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

“唔,”Solulu为自己找了个安全的地方,才缓缓开口,“陈酥酥她弃考了。”

房间内安静得好像时间停滞了一样,她们都在等着Solulu继续说下去。

“她临走前给你们留下了一段音频,”Solulu的背后出现一块屏幕,它看了看沉默的二人,迟疑地说,“你们要看吗?”

“你觉得呢?”叶筱灵终于挤出了一个字。

她先前一直处于在极度的震惊中,直到黑屏幕的出现,她才逐渐相信眼前的一切。

她始终没想明白,为何刚刚还一块有说有笑的在一起聊天的陈酥酥,却表现得那般镇定呢,就好像……后来的弃考都是临时起意的一般。

屏幕上出现了画面,一位便装女子窈窕而立的身影浮现出来。

大概是为了示意录像的机器人可以开始了,她朝一旁点点头,然后露出一副俏皮的微笑:“嗨喽,考试还顺利吧?很抱歉以这样的方式向你们告别。”

“还记得吗?”

陈酥顿了顿,嘴角上扬,眼底泛出温柔的神色。

“那日我问你,你的愿望是什么,你说你要回去努力成为那万分之一的人,然后你又说了你对那个观点的看法,还有施夷芳的补充。

“我承认,那一刹我真的被你的态度、你的坚定与你的说法所打动。

“一想到在那边我的学生们也和你一样坚定、执着,我就不忍心放弃这唯一一次回去的机会。

“可是我也有我的愿望,我的愿望是希望世间再无利益纷争,众人平等的欢聚一堂,其乐融融。

“如果命运就是利益高于生命,连亲人都不能放过,我想,这样的人间倒也不太值得留念。

“数年来,我只为那个时代的人感到悲哀,为他们利益至上的想法而失望。

“我知道我的愿望大概还是过于理想化了,在一千年后的今天,战火依旧蔓延,其原因不不外乎就是利益。

“我无意成为利益的帮凶,但我想成为你们的朋友,所以才选择留下。

“经过一个月的了解,施夷芳也是个可靠的朋友,她聪明善良,善于察言观色,对待问题有独到的见解,这一个月来有她的陪伴,也使我倍感温暖。

“在此后的旅程中,若有机会,你也可以去翻翻那段战争的记载,我自知一句简简单单的‘那段战争已经结束了’是无法说服你的,但浩瀚而博大的历史可以。

“历史终究成为过往,时间是不断向前的,而你们的心结唯有回到你们的时代才能找到破解之法。

“除此以外,我们还遇到了项羽,能与这样一位了不起的人物成为朋友,是我曾经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我本想在这有限的时间里帮他解开心结,在数日前曾劳烦Solulu为他准备一份礼物,可遗憾的是,这绵绵秋雨没能给我这个机会,最后只能让Solulu代劳转交与他。

“此番旅程,能遇见你们,实属我陈某之幸。希望你们能通过最终考核,顺利回到你们的世界。

“其实我还有个小心愿。

“原本是希望你们能永远记住我,但这样反倒显得我小气了。

“那便祝你们以后的每一天都和方才一样开心吧,我也相信你们都能在不久的之后找到想要的答案。

“该说再见了。”

陈酥酥从始至终都保持着淡淡的笑容。

即便结局如此,至少,她也要笑着说再见。

画面中的笑容定格在这一刻。

音频结束,叶筱灵已泣不成声。

另一边,测试成绩已尽数揭晓——

“现在报告第一次大型幽灵实体化试验测试进程。”

大屏幕前的男人停下手中的活,等待机器人后面的话。

“参与试验者100人,1人拒绝,1人弃考,下面展示的是参与第一轮考核的98人的成绩。”

机器人的身后出现的屏幕上出现了考生的姓名,此刻正按照分数从上往下排序,它顿了顿,继而又说:“原计划收录12人,已自动勾选前12名,请确认名单。”

“太低了太低了,”男人看向榜单,眉头紧皱,许久才不满地开口,“只考书本知识分数怎么也会这么低?”

机器人弱弱地回答道:“这……兴许是时间不够。”

男子不耐烦地挥挥手,随即在机器人的屏幕上操作一番,才满意的点点头:“就这样吧。”

男子取消了前12名中的后四个,机器人不解:“我们不是原计划第一轮要12名吗?后面还有一轮考核,恐怕……”

男子打断了它的话,略带怒意:“100分的卷子,低于95分的废人我A星能留?”

说罢,他狠狠地按下“确认”键。

随后男人又继续在大屏幕前忙碌起来,神色间稍显烦躁。

“是。”机器人默默地离开。

午后,窗外依旧是连绵的秋雨。

雨还在慢慢地下着,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房内的气氛也逐渐被秋雨的凄切渲染。

在那朦胧的烟雨中,叶筱灵仿佛看到了前方姑娘那熟悉的身影,她单手撑伞,渐渐靠近一棵柳树。

单薄的身影在风中□□着,抵抗着扑面而来的寒风,最终逐渐被呼啸的风儿吞噬。

施夷芳端详着手中金色的柳条。

昔日的绿叶换上的金装,显得成熟稳重,它与枝条轻轻的链接着,仿佛一触即断。

“不忍分别,永不忘怀……”她再次自喃道。

这回……真成永远了。

似乎是察觉到施夷芳的想法,Solulu开口安慰道:“你们放心,若是执念未消,她还是以意识体的形态生活在这个世界,我们以后还有机会再度复活她。”

但是它的安慰并没能起到实质性的作用。

房间内的气氛依旧是冰冷到极点的静,也没有人回应它。

复活又如何?

她所厌恶的就是这样的世界,将她再度带回这个她厌恶的地方,扰人清净,十分无礼。

除非……能找到她向往的那种地方。

如果那儿还有一个班的孩子,便是最好不过。

毕竟,她很喜欢那份工作。

或许在她心里,那已经不只是一份工作那么简单了吧。

窗外的雨声渐渐消失,一丝阳光斜射进屋内。

一只有力的手拍在叶筱灵肩头,手的主人用平和的语气说:“或许,你有机会改变她。”

“什么?”叶筱灵回过神来,不明所以地看着施夷芳。

“现在你知道了她的未来,如果你能回去,你同样也能改变她。”施夷芳认真的说。

回到过去……

倒也是这个道理。

倘是我能回去,能改变的不止是我,我还可以影响到其他人,他们都能在我的影响下潜移默化的改变。

或许,我可以改变她被利益束缚的命运,我可以让她看到这个世界里美好的一面,我可以和她成为最好的朋友……

眼前的试验品陈酥酥确实是离我而去了,但我可以努力,回去解开她的心结,这样世间便再也不会有名为陈酥酥的意识体存在了。

意识体,乃执念极深之人死后所化。

若执意不再,便无法形成意识体,自然不用忍受数年来的漂泊之苦。

“嗯,我知道了。”叶筱灵双拳紧握。

这一次,她回去的目的,不再是只为了自己。

至少,不全是这样。

柔柔的秋风拂面而来,参杂着浓浓的水汽。

大概是风中的湿意太浓了,将叶筱灵胸前的大半个衣襟染湿。

对,一定是风中的湿意太浓了。

眼皮重得抬不起来,长长的睫羽上挂着来源不明沉重的几滴珠水,无声地落在衣襟上。

视线迷迷蒙蒙的,透过依稀水汽,映出一张恍惚的脸。

她干脆躺在床上,双目微闭,沉浸于脑中一帧帧涌出的的美好情景。

“好消息好消息!”Solulu扯着嗓子大声喊道。

其实这个消息它在几小时前就想说出来了,但总感觉气氛不对,这回见二人的情绪稍有好转,便自顾自地飞出来大喊道。

它也希望这个好消息能冲淡二人先前的难过。

“傻球,你能不能小点声嚷嚷?”施夷芳责备道。

比起直呼Solulu本名,她更喜欢称呼它为“傻球”,因为它本身就是球型,并且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而经过这些天的相处,Solulu也渐渐习惯了施夷芳的叫法。(Solulu:我除了习惯以外还能有什么办法……)

Solulu委屈地停在桌面上,一言不发。

施夷芳叹了口气,才终于低沉着声音说:“你说吧。”

她曾亲眼见过无数名战友牺牲,在她看来,军人的生命就像一枚备用的纽扣,奉献、付出,乃至死亡本就是常态。

她也逐渐在周围人的影响下看淡了这类事。

虽是这么说,但心中还是会不免难过。

而她能够用镇定狠狠的将这股难过压制,至少,她不会让这股悲伤轻易从外表流露出来。

施夷芳也明白叶筱灵的心情,大概多年前的自己也是这样的吧,她不希望Solulu的大喊将对方从浓郁的悲伤中带出。

越是在这种时候,越是需要冷静。

她们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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