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峻看了那封邮件，摸着下巴道：“不接吧，可惜，有钱不挣王八蛋嘛。”可跟着又皱眉指了指楼下摄影棚的方向道：“可是接吧，咱们都布置上了，总不能拆掉吧？”
“我想过了，我们错开拍摄时间，提前拍M，完了再拍W，这样才最省事。”谢晓晖烦闷地喝了一口连花清瘟，道：“不过有个问题，之前乔治蓝说还有几件道具和几个服饰品牌他还在协调，恐怕要十**号东西才能到。”
“这是他们总部的命令，他必须得服从大局啊。”严峻提到乔治蓝就火大，挥手道：“要么让他加快进程，要么就别上那些东西了。说起来这些天他往咱们这儿塞多少东西过来了，当我们工作室是他的仓库啊？一次拍摄哪儿用得了这么多道具？”
这个乔治蓝还真把自己当大爷了，成天端着甲方的架子颐指气使的，使唤起别人家的员工来一点心理障碍都没有，甚至前两天过来“视察”工作的时候还直接骂了工作室里的一个实习生，差点把小孩儿给骂哭了。
谢晓晖知道严峻很不鸟乔治蓝。想想也不难理解，他要是脱下谢晓晖助理这件马甲，也是摄影圈里颇有名气的自由摄影师，何况还有个不能言说的有分量的亲爹呢，所以骨子里也是很傲气的。
“哎哟，冷静冷静！”她压了压手，示意他别激动。“有些东西是下个月出外景时用的，他提前张罗好了就索性都送过来了。这事我知道。”
“你有时候真的是太好说话了。”严峻怒其不争地瞪了她一眼。
“人家好歹是金主嘛，眼下这时节还能准时月结的也就他们家了。”谢晓晖摊了摊手，一脸的无欲无求。“我这就回邮件给ING总部说我们接下这个任务了，不过要他们跟M分册做好内部协调。你说我们需要提前几天？”
严峻想了想，伸出一只巴掌道：“至少五天，而且是加班加点。一天拍摄，三天出小样，预留一天以防万一。”
“嗯。”谢晓晖赞同地点点头，指指他道：“你先跟乔治蓝打一声招呼，就算他已经知道W分册的情况了，但调整日期的打算还是要提前知会他一声的，免得他觉得我们越级上报、不尊重他。”
“我……”严峻真想说我不去，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下去了。
谢晓晖一边写邮件一边安慰道：“放心吧，如果他真有什么脾气要发的话，到时候火力点主要还是集中在我身上的，你就是替我先去铺垫一下。再说乔治蓝也不是个不懂事的人，说不定会无条件配合呢？”
“呵呵！”严峻翻了个白眼，想起什么，问：“哎对了，老板，梁端拿下那个新车代言了吗？”距上次那位行业大佬莅临他们这间小小工作室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了，他没从谢晓晖这儿得到任何后续的风声。
“嗯，拿下了。”谢晓晖波澜不惊地点了点头道：“在走合同流程，不过实际拍摄的话估计要到下个月，广告公司那边连剧本都没定呢。”
严峻没想到事情的发展这么顺利和悄无声息，眉毛一挑，低声问：“咱端王子殿下目前身价几何？”
“没多少。”谢晓晖敷衍了一句，耸耸肩道：“他年前拍的那部电影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上映，而威盛男装的广告投放效果也不太尽如人意，ING的影响力也就在长三角一带，所以他现在基本上就是个素人，没底气开高价。”还有一件让人胸闷的事她没说，那就是陈帅的青苗影业本来正在筹拍的电视剧也因为疫情、资金等原因而被无限期搁置了。
“哪个车型？”严峻看出谢晓晖心情不佳，换了个问题。
“一款运动型SUV，定价不高，十几二十万吧，目标客户群是职场萌新。概念车早就出来了，大货下个月下线，七月份投放市场。本来广告早就该拍了，可惜遇上了这场疫情。所以这次梁端也算是去救场的，不然怎么可能这么顺利这么快啊？下个月小朋友肯定有得忙咯。”谢晓晖无奈又庆幸地摇头，想到什么，关照道：“下个月我不在的时间会比较长，你给我管好家啊！”
“要不ING的外景我去拍吧？”严峻不放心地道：“你两头跑太累了。”
“你会手语吗？”谢晓晖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还说自己是她的狗腿子、贴心小助理呢，梁端加入工作室都多久了，他怎么都没想过要学学手语呢？当然，这属于协议外任务，人家有权不接受，所以她也从没提过。
严峻顿时没声了。是啊，外景拍摄跟棚内拍摄完全不同，需要与梁端沟通的地方太多了，而梁端的那个翻译软件在室外的作用也有限，只能用手语了。
“你去忙吧。”谢晓晖挥挥手开始赶人。
“老板，要不你考虑一下从聋哑学校招个老师过来给你当副手？往后要是梁端再接到其他广告也好、戏也好，都需要有人一直跟着，你不可能完全脱产随时跟着他吧？”严峻犹豫了片刻，还是把一直憋在心里的这个建议说了出来。
“想过。”谢晓晖点点头道：“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招人不要钱的吗？再说小魏他们几个还有小王也都在学手语了，总能帮到我一点的。”
严峻灰溜溜地走了，路上在很认真地考虑自己要不要真的去学学手语呢？谢晓晖刚才那一眼的含义他多少是看得明白的。
ING-M分册拍摄的那天，班长也来围观了。
倒不是他没这方面的见识，相反，因为各种需要，他本人就曾不止一次地站在照相机或者摄像机的镜头前面过。而他公司代理的那些豪车也经常要做各种静态、动态的拍摄，只不过由于被拍摄主体的体量较大、状态不一，普通的商业摄影棚无法承接这种业务，所以多数时候是在工业摄影棚或者场外实景拍的。
他今天会过来的九成原因是因为闲的，至于那剩下的一成嘛……好奇。好奇老同学的工作状态，更好奇老同学的这个藏了十几年、实际上是个真·富二代的养子的工作状态。何况，他不久前才把这对母子介绍给了老莫，就像媒人成功牵线了一对小情侣一样，他总得跟进一下后续的发展情况吧？
严峻趁着梁端去换装的功夫跑到监视器前翻看刚才拍摄的照片，越看越满意。说实话，梁端是他拍过的最省心的模特，除了沟通起来有点繁琐，其余的各种条件都好到爆，看生图就知道后期制作会很省力，绝对能在他预估的时间范围内完成。
过来跟拍的乔治蓝也凑到了监视器前，黑黢黢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了笑容，看来是对模特、对新布景都颇为满意的样子，归根结底应该是更满意自己的眼光和决断。
严峻从眼角瞥了瞥他，懒得搭理，转身让开了位置，留他一个人在那儿孤芳自赏。然后，他就注意到了在一边叽叽咕咕没完的谢晓晖和孙隽希了。
这货这么又、又、又来了？他怎么还没回京城？这是他脑子里第一时间冒出来的两个念头。
让他糟心的是，五天后ING-W分册拍摄的时候，这个孙隽希又双叒叕地来了。
艾米再次来到谢晓晖工作室时，整个人都是不大好的。
去年十月合刊拍摄时，抛开粉丝闹事这个意外不谈，发生的其他种种不愉快还历历在目，虽然后来大家表面上是和解了、融洽了、甚至相见甚欢了，但私底下，无论是她、ING-W分册、还是曾强的摄影工作室的几乎所有人在那几日的拍摄结束后都有种逃出生天的感觉。
而这一次只有她孤零零的一个人来到这里，往日里那些熟悉的工作团队小伙伴们因为存在交叉感染的风险，被曾强的那个感染疫情的手下给祸害得全军覆没了。而且她还听说其中有两个人昨天已经确诊感染、被拉去方舱了，一个摄影棚的、一个ING-W的，这下可好，下个月的拍摄还能不能顺利进行都不好说了，指不定还要来这里拍摄。
梁端是将近十一点才到谢晓晖工作室的。其实他今天本不想来的，昨天奉母上大人之命替她到湖滨雅苑去给骚包的孙叔叔拍了一下午的写真，晚上又修了半宿的图，很累。晨练结束后他去睡了个回笼觉，打算下午起来把两篇毕业论文再好好过一下，下个月就要答辩了。
可是他才睡了没多久就被母上大人的一通连环夺命call硬生生从床上震了起来。母上大人说急需用他的盛世美颜来安抚W分册的女模特艾米那颗弱不禁风的小心脏。
这理由真是太特么让人无言以对了。盛世美颜是吗？想都别想！他起来后随便收拾收拾，顶着张素颜就去了。
看到有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台下的一群陌生人当中，那么的出类拔萃（够高）、那么的惺惺相惜（大雾），那一刻，艾米差点热泪盈眶了。
午饭，艾米是和梁端在隔壁咖啡馆二楼、梁端的办公室里吃的，呃，外卖到了之后谢老师和一位帅大叔也过来一起吃了。
起先，艾米跟着梁端偷偷从工作室后门溜出来、又偷偷从专门为他单独增设的直达咖啡馆二楼的楼梯上楼的时候，她对这种偷偷摸摸的行为感到纳闷的同时还隐隐有点小亢奋和小不安。
然后，谢老师和帅大叔来了，艾米的心里只剩下不安了。
再然后，艾米跟着谢老师一起从咖啡馆正门出去、工作室正门进去，这短短几十米的路上她就看见了二三十个拿着端王子、恩宠、Shawn等各式灯牌的女孩子，显然都是梁端的粉丝，于是她心里的那点纳闷也消失了，转而变成了一点点失落、一点点自卑。什么时候她也能像梁端一样有将近两百万的粉丝、有这种愿意天天守候的高忠诚度铁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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