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娥的问句无疑是刺中了陈苏木的内心，她不得不承认，她压根没有这样的自信肯定回答。
从以前到现在，李蝉衣身边都不缺追求者，无论是男性还是女性。总会有人被她的外貌一眼吸引。
虽然无法肯定自己，但是摧毁对方的自信心似乎不难。
陈苏木是个很懂得用心理压制那一套的人。
“你认识她的时间还不够长，但是也应该清楚，她身边从来都不缺像你这样的爱慕者。”
说完，陈苏木微微侧身，推门走了进去。
门“咔哒”一声合上。
秦娥有些反应不及时，言下之意，不就是说她啥也不是？
留在原地生了会儿闷气。不禁感慨好久没遇到讲话这么气人的人了，嘴皮子利索还真的是挺管用。
火气上来了，一时半会儿下不去。
她忍不住跟好友吐槽这件事，时华黎哈哈大笑。回复道：【没办法，她们这些从事金融行业的，无论是金融男还是金融女，个个都是心狠手辣，刻薄腹黑。】
秦娥大怒：【那怎么办？】
时华黎道：【一，你提升自己的战斗能力。二，去攻击她的要害。】
这个技能太难，秦娥一时半会儿没能参悟。
病房内。
陈苏木虽然很清楚自己的言语起了作用，可这并不代表她自己就真的毫无波澜。她有些不安地看向李蝉衣。
李蝉衣正在准备吃饭，因为只有一只手能用的缘故，拆起一次性筷子都有些困难。好在Jane就在旁边，拆好了递给她。
李蝉衣接了过来，轻轻道谢。
陈苏木发现，自己好像永远也猜不透李蝉衣的心思。
当初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就是这样，她觉得自己好像是得到了一个自己配不上的东西，因此惴惴不安。但她不喜欢被别人牵着走，所以总是强装镇定。
后来心理医生才过来她，这是自尊心过度的表现。
这次的饭菜订得很清淡，基本都是少油少盐，没有什么味道的营养餐。
李蝉衣拿着筷子，夹了一点儿绿豆，塞进嘴里慢慢咀嚼。
Jane在旁边跟她一起吃，可以带薪休假的感觉不要太爽。有些关心地问：“你的手腕还好吧，看起来好像很严重？”
对着这个比自己小一些的女孩儿，李蝉衣露出微笑。“有些烫伤，医生说不知道会不会留疤。”
她并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走了进来。
Jane点点头，视线越过李蝉衣的肩头，看向站在门口的上司，又说道：“你不担心会留疤么，多不漂亮啊？”
李蝉衣摇了摇头。捏着筷子继续吃了一口饭。
Jane叹气道：“有时候感觉你跟陈总真的挺像的，遇到事情都喜欢闷在心里，不说话。”
“是吗？”李蝉衣笑了笑。
“其实她很关心你的……”
话说到一半，见到上司高深莫测的脸色，Jane感觉到了危险，选择换了一个安全性的话题。“对了，你妈妈的情况怎么样？”
提到这个问题，李蝉衣吃饭的动作猛地顿住了。
“没什么。挺好的。”她掩饰过去。
可突如其来的，李蝉衣又涌出那种想要呕吐的**，她很清楚自己这样会影响别人吃饭，所以强迫自己忍住，菜在嘴里多咀嚼了几次。
那种厌恶感却越来越浓烈，最终她控制不住，起身推门而出。
见到了身后的陈苏木，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见到的，但是也顾不及。
坐在旁边的Jane有些意外，拿着筷子的手顿住，看着李蝉衣离开的方向。有些慌张道：“怎么了，该不会是菜不合她的胃口？”
还是她刚才说错话了？
陈苏木目光莫测地看着她，Jane忍不住犯怵，预感自己大难临头。连忙采取措施补救。急中生智道：“陈总，李小姐好像不太舒服。”
没有耽误时间，陈苏木转身追了出去。
卫生间的水龙头拧开，自来水不停地流淌着，李蝉衣感觉整个胃都揪紧了，她干呕了许久，感觉自己几乎快要脑子发晕，天旋地转。
那种酸涩的，胃液都要呕出来的感觉实在是难受极了。
她的额头上满是虚汗，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无力。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在厕所里的回声很清晰，一次比一次刺耳。
李蝉衣对着镜子洗了洗脸，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到来电人是房东，心里压力猛然增加无数倍，但是她犹豫片刻，还是选择接通了电话。
她强撑着，道歉道：“不好意思，房东，这次真的是不好意思，你放心，火灾损失我一定会想办法赔偿给你的……”
房东这次却没有想象中的暴跳如雷。
只是冷声道：“赔偿就拿你剩下来的房租抵扣，这房子你们也就别住了，重新再去找别的地方住吧！”
说完，直接把电话挂断。
这更像是一则冰冷的通知，李蝉衣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她不用赔偿一大笔钱，但是有需要重新找地方住。
南城虽然很大，但是想要一时半会儿能找到居身之所也很难。
“为什么你总把自己弄成这么狼狈的样子？”
身后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李蝉衣从手机中抬起头，看向身后。
陈苏木正站在卫生间旁边，她与有些简陋的洗手区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墙边都是污水印记，还有堆放着的拖把。
李蝉衣有些不明白她的话，自己的身体还处于一种难受的状态里，她觉得自己甚至没办法思考，想要说些什么，但是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陈苏木走上前，看着眼眶发红的李蝉衣。不知道她刚才是怎么了，但是看起来很糟糕。
陈苏木问道：“你没事吧？”
李蝉衣有些虚弱地摇了摇头，也许是意识越来越模糊，现在她看人甚至都有些重影。
“我没事，谢谢你。”最后，她补了一句。“真的很谢谢你能过来。你是个好人。”
这句话李蝉衣说得真心，对于陈苏木来说，却并不是那么回事。更像是在发好人卡，表达婉拒的意思。
“你还不如说我是个人。”
李蝉衣有些诧异地看着她，算了，说再多也是没有什么用的。现在的陈苏木生活得很好，实在是不该被她拖累。
离开了她之后，对方果然生活得更加幸福。
她犹豫着措施：“我该回去看我妈妈了。”
陈苏木突然伸手，握住了她的另一只手腕。挡在她的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又问道：“你究竟是怎么了？说清楚。”
感受到手腕上传递出来的力度，李蝉衣顿住脚步。“没什么，就是胃口不好，老毛病了。你知道的。”
是啊，的确是知道。
陈苏木的回忆被勾起。
当年两个人为了能够在一起，在北京租了一个很小的地下室，那个时候的生活虽然幸苦，但是却过得非常开心。
北京的生活成本很高，两个人为了省钱，几乎很少吃外卖。
李蝉衣的胃口不好，从小就有挑食的毛病。陈苏木每天下班回来，都会买一些便宜的菜，回家用有一个小电锅给她做饭吃。
两个人挤在十几平方米的地下室，暗无天日。可是一个洗菜，一个切菜。一个做饭，一个刷碗。过得却异常开心。
有些时候陈苏木真的很累，需要加班到很晚，头部投行的实习没有那么容易做得下来。她每次都是最晚离开的那个。
她担心自己留不下来，无法在北京扎根立足。
因为陪伴的时间不多，李蝉衣没少因为这个跟她闹过脾气。但是每次看到她加班回来累得倒头就睡，就什么气都消了。
有时候李蝉衣会因为生活上的挫折抱着她哭，比如钱总是不够用，比如没有冰淇淋吃，比如衣服被老鼠咬烂了一个洞。
可是每次，李蝉衣哭过了没过多久，却总是会像满血复活一样，一会儿又开心起来。
陈苏木很心疼她。为了跟自己在一起，放弃了优渥的生活条件。她希望自己能够早点带着李蝉衣过上好一些的生活。
她这么娇气的女孩儿。
陈苏木的思绪从回忆里抽离出来，看着她问：“现在更严重了？”
她很清楚，当年李蝉衣只是挑食，但是远远没到现在这样，吃点东西就会吐的程度。
这么多年过去，李蝉衣似乎过得很糟糕。
“是啊。”李蝉衣心不在焉地回答。
也许是想起了过去的缘故，她显得有些意识涣散，总是觉得。一切或许早就成了过去。
她脚步虚浮，有些缓慢地迈着步子离开。医院走廊的灯光很亮，刺得李蝉衣几乎快要睁不开眼，意识里唯一清楚地就是白色地板的光亮。
装在口袋里的那张报告单掉了出来。
她刚想去捡，却已经被另一只手抢先。
李蝉衣抬起眼眸，看着对面的陈苏木。
思绪混杂之间，她恍然想起，从学生时代开始，陈苏木身上总是会有一些不好的传闻，精致利己，很会给自己刷履历，会搞人际关系，会讨好老师。
可是她总觉得，陈苏木压根没那么聪明。
见到了报告单，陈苏木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凝重，她很清楚刘林对于李蝉衣的重要性。
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手上的纸就被李蝉衣夺了回去。
李蝉衣问：“你何必要这样？”
想说些什么，但是看着李蝉衣苍白的脸色，泛红的眼眶，勉强支撑的理智。
陈苏木似乎什么也说不出来。
愣了半晌，陈苏木问：“生气了？”
可李蝉衣却轻轻啜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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