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蝉衣哑口无言，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沉默了半天，最终还是屈服。
“戒指我没放在身上，在家里，回头我给你送过去。”她抬眸看了看陈苏木，补充道：“如果你真的想要的话……”
红灯结束，陈苏木握着方向盘转弯过了这个路口，她目视前方，道：“你是怎么得出这样的结论，觉得我并不想要呢？”
想起那桩被众人艳羡的婚约，陈苏木现在的富饶生活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
李蝉衣垂眸，不解地问道：“你为什么还要留着它？”
“谁知道呢？”陈苏木自嘲似的笑了笑，连续工作了太长时间。她看起来有些疲惫。这个话题再聊下去也是无解，现在两个人之间没有这样的立场，资格。
她看向路边不断倒退的大楼建筑，心事似乎也随风飘走。“先去吃饭吧。”
“嗯。”李蝉衣点点头。这对于她来说，这又是一次没有得到答案的问题。不过似乎也不重要了。
西宁路上有许多家餐厅，现在街上的人流量并不多，停好了车，两个人走在街道梧桐树下，一前一后。
满枝芽的黄色树叶不断地掉落，李蝉衣抬头看了看，忽而想起从前。
时间过得真快，当年两个人手牵手一起走过的路，现在再过来，已经是形同陌路。
她扭头街道两边旁边还有些甜品铺子，买一些当地特色糕点。来来往往有许多游客购买。秋高气爽，的确是旅游的好时候。
陈苏木正打算走进餐厅门口，回头看向李蝉衣，发现她正拿着相机，帮忙给游客拍照。
李蝉衣半蹲在地上，笑着喊：“大家笑一笑啊。”
旅游的几个年轻女孩凑在一起，摆了个非常搞怪又可爱的姿势，照片拍好，她们又一窝蜂地挤上去看。“拍的真好，哇塞，谢谢你美女姐姐。”
李蝉衣看着照片，笑道：“我这次是超水平发挥了，属于是。我也觉得拍得挺好的，年轻真好啊。”
她放下相机还给她们，在一群高中刚毕业的女生围绕中离去。
还有人依依不舍地挥手：“谢谢你哦，姐姐。”
餐厅是外装潢刷着深蓝色，门上方有一个黄色篷。美式复古味十足，很容易出片。很多年轻的小姑娘都喜欢来这边打卡拍照发到网上。
李蝉衣走到门口，看到招牌上的名字明显愣了一下。她很快回过神，有些不好意思道：“抱歉，刚才耽搁了一下。”
陈苏木没说什么，两个人往里面走，在侍者的牵引下，在靠窗的位置落座。
落日的余晖透过巨大的玻璃窗台折射进来，落下一片光亮，还有些树影在木桌上晃动着。
侍者拿着菜单过来，问道：“我们这边的甜点很出名的，两位要不要试一下？”
“嗯。”
甜品很快就被端了上来，是覆盆子蛋糕，现在正是时令季节。侍者微笑着道：“今天刚好我们老板过来了，通知我们刚上新的甜品，两位请慢用~”
李蝉衣客气道：“谢谢。”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打开一看是她妈发来的消息，她说家里停电了。
李蝉衣顿时没了吃饭的心情，她先给母亲回复，安慰她别着急，自己又点进去微信的生活缴费看了一眼，发现了账单已经欠费。
很快，她重新缴费之后，又让刘林确认一下是不是来电了。得到肯定的回复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点开看了一眼银行卡余额，发现里面只有少得可怜的几千块钱。想起上个月的工资还没发，李蝉衣顿时有种茫然的感觉。生活对于她来说实在是太难，有时候甚至到了难以喘息的地步。
怀着沉重的心情，她给秦娥发去了一条信息，“这个月的还款能不能推迟一下？”
秦娥很快给她回复：“可以。”
紧接着又说：“你最近是不是经济上有什么困难？”
其实对秦娥，李蝉衣觉得挺不好意思的，设计珠宝的生意是靠着她在照顾，图还一直没出来，欠她的钱现在也拖欠着。她真是欠了人家很多。愧疚感一点点啃食着她。
“没有，就是上个月工资还没发。等工资发了我立刻给你转过去。”
“不用着急，你如果有什么经济上的困难可以跟我说。”秦娥那边一直在输入中。“你是不是在我的餐厅里吃饭啊，我好像看见你了？”
李蝉衣发了一个疑问：“啊？”
“你抬头看看。”
李蝉衣从手机中抬头，朝着前方望去。果然看到秦娥正朝着这边款款走来。
隔着几米远，她笑着跟李蝉衣打招呼道：“跟朋友一起过来吃饭？”
李蝉衣笑道：“是啊，跟朋友一起过来吃饭。”
正在用餐的陈苏木听到动静，看向这个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回忆起上次似乎在机场见到过。
她放下了刀叉，看着李蝉衣，直白地问：“不介绍一下吗？”
……
秦娥的目光打量了一眼陈苏木，对方的攻击性似乎毫不掩饰，她很快露出狐狸一样的微笑，也跟着附和道：“是啊，蝉衣，你还是介绍一下吧。”
似乎有种无形的拉锯在几个人之间展开，这种气氛古怪极了。
李蝉衣莫名觉得有些尴尬，随即硬着头皮介绍道：“这位是我的朋友，秦娥。”
陈苏木露出一个微小地几乎冷淡的微笑，礼节性地打了个招呼：“你好。”
秦娥也点头致意。
李蝉衣跟她介绍道：“这位是陈苏木。”
秦娥轻笑了笑，询问道：“方便我也加一个位子进来吗？”
“额……这个。”李蝉衣下意识地看向陈苏木，去询问她的意见。总觉得好像莫名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秦小姐也没吃晚饭吗？”陈苏木表现得有些攻击性。
“是啊，忙着工作还没来得及吃，既然见到有朋友在这儿，倒不如大家坐下一起吃。”说着，秦娥就拉开凳子落了座，她翻了翻菜单，招来了侍者。
“要这个，还有这个……”
侍者连忙点头。“好的，老板。”
亮明了主场身份，秦娥优雅地把菜单递了过去，笑着说就先这样，然后挥了挥手让侍者退下。其实李蝉衣一开始在门口就想起这家餐厅是她的，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巧碰到。
很快，侍者就又拉着餐车，端了几道菜上来，放置在桌面上。有柠檬虾肉，还有鹅肝。
“我加了一些菜，都是餐厅里新出的菜式，可以试试？”鹅肝是餐厅的特色招牌菜，秦娥为尽地主之谊，主动招呼道：“蝉衣，你可以试试这个。”
“她不喜欢吃鹅肝。”
对面坐着的陈苏木冷不丁地出声道。
当年李蝉衣从杂志上看到鹅肝之所以那么肥美，是因为鹅被关在小笼子里喂食，一直被塞吃的，直到肝部已经完全不健康。想起这里的虐杀，她就再也不吃这个东西了。
可这么多年，生活的粗粝已经把她的棱角都磨没了。那点不食人间烟火的善心似乎也被消磨殆尽了。
其实吃东西对她而言，只不过是吞咽食物而已，她很早开始就胃口不好，很难再对食物有什么喜欢不喜欢。
秦娥有些错愕地看向李蝉衣，“抱歉，我不知道……”
这话一出，好像瞬间就把两个人的距离拉得很远。认识这些年，她居然不了解李蝉衣的口味。
为了缓解尴尬，李蝉衣主动吃了一点。
秦娥有些不放心地看着她，“如果你不喜欢吃的话，就别吃了。”
“没关系的。”
李蝉衣摇了摇头，露出一个微笑。她感觉得到，对面的陈苏木一直都在盯着她看，那道视线实在让人很难忽视。
陈苏木选择在中途结束了这顿饭。她甚至没能好好告别，心情不悦地走出这家餐厅。
衣服口袋里的手机嗡嗡震动，她接过电话。
“大忙人，今天看房。”
听到时华黎的声音从手机那边传来，陈苏木这才想起来这件事。地下停车场的入口一片昏暗，她缓步走进去，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坐回车内。
“等下，我马上过去。”
时华黎贴心地问：“需要我把详细地址发给你吗？”
毕竟陈苏木到现在还没来看过一次，时华黎担心她会找错路。
“不用。我知道在那儿。”这个地方她再熟悉不过。
陈苏木调整了一下安全带，缓缓驶出地下停车场。朝着金水湾的方驶去。
漆黑的柏油路。房产经纪人和时华黎正站在那儿候着。
时华黎穿着一身纯白色网球服，额头上还戴着一个球帽，手里拿着一只球拍支撑在地面上，站着的姿势有些懒洋洋地。
见到驶来的车辆，她拍了拍旁边房产经纪人的肩膀，“到了。”
陈苏木停好车，从车里下来。两人就迎了上来。房产经纪人率先道：“陈小姐你好。”
“你好。”
陈苏木看了看记忆中那栋熟悉的别墅，复古红墙外壁，由于长期没有住的缘故，里面的爬藤植物已经沿着墙体攀长出来。
这栋建筑似乎比人要更加坚固。
房产经纪人拿出钥匙，打开黑色铁门。似乎有些生锈，费劲地把它推开，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看着眼前这破败的豪宅，他有些担忧这桩生意到底能不能成交。
时华黎跟陈苏木两个人到了房间内部转了一圈儿。时华黎感叹道：“这里的装修还真的混搭啊，不过以前好像就流行这么装。”
陈苏木径直走到走廊尽头的那个房间，似乎一切跟记忆里的一样。
这里曾经是她的房间。
她走进去之后，发现床上的白色纱帐，对面的电视柜，DVD机。这里像是被尘封在了当年，像是时光前进时遗漏的某个角落。堆积满了灰尘。
回想起当年，她第一次过来，李蝉衣藏起那个白色藤编箱子。似乎那个十几岁的小女孩略带慌张的脸像是上一秒才发生的事情。
她弯下腰，想看看床底还能不能找到那个箱子。
就在这时，手机再次响起震动。
“你好，我是你的心理医生顾思威，陈小姐，我想问下你最近有没有定期服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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