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春天的书签

夜晚的空气比白天凉得多。

今天在恋语大学有拍摄任务,和同事们告别后,我一个人走出了学校

风从教学楼顶上滑过,带着树叶细碎的摩擦声。

我下意识抬起头,看到了不算远的那栋楼总是亮着灯的建筑。

生科所。

就算到了这个点,那盏三楼角落的窗灯依旧亮着,安静而倔强地固守着一小块光。

我本该直接回家的。

但不知为什么,脚步在那条分岔路前停了下来。

光是那束透过窗帘的暖光,就莫名让人心里发软,像在风里撑着一盏伞。

——

“陆小姐?”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我回头,许墨正从侧门出来,穿着他一贯干净的白衬衫,外面罩了件深色外套,气质依旧温和得让人不设防。

他手里还拿着保温杯,指尖在夜色里反着一点浅浅的光。

“晚上好。”

他像是在讲一件寻常事,声音不高,却轻得像能融进风里。

“许教授……”我有点慌乱地往后退半步,“这么晚,您还在实验室?”

“嗯,有个阶段性的数据要整理。”

他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仿佛对加班这种事早就习以为常。

“你呢?这么晚了还没回家?”

“今天在恋语大学录节目。”我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拖得比预想中久。”

他点点头,没有追问,也没有表现出丝毫惊讶,像是随时都可以接纳任何答案。

“这么晚了,你要回哪儿?”

他的声音依旧温和,像是随口一问,没有任何逼迫感。

我报上了地址。

他轻轻“嗯”了一声,目光微微一转,像是在确认方向。

“这个时间有点晚了。”他语气很自然,带着不容拒绝的稳妥,“我送你回去吧。”

——

秋夜的风有点凉。

我把手塞进外套口袋里,脚步不知不觉慢了下来。

许墨并没有刻意贴近,也没有特地拉开距离,就那样安静地走在旁边。

他的存在感……很奇妙。

不像是在陪我,更像是在——刚刚好地和我一起走在同一条路上。

“陆瑾,我可以这么叫你吗,毕竟我们是合作伙伴了,总叫你陆小姐显得有点太生疏”

他看着我温和的解释着。

我抬头,心脏因为从他口中说出的这两个我明明已经听过千万次的字不受控制地跳了一下

“可以”

“那作为交换,你也可以叫我许墨”

他侧过脸,眼神温和,嘴角微微弯着,像在夜风中生出一层柔光。

“许墨”我跟着他的话音重复了一遍,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到耳尖微微有点发烫

“今天的状态比上次更好。”他似乎没有察觉到我异常,温和的说道

“反应的曲线很稳定。你适应得很快。”

“啊……谢谢。”我有点手足无措。

他只是陈述,可那种温柔的关注感让人莫名有点心慌。

“是我该谢谢你。”

他轻声说着,“志愿者并不多见,更别说像你这样配合度高的。”

一句话,就像不经意地拨到了心弦最柔软的那一处。

夜风拂过他的鬓角,几缕发丝轻轻晃动。

我忍不住想,如果他一直是这样的许墨——温柔、可靠、像夜色里的暖灯——那么,再靠近一点,好像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

走到小区门口,他停下脚步。

“已经到这儿了。”

我有些怔怔的。

他明明什么暧昧的话都没说,也没有任何越界的举动。

可这一段路,安静得像是被小心收进心底的一页。

“陆瑾。”他再次叫我的名字,声音很轻,“晚安。”

“晚安。”我几乎是下意识地回了他一句。

他抬手和我轻轻道别,背影在路灯下被拉长,像一条不动声色的线,悄悄勾住了什么。

我站在原地,手心竟微微有点发热。

他没有说什么,也没做什么。

可我就是——心跳得有点快。

第四章·不经意的靠近

我比约定时间早到了二十分钟。

休息区的灯是暖色,映在银色的咖啡机上,像一层浅浅的雾。

许墨背对着我站在台前。白衬衫袖口挽到手臂中段,手腕的线条很干净,动作不急不缓——研磨、压粉、上把手、萃取。琥珀色的液体沿着杯壁落下,气味温和而清醒。

他回头时,目光先落在门口,像是确认声响来源,在看到是我时温和笑了笑了:“你来了。”

“抱歉,我来早了。”我把包带拎紧了些,声音也下意识压低。

“早到是一种可靠。”他把这句话说得很轻,像陈述天气。“要来一杯吗?”

我:“半糖可以吗?”

“好”他像是记住了一个参数,把糖包轻轻在指间折了一道,撒进杯里,又用小勺搅了一下。瓷勺敲在杯沿发出轻脆一声,像晴天里很远的钟。

我捧着杯子坐下,热气从指尖一路暖到喉咙。

他把自己的杯子也端来,落座时顺手把桌上一张细长的卡片推到一边。

那是一枚书签。米白色,边缘用极细的金线压了暗纹,右下角印着很小的字:“春季书单·Ⅰ”。我不由自主拿起来看。背面是三行工整的字迹,列着书名与页码,最后一行写了个简洁的注记:“适合在风大的日子读。”

“你会做书单?”我有点好奇。

“给自己,也给学生。”他点点头,“按季整理。方便在不同的情绪里找到合适的入口。”

“所以这枚书签……是春天的?”

“是。”他看我一眼,温和而沉静,“风大时,人会比平时更容易分心。选择文字的密度,就不会被风带着走。”

我把书签放回桌面,不太敢多碰。那一瞬间却又有点想笑:他连“分心”这种事,好像也能给出一种很合理的解决方法。

“今天的流程,先做一次短采集。”他把话题轻轻拉回正轨,“然后做一个简单的延迟回忆测试。不会很久。”

我“嗯”了一声,杯口升起的热气把自己也熏得心里慢慢安静下来。

——

阿明抱着一摞设备从走廊尽头冒出来。

“许教授,传感贴到了。”他把东西分门别类码在推车上,冲我点点头,“陆小姐。”

“早。”我笑了一下。阿明也笑着回应

预处理很顺利。进入实验舱前,我把咖啡放在门口的小桌上,顺带把那枚“春季书单”的书签挪到杯底下,不想让杯子在玻璃上留下水渍。动作完成时,有点莫名的仪式感。

光线调暗,白噪声升起,我照着提示呼吸。

香樟的味道几乎是条件反射一样浮了上来。我想到坡地、纸鹤、落日的边缘——像有人在很远处轻轻地招手。

通讯器里传来他的声音:“很好,这次采集结束了。”

短短九个字,像一只手稳稳按在情绪的阈值上。

整个过程并不久。离开实验舱时,我的步子还带着那种“从水里走上岸”的轻微失重感。站定调整呼吸,余光瞥到他正低头记录数据,指尖的动作很少见地快了一些,又很快回到原来的节奏。

“辛苦了。”他抬眼,声音像刚才的咖啡一样温度适中,“状态比上次更平稳。”

“可能是提前喝了咖啡。”我不确定地说。

“也可能是你在学习与自己的反应相处。”他给出另一个解释,“习惯会把陌生的事变成日常。”

他走到休息区,把我刚才的杯子递过来:“还温着。”

我接过时没握稳,杯口在空气里晃了一下。还好他握得很稳,杯子只是轻轻一碰,就重新站回了我手心。

“抱歉。”我小声。

“没事的。”他像是预备了无数次这样的答复,“偶尔的失衡是正常的。”

他把那枚书签也一并推来:“带走吧。春季还有一半。”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季节”。

“可以吗?”

“当然。”他点头,像把一件小事正式地交付给我,“下次还回来就好。”

我把书签夹进随身的小本子里,压紧那一页。这个动作让我有点奇怪的满足,好像真的把春天装进了口袋。

——

离开前,阿明来确认下次的时间。

“下周二上午十点可以吗?”

我看向许墨。他也看过来,眼里是那种让人安稳的沉静

“好。”我点头

我背起包,准备道别,视线却不小心落到他桌角的一张便笺上。上面是很快的铅笔线条,几个像电路一样的框图,中间用箭头连着简写的符号。字很小,但每一个转折都干净利落。

我没看懂,只在心里记了一下那串像公式的字母组合。

“路上小心。”他起身,态度一如既往的从容,“风还在。”

我被这句简单的话弄得有些笑意,点点头:“好的。”

走出研究所,风从走廊尽头掠过,像把我肩上的紧张也带走了一点。我把书签从本子里抽出来,看了一眼右下角细小的字,再塞回去。口袋里有一小块硬纸的触感,跟心口的轻一点什么,刚好抵在一起。

——

那天晚上,我翻了翻书架,从上排抽下一本旧小说。第一页压着一枚很小的银箔贴纸——是很久以前买的,没用过。

我把它贴在书签背面,写了一行自己的字:“适合在风大的夜里读。”

关灯前,我把书签夹好。黑暗里,楼下的香樟被风推着发出细小的声响。我忽然有点期待下一次十点的光线——以及那枚要被我“按时归还”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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