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烨盯着吴凌风的背影，眼看着包房的门打开又合上，冷哼一声，心道：不愧是吴总，自己这一整晚的狼狈还不够他看的，临走还得冲她心口补一刀。
她承认自己在这两行业缺资源缺感情基础，但笃定她搞不定大项目会拖累通迪，那也过于托大了，这些年她做过的买卖可没有一个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她不服。
给顾侒发条微信报平安，叮嘱他到了酒店直接让前台开门，林烨裹着一肚子的气打车回到酒店，倒头睡下了。
这一觉昏天黑地的，连个梦影儿都扑捉不到，醒来时，枕边空荡荡的，林烨诚惶诚恐摸到手机，看到顾侒给他的留言：酒店早餐结束了，出去给你买点儿，有啥特别想吃的起来告诉我。
嘴角不知不觉翘起来，她抬手回他：据说，秀色可餐。
……
顾侒回来时林烨在冲凉，他推开浴室的门，她站在淋浴房冲他挤了挤眼睛。
他沉着脸，没给她回应。
用手胡乱抹一把脸上的水，林烨湿漉漉迈出了淋浴房，顾侒两步上前抽了浴巾裹住她，又拉一条短毛巾帮她轻轻揉搓头发。
看他面沉如水，林烨环抱住他的腰，垫脚讨好地亲他的嘴角，一边啄一边撒娇哄人：“对不起，一高兴就多喝了两杯…我爱你…”
没有丝毫想要和她亲昵的情绪，顾侒把手里的毛巾扔一旁，扶住她的肩，看着她的脸认真问：“是不是有人勉强你？”
林烨摇摇头，“那真不会，是我自己的问题，我这次深刻反省，绝对不会有下次了。”
“再有下次，就等着停工吧！”
长长叹口气，顾侒揽她进怀里，又是心疼又是无奈道：“真把我急坏我了…”
一晚上联系不上人，也不知道她到底喝成了啥情况，着急忙慌地赶过来，看到她毫无人色躺床上，那滋味，这辈子他是再也不想试了。
陪她囫囵吃下点东西，顾侒给自己找了个陪吃陪聊的活：“今晚我陪你会会这个王主任。”
林烨第一时间是想拒绝的，除了重要项目的预演和重要领导的参观接待顾侒已经多年未曾在一线走动，一个想要潜心“修仙”的人如此这般主动下凡，不过是因为她这个营销总监实在有些没用。
所谓功夫不够，才需老板来凑。
不过转念，她把那点不值钱的自尊收住了，点点头：“搞技术的人最在意尊重感了，我一定努力让你这一趟不白跑。”
深知她的胜负欲是一匹脱缰的马，顾侒下意识帮她挽绳收缰：“和这些专家聊聊能让我对行业的痛点更为了解，而不是增加你的压力…”
他俯身把林烨的手拽掌心轻握住，自下而上看着她的眼睛淡然道：“不过一个季度，你肃清了团队收回了不少欠款在公司站稳了脚跟，已经很不容易…这个项目的情况很复杂，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被老板如此这般明夸，林烨并不感到满足。
赢，才会带给她真正的成就感，她已经很久没有拥有过了。
……
工作时间，没空腻歪，两人各居一隅干活。
一个坐电脑前入定，一个几乎一刻不停地接着电话，直至傍晚六点，暮色初现，程岚敲开了林烨的房门。
“顾董？”她神色一顿，奉上一个端庄的笑，“抱歉打扰了，请您转告林烨我在三楼中餐厅等她。”
顾侒点点头，“她很快好，一会儿我和她一起。”
程岚八风不动的脸罕见破防，惊喜道，“那可是太好了，王主任对我们公司的产品和服务赞誉有加…”
说话间，林烨歪着头披头散发衣冠不整地从浴室里冲出来，“帮我扽一下头发，卡拉链里了…”
向来做事一丝不苟从不允许自己在人前有任何闪失的程岚强忍着没做出嫌弃的表情，冷静道，“我先上去，时间很充裕，您先帮她处理头发。”
她一刻不耽误推门离开了，不过两分钟，林烨收到她的微信：顾董刚犒完军就上阵督军，太不容易了，你可要努力啊…
林烨一本正经回她：没犒…
她居然还回：很好，我就喜欢你这种无情无欲六亲不认专心搞事业的态度。
……
六点半，一行三人在酒店的中餐厅会合静候王主任。
不多时，部长推开房门，戴金丝眼镜穿白色有领T恤的王主任随即迈进了包房。
扫一眼室内的三人，他的目光落在顾侒身上，脸上有明显的诧异——他知道他，却没见过他。
程岚上前一步拉开了顾侒和自己身边的椅子，笑道：“王主任，今天还有慕名而来想和您交流的朋友，猜猜是谁？”
顾侒主动伸手，自报家门：“通迪，顾侒！抱歉，没提前和你打招呼，不请自来了。”
“顾董？”王主任的声音上挑，脸上绽开了笑。
……
几乎跳过了寒暄，两人就着一壶淡茶从行业信息化的现状聊到科技发展对当今社会的影响，从国内企业的发展局限聊到国际企业的霸权，甚至从管理聊到了文学…
兴之所至，出门之前特意交代不喝酒的人看着顾侒问：“顾董，你喝酒吗？”
顾侒爽快回应：“陪你喝两杯”。
王主任一脸兴奋看向多余的两人：“程总、林总，张罗上点酒？我今天要破戒和顾董喝两杯”。
菜齐，酒酣，但桌上人还远未尽兴。
“我特想把我们处的陈工叫过来坐坐，向顾董再讨教讨教。”
陈工是王主任亲招的技术骨干，颇得他赏识。
一口饮尽杯中酒，他感慨道：“世界真的是属于年轻人的，我记得顾董二十来岁就已经创办通迪拿下我们第一期的办公自动化项目了吧？”
“我读书早、工作早，时代的机遇也摆在那儿”，陪他喝完杯中酒，顾侒诚意邀约：“今天时间不充裕，再找时间，您带队到通迪，我们搞个深入的技术交流会。”
暮色四合，王主任接到太太催归的电话，离别当前，他主动提及：
“今年的项目真的很复杂、重要程度我就不啰嗦了，作为甲方我也只能私下说说，通迪对我们过往的应用是最熟悉的，技术水准也是市面上最强的，项目交到你们手上，我心里也是最踏实的。”
他叹口气，用一种略显无奈的语气又道：“但你们也知道，现在的投标制度，领导的想法，专家的态度…”
叁柒参与过他们大量的集成项目，这一次，涉足应用的决心非常大，领导不止一次给过他暗示，身处漩涡中心，如何做选择，选择后如何做，石头一般压在他心底。
看他如此这般惆怅，顾侒倒是佛系：“王主任不用过虑，不管谁中标，我们作为过去的应用开发商，都会配合他们帮你们解决问题。”
只喝了茶的林烨脑子不知有多清醒，一边给王主任夹菜一边接着他们的话说道：
“王主任，我们顾董呢是个有理想有情怀的人，公司成立的宗旨就是帮客户看到问题解决问题，但公司现在两千多号人要养活，这个项目在全国有强示范效应，无论如何，还望您尽量帮帮我们…”
王主任奚落她一句：“你这丫头就没有顾董的高度了吧！”
林烨狗腿地点头：“那是，那是，得努力修炼，向领导们看齐。”
一切尽在不言中，但有些话也是必须要讲的，理想和现实终究是要并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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