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脑子里还有一丝清醒，林烨倚在洗手台上给陆林和顾侒分别发了条语音报平安，让他们该回家回家，该踏实睡觉踏实睡。
“你还行吗？”张厅在门口喊了一声。
林烨头沉得要命，心跳得又重又缓，无法发出一声，很快，有服务员进来把她搀了出去。
酒劲彻底上来了，她全身发软，身体完全脱力，一挨上沙发自动便蜷成一团，不用装死，除了脑子里还有隐约的意识，和死人也差不多了。
放倒你的，就是那最后一杯。
……
包房里的闲杂人等散了，音乐也被叫停了，吴凌风和张厅的聊天声时断时续传进林烨耳朵里。
“这丫头真挺有意思，今儿个给她开两句玩笑，你可没见她怎么应付我的，太好玩儿了！”
张厅的声音离林烨很近，轻飘飘的，像浮在半空。
吴凌风在一旁应：“再有意思，也就算了吧。”
“怎么能算了？我还准备用点心呢！”
“你认识她男朋友。”
“我认识？谁啊？”
“顾侒”
“靠！”
林烨在心里用仅剩的意识咒骂：妈的，看着像解围，又无比像‘补刀’。
……
不知什么时候彻底失去的意识，醒来时林烨有一瞬的恍惚，不知今夕何夕她又是因为何事躺在这个陌生的地儿。
厚重的窗帘严丝合缝，看不到一丝天光，四周静寂寂的，似能听到尘落的声音。
脑子像灌满了沙的气球，她艰难挪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把不知是谁盖在自己身上的一条大毛巾揭了扔一旁。
意识缓缓回归，她从裤兜里摸出手机想查看时间，发现不知何时没电了，
“四点三十七！”
吴凌风冷冰冰的声音把林烨的心惊得猛得一跳。
她询着声音望过去，只见他架着腿背靠沙发坐在紧挨着门口的地方，不知是否就这样守了自己大半夜。
闭眼安抚好自己因为宿醉和刚才这一惊砰砰乱窜的心，她晃晃悠悠起身去洗手间洗了一把脸，出来时吴凌风已经开了灯。
踌躇两秒，林烨在包房的餐桌上拿了两支没开的矿泉水走到吴凌风身旁。
“谢谢吴总”，她递一支水给他，在他身旁坐下了。
他接过来拧开喝一口，开口道：“你手机没电了，顾侒打了我电话，他应该会坐早班机过来。”
“您没说啥吧？”
林烨心里相当的忐忑，声音都带着哆嗦。
她对顾侒承诺过的，绝对不单独赴酒局更不能再喝多，这好吧，不仅只身赴会还喝了个夜不归宿。
“你还有害怕的时候？”吴凌风看她一眼，没什么温度地应道：“你喝多了，他是一定知道的。”
长长叹口气，她喝下两口水，冲去洗手间又吐了。
靠洗手台缓好一阵儿，她这才摇摇晃晃出去踏实坐下了。
不多时，有服务员端了一煲粥放茶几上，吴凌风起身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推开了窗户。
不过凌晨五点，尚未破晓的天幕灰濛濛一片，他转头折回来坐下，大约是看林烨这一时半会儿动弹不得的熊样，想要把好人好事做到底。
晨风从窗外不急不缓涌进来，将室内的憋闷一点一点推挤、扫净。
极度疲惫的状态，所有的戒备都不经意间卸下，林烨看一眼坐附近的吴凌风，有感于他昨晚守自己到现在，忍不住开口幽幽道：
“吴总，我一直认为您是那种嘴硬心软的人…”
他不咸不淡打断她：“抱歉，让你失望了。”
……
包房外的天还没擦亮，包房里的天已经聊死，林烨无奈沉默，吴凌风倒是主动发话了：
“顾侒其实有不少高层关系，你这么个不顾死活的玩法，不如他拉下脸的一句话管用。”
听不出他是好心还是歹意，林烨本想无关痛痒地应付一句，他寡淡笑笑，轻描淡写又道：“不过他的清高和尊严确实更紧要。”
这言下之意不能更明显了，林烨没有插科打诨怼回去，而是思忖片刻挺认真地回他：
“您所说的不顾死活不过是因为现在的我还不配位，如果能有足够的资源、阅历和平衡得失的能力，那我也不至于在工作中如此被动，顾侒也不用每天只能睡三五个小时绞尽脑汁地想把产品做好让营销部更省力，他会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做那些风光霁月的事情…”
她看着他，笃定道：“他的清高和尊严不是任何人给的，是靠他自己挣来的。”
“从我认识他那一天开始，总有一堆人上赶着心疼他，想要给他爱给他温暖给他陪伴…”
吴凌风饶有兴致地打量她片刻，很轻地摆摆头，嘎然而止。
林烨久等不到下文，偏头看着他，承上启下说：“那总不是他的错吧？”
像是终于有了丝疲意般，吴凌风阂眼靠沙发背，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呼出口长气，缓缓道：“是啊，不是他的错，但他得到的，都是我失去的…”
他自嘲般笑笑，抬眼和她四目相对，“是我的错吗？”
天将明未明，包房的白织灯将他的脸映得灰败，林烨被问得微微一怔，王姨和冯静的脸电光火石般在她脑子里闪过，半响，她诺诺道：
“吴总，大约，这就是命运。”
吴凌风点点头，“是啊，所以，我和顾侒注定做不了兄弟，这是我们两个人的命运。”
他看看天色，一扫落拓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林烨夸一句：“林烨，做销售你是有天赋的，你有让任何人打开心扉的本事。”
顿片刻，他颤颤眼皮，冷言道：“不过要做大买卖，你还不行，只会拖累通迪…”
说完，他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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