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安,又来找沈淮许啊?”
“顾安,你站在这边站到天黑沈淮许也不会来看你一眼的。”
“顾安,你这样像是个傻子。”
……
顾安知道了主人的名字:沈淮许。
沈、淮、许。
顾安觉得这是世界上最好听的名字。
“安安,现在是秋天了,天气冷喽,你就算要等沈淮许也要多穿一点。”
顾安偏过头,看到了猫咪保护协会的会长李梦晴。
“谢谢会长,我今天穿了妈妈寄过来的毛衣,我不冷。”
李梦晴看了眼宿舍楼的门禁,又看了看顾安,她叹了口气,随即笑了笑:
“安安,沈淮许他最近家里有事情,他可能不会回学校。”
顾安紧张起来,手指局促地缠着外套边,巴望着会长:
“会长,主……沈淮许的家里,家里的事情……”
李梦晴也不知道沈淮许家里出了什么事情,她一直觉得沈淮许是个很神秘的存在,他好像从来不和人一起走。
可能有些人就是天生喜欢孤独吧。
“安安,沈淮许请了事假,可能要一个星期才会回来,这一个星期你可能都见不到他。”
顾安懂了,他在路灯下眨了眨眼睛,那种眼神很清澈,李梦晴看到顾安的眼神,会想到山间小溪里的流水,干净明亮。
原来书里的描写不是在夸张。
李梦晴开始以为,顾安的成长情况很特殊,直到某天做完志愿活动两人聊天,顾安激动地和她分享妈妈寄过来的肉干,李梦晴才知道顾安有爱他的父母和哥哥。
“安安,你喜欢沈淮许,对吧?”
李梦晴也冲顾安眨了眨眼。
喜欢,顾安并不明白什么是喜欢。
上辈子,第一个主人把它带回家的时候,也说喜欢他。
但很快,主人就把他扔外面了,就算有人当着主人的面打他,主人也不会管。
后来,主人就把他卖了。
李梦晴看到顾安的眼眶红了。
“安安,别灰心,喜欢沈淮许的人多了去了,被他当面拒绝的人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顾安点点头。
他知道,主人长得很好看,很多人喜欢主人,他为主人感到骄傲。
这个周末顾安回了家。
“哥哥,什么样的事情,才会让一个人请假一个星期呢?”
顾睿即将研究生毕业,他戴着一副银框眼镜,顾安觉得哥哥是全世界最聪明的人。
“安安,那个人是你的同学吗?”
顾睿给顾安夹了一块排骨。
“……是,是最好的同学。”
顾睿想了想,有些遗憾地说:
“可能是家里有人生病了。”
他想到的其实是,家里有人去世了,不过他希望不是最坏的结果。
顾安恍然大悟。
但是他没有主人的联系方式,他见到主人的时候,主人会皱眉,主人不想见他,主人忘记他了。
顾睿帮助顾安分析了海市最有名的几家医院。
“安安,你的同学可能在医院守着家人。”
顾安开始在医院里游荡,他偷偷问会长要了主人的照片,然后打印了下来,挨个去问医院里的护士。
顾安一天跑了四家医院。
“安安,你回来吃晚饭吗?”
妈妈发来了消息。
顾安摸了摸肚子,才想到自己没有吃午饭。
“妈妈,我在外面吃过晚饭,我过一会就回家。”
顾安觉得脑袋有些晕,人类有时候比猫咪脆弱,上辈子他可以三天都不吃饭的,但现在不可以了。
顾安拿着照片在走廊里的长椅上坐了下来,他有点困但不敢闭眼。
“你好,你的照片掉了。”
顾安从一个护士手里接过了照片,地上有点脏,照片也脏了。
他用纸巾小心地擦了擦照片。
护士看他这样的动作奇怪,忍不住问:
“照片上的是你什么人?”
医院里每天上演的生离死别太多了,护士见过太多精神失控的人,她没有仔细看照片,隐约觉得照片上的人还很年轻。
“是……是我的同学。”
顾安捏紧了照片,他的神情有些落魄,护士很忙但还是多问了一句:
“嗯,可以给我看看他的照片吗?”
顾安带着希冀的眼神,双手将照片举到了护士眼前。
“啊,我认识他。”
护士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面前的这个人是因为同学在这所医院去世了,才坐下这里不肯走。
“你跟着我来吧。”
护士将他带到了三楼。
顾安走到这层楼,看到了临终关怀室几个字,护士没有再说什么,直接离开了。
上辈子顾安听说过,猫咪可以活十几年。
那时候顾安不懂十几年有多长,但他知道主人可以活一百年时,顾安哭了。
他害怕自己陪不了主人。
后来,他活了几年,第一个主人就不要他了。
原来十几年也太长了些。
顾安站在走廊上,小腿冰冷,从早上的时候就捧着的花已经开得不太好看了,他垂下眼,用指头轻轻碰了碰快要凋零的花瓣。
再抬起眼时,他看到了主人。
“主……沈淮许。”
顾安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主人,顾安被主人眼底的冰冷和黑暗刺痛了。
“…谁告诉你,我在这里?”
沈淮许个子很高,身材精瘦,眉眼狭长,垂着眸子看过去时眼底像是蓄了一层霜。
顾安恍惚间回到了上辈子,在第一个主人那里的时候,因为舔湿了主人的裤脚,他被主人用皮带抽了很多下,那个时候,他就记住了那种冷漠的眼神。
顾安最害怕主人露出这种冷眼看他的神情。
上辈子的时候,明明新主人对他很好。
“我……我想见你。”
顾安的脊背微微弯曲,他意识到他想错了,主人不是在照顾家人,主人的家人已经去世了。
所以,主人心情不好。
他打扰到主人了。
沈淮许沉默不语,静静靠在墙边,深邃立体的侧脸被走廊上的暖光打出斑驳幽暗的痕迹。
顾安觉得主人和这个世界里他遇到的其他人都不一样。
他看到主人,就想起了前世,他甚至觉得主人是穿透时光进到这里的。
“我……我想看看你。”
“沈淮许,我想对你好,我想……”
顾安想说,我还想当一次被你捡回来的那只猫。
他结结巴巴地立在原地,手指微微颤抖,一低头,泪花就落了地。
但主人没有看他一眼。
顾安觉得主人有很多事要做,和上辈子一样。
“这是医药费的全部账单。”
“沈先生,节哀。”
……
顾安第一次来到凌晨五点的墓地。
沈淮许要做很多事,要去订墓碑买墓地,要去买纸钱,要去领骨灰盒,沈淮许已经懒得开口让顾安滚了。
顾安知道了,去世的是主人的外婆。
东方吐出鱼肚白,微弱的晨光照得墓地肃穆而宁静,顾安看到了远处砖厂的熊熊火焰,看到了近处暗绿的松树,他不敢靠主人太近,最后选了一个稍远的位置蹲了下来。
他看到主人在墓碑前站了许久,他看不清主人的神情,只能盯着主人的侧影。
“说吧,跟着我到这里来干什么?”
顾安没想到主人会主动和自己说话,立刻站了起来,轻手轻脚地走到了主人身边。
沈淮许想起自己的上辈子。
上辈子也是这样的墓碑,连碑文刻字的深度都一模一样。
沈淮许用指腹摩挲着冰冷的大理石碑。
除了身边多了个连讨厌都算不上的人。
“我不是故意跟着你。”
顾安学着沈淮许之前的样子,跪下来对着墓碑磕了头,然后他才继续道:
“我就是……想要看看你。”
因为你是我前世的主人。
“看过了,走吧。”
沈淮许没看顾安一眼,大约一个月之前,顾安就缠上他了。
他要去想的事情太多,厌恶的人太多,抽出一点情绪落在顾安身上,都是一种浪费。
沈淮许的嗓音低沉而没有起伏,就像是之前所有的“走吧”、“滚吧”一样。
如果顾安不走,他就会说“滚”。
顾安就会滚了。
这次,顾安走得比往常快一些,没有要他说滚,顾安就离开了。
沈淮许带着一身灰烬味回到了空荡荡的家。
这是个偏僻而破败的小区,没有门禁,连路灯都坏了一半。
顾安站在坏掉的路灯下,不敢继续跟上去。
顾安记得上辈子的时候,医生问主人,要不要治他,因为他已经活不久了,治疗要花很多钱。
主人说治。
顾安以为,主人很有钱。
顾安在医院里躺了很久,各种冰冷的仪器轮番在他身上运作。
医生宣布他要死了,主人把他带回了家。
顾安虚弱得睁不开眼睛,全身都在痛,医生说汽车把他的内脏撞坏了,撞他的人一刻也不停地把车开走了。
只有主人还愿意救他。
顾安总是会想到前世。
沈淮许洗了澡,睡了很久,直到半夜被饿醒,他发现家里没有可以下肚的东西,连一粒米都没有。
他开了门,凌晨的寒气扑向门内。
顾安蹲在门外睡着了,脚边放着一个保温桶,那是他专门回家拿的。
里面是妈妈熬好的鸡汤。
沈淮许踢了踢顾安的脚尖。
他甚至不知道顾安叫什么名字。
楼道是上了年头的水泥地,地上很凉,布满蜘蛛网和灰烬的水管就在顾安耳边淌着细微的水流声,但他睡得很熟。
顾安是被警察带走的。
走之前,他摸了摸保温桶,鸡汤是还是热的。
“你……你记得喝汤。”
顾安从睡梦中被沈淮许弄醒,他一睁开眼,第一个表情是露齿笑。
有些呆。
沈淮许沉默地看着他,随后报了警。
顾安知道,主人两天没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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