一还空着的床位。
“神秘舍友叫什么啊？”
“好像是叫刘子秋？”
沐瑾抬眼看了下空出的床铺，“后天就要上课了，他还不来吗？”
苏故用力点头，“我以为我已经很晚了！结果这哥们军训都过了还没来，我人都晒黑了五个度！！！”
郑谦也摇摇头，“我听辅导员说，明天还不来报道的应该就是以后都不来了。”
“以后都不来了？那他不读大学了吗？”苏故不解。
郑谦笑了下，怜爱地看他，“傻子，不是每个人都和我们一样，只有高考这一条路的。”
苏故似懂非懂地懵懵点头。
沐瑾笑着揉了把苏故的头，“怎么喊你傻子还点头，真的傻了？”
苏故反应过来，瞪圆了眼，冲着笑到捧腹的郑谦张牙舞爪，“郑谦！你才傻子！大傻子！！！”
沐瑾倚着墙看他们闹，又不自觉出神，脑海中闪过桑逊最后看他的那个眼神。
从开学到现在，他们一次面都没有见过……
前几天院里的小朋友给他打电话，还说到桑逊前段时间回来看他们了，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我没有你这样自私自利的弟弟。
沐瑾呼吸一窒，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蜷缩握成拳，垂眸轻吐一口气。
想到放在他桌上用本子压着的转专业申请书，已经放了三天了，但他始终没有作出决定。
心思落在转专业上，沐瑾没留意一旁打闹的两人早已经安静下来，担心地看他很久了。
郑谦手肘碰了下苏故，眼神询问。
苏故皱着脸，摇摇头，担忧地看了眼低头不说话的沐瑾，很小声地跟郑谦说，“前几天就不对劲了，总是发呆，今天还做噩梦了。”
“前几天？”郑谦皱眉回想，前几天沐瑾好像接了个很长的电话，这几天也没有再听他提过方承适，难道和方承适有关？
“我表哥？”苏故茫然，怎么还扯上他哥了？
郑谦不好背着沐瑾和苏故说他和方承适的事，面色凝重地摇摇头，“具体现在不能告诉你，但是八成和你表哥有关系。”
听到一半没然后了，苏故跟猫挠着心口一样，心痒痒的，忍不住自己脑补，越脑越离谱，越脑越震惊，瞳孔地震，目光呆滞，“不会吧？”
郑谦点点头，点到一半感觉不对，硬生生停住问他，“你以为什么？”
苏故小心地看了眼还没回神的沐瑾，凑近郑谦用气声说，“我表哥把沐沐女朋友抢了？”
郑谦表情复杂，“……脑得很好，下次不许脑了。”
苏故撇撇嘴，“那你不告诉我，我只能自己猜嘛。”
“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呢？”沐瑾回过神，就发现刚刚还打着架的两人都要黏一起去了。
两人吓了一跳，火速拉开距离，还嫌弃地看了眼对方。
苏故不擅长撒谎，支支吾吾半天，把皮球踢给郑谦，“我……我们……嗯，谦哥你来说！”
没事郑谦，有事谦哥。
郑谦被推出来，对上沐瑾疑惑的眼神，叹了口气，坦白，“我们在想你为什么这几天不开心了。”
沐瑾一愣，开口想否认，在看到郑谦和苏故脸上的担心后，无奈笑了下，“有那么明显吗？”
苏故用力点头，“超级明显的！”
郑谦也点头，“有事别憋在心里，说出来也好受点。”
沐瑾沉默了几秒，轻轻摇摇头，“没事，之前一直在犹豫一件事，现在已经决定了。”
喜欢文字是他坚持了很久的事，来到这个学校考上这个专业也耗费了他很多的精力，如果让他现在就放弃……
——他不甘心。
沐瑾抬起头，朝仍旧不放心他的郑谦和苏故笑，“真的没事了，别担心。”
不甘心，也舍不得。
苏故就像上次确认郑谦那般细细地盯着沐瑾看，确认他确实不再像前几天那样，眉宇间铺着愁虑后，才松了口气。
郑谦还有顾虑，皱眉，顾及苏故，委婉开口，“只是因为一件事吗？不是一个人？”
沐瑾疑惑，“啊？什么人？”
苏故抬头看看这个，又转头看看那个，小声试探，“要不……我出去逛逛？”
沐瑾眨了下眼，反应过来，失笑，“不用，不是什么事，你不用避开的。”
苏故不确定地问，“那个人不是我表哥吗？我不需要避嫌吗？不过你们不用顾忌我的！这次是他做得不对，我帮你们一起骂他！”
沐瑾被说懵了，“避嫌？做得不对？你们在说什么？不是——”说他暗恋学长的事吗？
话没说完，宿舍的门从外面被推开，一个充满活力的声音传进来。
“Guys, I'm coming！（各位，我来了！）”
郑谦：（笃定）这事八成和方承适有关。
苏故：（震惊）我哥把沐沐女朋友抢了？！
整章都没出场的方某：（一口大锅盖头上）……？
PS：
苏苏：没事郑谦，有事谦哥。
谁再说我们苏苏不懂人情世故！/指指点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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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把沐沐女朋友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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