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砚山:“先不管药,切记以隐藏我行踪为重。”
他前几日有重要任务在身,还得亲力亲为才能放心。谁料夜探时被人发现,缠斗中吃了狠狠一剑,伤及内腑。
以对方的武功与势力,追查他轻而易举。不得已只能就近逃来睿王这私人别院,借处藏身。
魏砚山来时在周边留下暗号,青流青玉发现了痕迹,便知主人受伤在此。
因此才叫臻宜想法支开别院内的侍从。
本还担心臻宜做不到或露了破绽,可能误事,没想到小郡主完成得很好。
魏砚山缓缓在茶几旁坐下,人虽虚弱嘴却不肯消停,嗤笑:“郡主好演技。”
臻宜想瞪他,见他脸色实在惨白又作了罢,哼道:“小将军好体魄。”
他待她如此粗鲁,不讽刺几句回去实在舒心不了。
魏砚山眯眼看她。
或是在睿王这吃得好睡得香,几日不见的臻宜,倒比前些日子刚遇见时又光彩照人几分。
她本就生得极白皙,黑发雪肤。面颊因方才用力喊闹而微微发红,衬得整张脸如四月正盛开的芍药,尽态极妍。
几缕青丝流墨,柔顺地依抚在臻宜脂润般的侧脸。
魏砚山手指动了动。
鬓发散乱,像什么样子?他漫不经心走神。
真想给她把头发好好梳顺来,才像昔日那个玉雕一样端庄贵气的小郡主。
臻宜不知他在胡思乱想,见自己回嘴他竟不说话,还有些纳罕。
魏砚山的嘴可从不饶她。
但如今也没空管这许多,屋里血腥味实在浓郁,若他那伤不及时处理了,迟早会被人发现她房内出了状况。
“你坐这干什么,伤成这样还不进去躺下?”臻宜气鼓鼓,“不是要瞒着行踪?你若在这里待着,回头有人一开门进来就瞧见你。”
“郡主,主子身上血痕太重,若去内间床榻躺下染脏被褥,回头婢女来收拾必然发现有异。”青玉低声解释。
臻宜这才反应过来他们顾虑,竟然小心至此,不肯留一丝痕迹。
可魏砚山与睿王关系不是很好么,否则怎会将她送来这里隐藏?
看这模样,反是对睿王颇为忌惮,绝不肯叫他知道魏砚山受伤在此的事情。
臻宜想问原因复又闭嘴。
魏砚山必定不会告诉她。
他只答应不把她交还宫里,却也没说留她下来,所为何事。
想必是不信任她的。
既如此,她不问了。知道得越少,她以后才越好脱身。
“那要怎么办,难道只能这样耗着?”臻宜眼神投向魏砚山,却见他正盯着她看。
这人虽生得俊朗端正,但身上向来有股武人煞气。如今又脸上苍白瘦削了些,眼神却依旧精光。
盯着臻宜不放的时候,只让她觉得眼前是头恶狼。
真奇怪,她从前在宫宴中也匆匆略扫过魏家人一眼,怎那时没觉得其中有人气场如此令人发寒。
臻宜浑身微微抖了一抖。
“恐怕这几日要借郡主床底,略躺一躺。”魏砚山语气倒很放松。
他体质好得很,这伤虽然重,撑过去这几日避避风头,便可回自己的地盘好生休养,不会碍事。
如今只因不能泄露行踪,被人查到魏家头上,才不得已来此躲避。
睿王不是个安生的主,因此也不能叫他这方真抓了魏家人的破绽。
臻宜并不知他考量。
她咬了咬嘴,在骨朵似的唇瓣上留下一条浅浅的牙印。
臻宜下了决心。
“你们先扶他进去。”臻宜低声吩咐。
青流青玉对望一眼。
若魏砚山不在,她们必以臻宜的命令为先,可如今主子在,臻宜发话便没了效力。
魏砚山沉默起身,青流青玉这才立即跟上。
臻宜跟着进去。
她房里的床虽然大,床架中空,床边却并没缝隙可供一个男子钻躲。
两个武婢扶着魏砚山进来,为难得不知该往何处去。
“扶他去贵妃榻上先歇住,然后将地上血迹都拭干净。”臻宜又发了话。
这次青流青玉没有犹豫。
趁武婢们领命收拾这功夫,臻宜打开梳妆盒,挑了两罐香膏香粉出来。
“把所有帘子都拉下来拢拢。”臻宜冷静平稳开口,“待会若有人来,你们两注意防着,不要叫人无意间闯进内间。还有,请小将军别出声息。”
魏砚山嘴角勾着笑,点了下头。
他倒要看看这小郡主是有什么主意。
臻宜一掀帘子出去了。
外头婢女们还在罚站,别院管家虽然闻声而来,却因臻宜已吩咐受罚者不许随意走动,而不好将婢女们拖下去管教。
正在想,就当王爷的贵客自己想发作一番,不必他来管这琐事。忽就听见屋里传来好大一声瓷器破裂的响。
然后是臻宜嚎啕大哭的声音,撕心裂肺。
管家一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慌里慌张跑到门前:“宜小姐,这是怎么了,宜小姐?”
青流从里头打开门,急切道:“快请大夫,小姐不小心伤了胳膊,流了许多血。”
管家往里望一眼,被满地花瓶碎片与臻宜肩袖处大片鲜红,惊得头皮发麻,“好好,我这就去。”
惊鸿别院这头睿王住得少,只有事私会密谋才来,因此宅邸里还没安排大夫久居待命。
管家只得一边喊人出门去请,一边去库房翻出来许多止血药粉与补药,一并先送到臻宜院里来。
刚把东西放下,管家正想对臻宜说大夫将到,请臻宜回房内躺下等候。臻宜便哭得越发大声。
“好痛!会不会留疤……”臻宜右袖被血浸得湿红,趴在桌上哭得满脸委屈,“若是我留疤变丑,一定要请睿王叔父为我报仇。是谁将这没用的花瓶摆在这里,故意拦路害我……”
这别院处处摆设布置,恰都经了管家掌眼批准。闻言管家大惊,忙道:“库房里还有两盒白玉膏,生肌养容有奇效的,小姐不要担心留疤,我这就去取来给您备用。”
忙不迭跑走了,边赶路还边自认倒霉——那大花瓶哪就拦路,只是摆在侧边做装饰而已。
见管家走了,臻宜才歇了口气。
收起哭腔,对青流青玉悄声道:“别傻站着呀,快先找些药与绷带偷收进去。”
两个武婢眼神复杂,略带心疼地看臻宜一眼,这才弯腰去拣管家送来的东西。
臻宜看着武婢从里头翻出来几瓶进贡的上好白药,这才放下心来。
不枉她如此卖力,故意用碎片割伤自己。
能立即取得药给魏砚山疗伤,他伤势大概会快些好转。
一向精气十足的小将军,忽而变得满脸虚弱,臻宜竟有些不习惯他那模样。
大夫还没进门,青玉想先替臻宜包扎伤口,被她摆摆手阻止。
“戏还没演完呢,不差这一会。”臻宜笑,“只是看着出血多,实际上没伤什么啦!”
她过往十来年,月月要为闻炎熙奉血。针管往胳膊哪儿扎出血快,臻宜可都知道。
所以她刚才手握瓷片,顺着容易大股出血的地方狠狠划了一道下去。
青玉扶着臻宜受伤那边胳膊,眼里带了点点水光。
不好意思叫臻宜看见,于是扭过头去。
她们姐妹俩效忠魏家,自幼习武,不知吃过多少苦头,受过多少的伤。
再苦再疼,青流青玉一滴眼泪也没掉过。她们的泪,在柳家被满族灭门那天夜里,已落尽了。
可看这个没习过武,身娇肉贵的小郡主为相识不久的主子这样受痛,竟实在忍不住不心疼她。
哪怕知臻宜哭那么惨,都是刻意演戏。可她伤得深可见骨、血湿衣袖,哭音令人心绞,都不是假的。
大夫终于来了。
臻宜早推开青玉的扶撑,继续趴在桌上掉眼泪。
管家见桌下都是血迹,慌张不已。
女大夫见外伤严重,忙道:“请小姐的婢女为小姐去内间解衣躺下,方便我为您包扎止血。”
青玉作势去扶臻宜,被臻宜狠狠用另一只手甩开。
“滚开!我痛成这样,还要如何动弹?滚!若能包扎就在此,不能就走开,还不如让我的婢女来替我疗伤算了。”
大发脾气。管家与大夫紧哄慢劝,才算是让臻宜松了口给大夫看伤。
其他人不敢在里头待着,惹臻宜厌烦,都赶紧退了出去。
屋里只能留青流青玉与女大夫。
女大夫替臻宜清理了胳膊的伤,调配好止血生肌的药膏。
青流送大夫出门去,管家还在外头候着,青流向他行礼道:“小姐疼痛难忍,心情极差,包扎完已回去躺下了。说是怕留疤,这几日都不要出来晒。也不见外人,伺候的事交给我们两就行,有劳管家安排些清淡饭食送来。”
青玉匆忙出来补充:“小姐方发话,说胃口差,叫每餐多做几样不同的来给她挑着吃。”
管家连连答应。
多做几样菜算什么,只要这个小祖宗开心满意,不闹事儿就行。
今日睿王才约见过这位美貌的宜小姐,又特地再派人来叮嘱他多用心照顾着,可见王爷对此女的重视。
他从今往后,一定会把院里这位仙女儿,当菩萨一般供起来。
魏砚山:想梳梳头发摸摸脸。
臻宜:是不是有狗想咬我一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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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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