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衿一愣:“魏大人,滁州之事,陛下不是已命您为主钦差吗?”
“陛下说,你对滁州的情况最为了解,有你同行,他方能放心。”魏宏叹了口气,“而且……滁州那边出了点变故,派去投药的兵士,竟被当地乡绅拦了下来,说什么井水是龙脉所在,投药会冲撞神灵,现在僵持不下,疫病也有扩散之势。”
子衿心中一凛:“竟有此事?那我们即刻出发。”
收拾行囊时,时初匆匆赶来,塞给他一个药囊:“这是我寻老中医配的防疫药,你带在身上,千万保重。到了滁州,万事小心,莫要冲动。”
“我知道。”子衿握住她的手,“姐姐放心,我定会平安回来。等我查明滁州的乱象,或许……能找到当年楚府被灭门的线索。”
时初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却还是点了点头:“我在家等你。”
一路快马加鞭,不日便抵达滁州境内。越靠近城中心,越是一派萧索。街道上行人寥寥,偶尔能看到裹着白布的尸体被抬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味与腐朽之气。
“楚修撰,你看。”魏宏指着前方,“那些乡绅带着家丁,把井口守得死死的,我们的人根本靠近不了。”
子衿望去,只见数十名乡绅围在一口大井旁,为首的是个白胡子老头,正对着兵士们指手画脚。旁边还跪着不少百姓,似是被乡绅胁迫。
“这些乡绅,仗着在当地势力盘根错节,连朝廷的命令都敢违抗。”魏宏怒声道,“要不,咱们调兵来硬闯?”
子衿摇头:“不可。硬闯只会激化矛盾,反而让百姓觉得我们是来施暴的。魏大人,你先让人去附近村落,统计一下没有被乡绅控制的水井数量,先给那些地方投药。我去会会这些乡绅。”
走到井边,那白胡子乡绅见子衿年轻,不屑地哼了一声:“哪里来的黄口小儿,也敢管我们滁州的事?”
子衿不卑不亢道:“在下翰林院修撰楚子衿,奉陛下旨意前来协助治理瘟疫。老先生拦着投药,莫非是想看着疫病蔓延,让全城百姓都死于非命?”
“你休要危言耸听!”老头吹胡子瞪眼,“井水乃天赐之物,岂能随意投药?这要是冲撞了龙王,降下更大的灾祸,你担待得起吗?”
“老先生信龙王,难道就不信朝廷?”子衿朗声道,“陛下派太医研制特效药,就是为了救滁州百姓。若是龙王有灵,也该感念陛下的仁心,怎会降罪?再者说,若是真等疫病传开,老先生和在座各位的家人,能幸免于难吗?”
他目光扫过众乡绅,见有人神色微动,继续道:“我知道各位担心药有问题,这样,我先喝第一碗。若是我没事,再请各位乡亲饮用,如何?”
说罢,他便要上前打水。那老头却拦住他:“你……你敢耍花样?”
“我若想耍花样,何必亲自试药?”子衿直视着他,“老先生若真是为了百姓好,就该让开。否则,一旦疫病失控,朝廷追责下来,谁也担待不起。”
正僵持间,人群中忽然有人喊道:“李老爷,我家婆娘昨天染了病,现在都快不行了,求求你让他们投药吧!”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百姓附和起来。那李老爷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终是咬了咬牙:“好!我就信你一次!若是出了差错,我定要上京告你!”
子衿松了口气,连忙让人取来配好的药粉,亲自倒入井中,又打了一碗水,一饮而尽。
见他安然无恙,百姓们纷纷上前打水,乡绅们也不敢再拦。魏宏走上前,低声道:“楚修撰,还是你有办法。”
子衿却眉头紧锁:“这只是开始。这些乡绅敢如此嚣张,背后定有人撑腰。而且,我总觉得,这瘟疫来得有些蹊跷。”
当晚,子衿在驿馆查阅滁州近年的卷宗,发现三年前曾有过一次小规模的瘟疫,症状与此次极为相似,只是当时很快就被控制住了。而那次瘟疫过后,滁州县令便换了人——现任县令,正是宰相李誉的门生。
“李誉……”子衿喃喃道,“难道此事与他有关?”
忽闻窗外有动静,子衿警觉地吹灭烛火,藏身于门后。只见一道黑影破窗而入,手中握着一把短刀,直扑书桌而来。
子衿趁其不备,一脚将其踹倒在地,夺过短刀抵在他脖颈上:“说!是谁派你来的?”
那黑影挣扎着,却不肯开口。子衿正欲再问,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魏宏带着兵士冲了进来:“楚修撰,出事了!”
子衿回头的瞬间,那黑影突然挣脱,咬碎了口中的毒药,当场气绝。
“怎么回事?”子衿皱眉。
“刚才收到消息,李老爷被人发现死在了家中,胸口插着一把……刻着楚字的匕首。”魏宏脸色凝重,“现在外面的百姓都在传,是你为了报复他白天阻拦投药,杀了他。”
子衿心中一沉,知道自己落入了别人的圈套。这背后之人,不仅想阻止他治理瘟疫,还要置他于死地。
“魏大人,此事定是有人栽赃陷害。”子衿沉声道,“还请大人立刻封锁现场,彻查此事。”
魏宏点头:“我明白。只是现在群情激愤,你还是先避一避为好。”
子衿摇头:“避是避不开的。越是这种时候,我越要查清楚真相。李老爷一死,那些乡绅定会更加恐慌,说不定会有人站出来说出实情。”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厉色:“而且,我怀疑,这背后之人,与十年前楚府的案子,脱不了干系。”
夜色渐深,滁州城笼罩在一片恐慌与疑云中。子衿站在窗前,望着天边的残月,心中暗下决心:无论前路多么艰险,他都要查下去,为死去的亲人报仇,也为自己,寻一个真相。
而远在京城的九王府内,上官珏正听着心腹王侍卫的汇报。
“王爷,李老爷已除,匕首也按计划留在了现场,现在滁州的百姓都以为是楚子衿干的。”
上官珏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楚子衿……他倒是比我想象中更难缠。”
“要不要属下再派人去……”王侍卫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上官珏瞥了他一眼:“不必。现在动他,只会引火烧身。让他在滁州多待些时日,看看他能翻出什么浪来。对了,查清楚他的底细了吗?”
“查了。他自幼与奶娘之女时初居于乡下,师从不明,但才学确实过人。只是……”王侍卫顿了顿,“他的生辰,似乎与当年初柔夫人离开王府的时间,有些吻合。”
上官珏握着茶杯的手猛地一紧,茶水溅出,烫红了手指他却浑然不觉。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有震惊,有疑惑,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期待。
“继续查。”他沉声道,“一定要查清楚,他到底是不是……”
话未说完,却已无需多言。王侍卫躬身退下,留下上官珏独自一人,在昏暗的灯光下,久久不语。
滁州的风波,才刚刚开始。而楚子衿的命运,也在这一刻,与那些尘封的秘密,紧紧地缠绕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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