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
准备去复读了。
爸妈并没有太多反对,好像大家都默默接受了这个现实。余爸甚至做了一桌菜,买了余意爱吃的烤鸭,喝了几瓶啤酒,在饭桌上说,复读肯定能考得更好,还拿出手机,给余意看视频,一些复读之后考上了清华北大的视频。余意看着右下角那个已收藏的星星符号,忽然很想哭。
吃完饭,回到房间,余意开始收拾书本,过几天就要去报名了。说实话,她甚至不知道从哪下手开始收拾。她是有点强迫症在的,一收拾就恨不得把所有东西都清理干净,最好连着那书上三年的笔记通通消失,抹去所有的失败,重新开始。
她忽然想到,这一年她得把智能手机上交。强迫症让她忍不住想清理下手机,也就在那一刻,她忽然想到了从初中毕业就不怎么用过的博客,她想把过去所有东西都删了。于是她凭着记忆里的密码登录博客,登上了。
那一天的那一刻,命运开始转动。时隔经年,她再次回想起这个故事的开始,依旧不明白害了她的到底是性格与过往经历导致的强迫症,还是命运本身的劫数。
躲不过,逃不掉。
余意一点点删除曾经的动态,好几年没怎么看过了,大多数都是一些小学初中的照片。可能自己很久没用了,也只有寥寥几条一两年前祝她生日快乐的信息,估计以为她故意不回,也再没有发过了。
过了一会儿,屏幕上忽然弹出一条验证信息,是大半个月前的了。
挽青。
一霎那,她知道是谁了。
她点了通过,发了一句,“是你吗?”
窗外开始下雨。
妈妈叫余意出来喝牛奶,她走出房间在餐桌旁坐下,爸妈已经回房睡觉了。桌上的牛奶还在晃晃悠悠的,餐厅昏黄的灯光在牛奶里跳舞,窗外的雨淅淅沥沥。
他回了,是我。
他又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余意说,知道。
大概是高考后都会有的问答,他问余意考去哪了。余意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愣了一会还是说,我准备去复读了。
余意猜想他的失望或惊讶,但是没有,他说他也想复读,但是没有机会。
余意问他去了哪里,他说北京。“噢,那是我最想去的城市了。”
他问余意的高考分数,余意不好意思说,反问他。他说了一个离她很远的数字。
雨一直下。他还是说出了那句话,和几年前一样。不一样的是,余意已经和几年前不一样了。她没有勇气拒绝。那时的她觉得自己破败不堪,惊奇于竟然有人珍爱似地将她捡起。只是,错错错,人世间从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巨大的美丽背后往往藏着不见底的深渊。
余意说,我要想想。
夜里。八月的天是燥热的,但是夜晚终归是凉意的。加之雨还未停,滴滴答答的,余意睡不着。时不时打开手机,打开和他的聊天框,看了一遍又一遍他说的话。她没开灯,手机刺眼的光映着她的眼睛里他的话。
让我陪着你,好吗?
我在北京等你。
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
每一句话都击中了余意。她的坚强,努力的包裹下是脆弱,恐惧和无尽的孤单。
漆黑的房间,偶有光漏入,余意想,会不会我也有我的光了。
次日,余意等着他说话,而他仿佛也等着余意回答一样,没有说话。
白日,太阳出来了,余意的心也明亮几分。她忽然清晰地想到,自己是去复读的,不是去谈恋爱的,而这已是她的最后一次机会了。
这时,他发来了信息。要余意发高考各科分数给他,他分析一下。忽然的厌恶,多么自如的语气和态度,好像可以随意闯入她的生活。甚至余意还没答应他。
余意敷衍着拒绝了,试探地说,这一年没有智能手机,只有老年机,谈不了的。可是,他很快地反应,说下午就去弄个亲情号,不要什么钱,可以打电话的。
不要什么钱……
余意没说话,任由他自顾自地规划,挂了电话。
到晚上,余意和林雨汐一起出去散步。她们从小一起长大,爸妈也是同事,彼此家庭知根知底,算是除了爸妈以外比较亲近的人。但是这次出门前,余爸脸色并不好,说:“你要去复读,还不去复习,往外瞎跑什么!”“我就在楼下转转。”余意边回答,边开门往外走时,看到妈妈扯了扯爸爸的袖子,爸爸长喝了一口酒,盯着她的背影。
在楼下见到林雨汐,她长叹一声,“我要去复读了。”
林雨汐静默良久,说:“我还是打算去读那个三本,虽然学校不好,但是专业是英语是我喜欢的。”
余意又接着说:“我跟你说,他来找我了。”“
谁啊?”
余意跺脚,“他,初中那个。”
“初中哪个啊?”
余意无奈了,给她看博客。
“他啊,你不是初中讨厌他的吗?”林雨汐缓了缓,“而且他这人不怎么样啊,你不记得他和那个女生……”
“我好烦啊,那怎么办嘛?”余意仰天长叹。
“当然是拒绝啊,你还想怎么办?”
“好,听你的。我跟你说……”
夜色中,余意和林雨汐在小区的阴凉处说着悄悄话。当时的她,以为只不过是如十几年一般平常至极的日子,没有什么特别。可是谁也不知道,人和人的缘分会到哪一刻就戛然而止。
余意不知道,但是命运知道。
路上,余意给他发了短信,说自己希望能够全身心地备考,自己实现去北京的梦想,谢谢他的喜欢,有缘再见。发完之后,余意关机了,她想回去之后就可以把手机交给爸妈,然后认认真真地学习一年,不再辜负自己。
回家,刚进门。余爸就站在门口,瞪着她。“人家是要去读大学了,你呢?”往下一撇,看着她拿着的手机,“你还好意思玩手机啊!”丢下这几句话,转身进了房间,砰地关上门。余意眼泪瞬间流下来,气得把手机往桌上一砸,也转身进了房间,锁上门,埋在被子里哭。
无力感席卷了她,孤单好像要把她吞没。同学朋友们都去上大学了,爸爸好像忽然变了,是怪她嫌弃她没考好吗,余意在心里想。
孤独的感觉就像现在的黑夜,立刻把她吞没了,她渴望抓住一个人的手,能拉她一把。她想到了他,可是她已经把他推走了。余意决定不去想他,她想哭着哭着就会睡着的,没关系。不知道何时,她在眼泪和疲惫中睡过去。
梦里的感觉真好,可以忘记所有。她在梦里想。
修改了一些小错误~初稿总会有打错的地方呜呜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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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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