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铃声响起，“铃铃铃……”
“下节课是体育吗？”
“是啊，走吧。”
同学们往操场赶去，像是小鸟出了笼子，享受奢侈的自由。
李蝉衣对体育课并没有那么热衷，她不喜欢一切的动作，跑，跳，那些躁动的东西她都不喜欢。
她膝盖上的伤才刚刚好。
跟老师说明了一下情况，体育老师这次也慷慨地放她一马，让她在旁边休息。
李蝉衣掏出一个粉色的口袋大小的速写本，拿着铅笔在上面涂涂画画。
旁边的篮球场，高一高二两个班的男生举行了一场篮球联谊赛，比赛进行得热火朝天。
几个高二的女生正在搬水，累得大汗淋漓。对着前面的女生喊道：“同学，可以来帮下忙吗，运到那边？”
李蝉衣正在画简笔画，她完成最后一笔，停下。回头见到陈苏木正和另一个女生一起搬水。
她第一眼就认出了她。
也许是意外，愣了一下，李蝉衣缓缓把本子塞进口袋里，道：“行。”她伸手帮忙搬起一箱水，的确是有些沉。
陈苏木突然问：“你的腿好了么？”
没想到还有人记得这件事，李蝉衣圆圆的棕色眼珠略微显出几分诧异，露出礼貌地笑。
“已经好了，不用担心。”
陈苏木看着她，发现李蝉衣的眼睛像猫一样，那种棕色的瞳孔。很罕见。很漂亮。
周围看台上坐着的同学纷纷过来拿水，不停地有人道谢，陈苏木跟同学说了两句话，顺便还递了一瓶水过去。
同学受宠若惊般的感激。“谢谢你啊，学霸。”
一个好的形象，做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都会被人深深记住。她好像习惯于扮演这样的角色。陈苏木说：“给别的同学也发一些吧。”
“嗯。”
待她转身，却发现李蝉衣已经默默走开了。四下张望，终于在距离人群不远处发现她的背影。
“在看什么呢？”
叶琳走过来跟她说话，陈苏木收回视线，有种被人打扰的思维停滞。
叶琳八卦道：“听说这位贴吧评选的校花学妹最近这一周又收到了不少男生送的东西呢，她可真受欢迎啊。”
“贴吧评选？”
陈苏木的手机上只安装了企鹅，贴吧这种论坛形式的软件对她来说非常陌生。
她用的是按键手机，还是充话费营业厅里送的那种。
“对啊。”叶琳八卦道：“得票最多的就是你跟她，当时有不少人熬夜刷楼投票呢。你们两个人的‘粉丝’差点没掐起来。”
陈苏木觉得无聊透了，她并不赞同，没有说话，只是拿起水默默地喝了起来。
“总之啊，最近又有男的在追她了……”流言蜚语不断。
陈苏木并不想听这些。
篮球场这边很热闹，一会儿观众席的女生尖叫，一会儿篮板被球“嘭”一下砸中。声浪一次比一次猛烈。
这个夏天实在是有些太过漫长。
南林一中的师资力量相当雄厚，这里有一部分学生将来都是要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出国，艺考，各种特长生保送的。
两点一线的生活，对于陈苏木来说是一种常态。从入学那天，陈苏木就很清楚，南林一中丰富的课外活动，乱七八糟的社团，其实跟她这样的学生没什么关系。
直到语文老师找上了她。
“虽然你是理科生，但是语文成绩也有点儿太拖后腿了。”
陈苏木站在走廊上听老师训话，课间比较安静，走廊空旷回声很大。
这种被老师叫出来训话的流程对陈苏木来说很陌生，尽管语文老师说的是正确的，但是她紧皱的眉头，操心的语气，都让人觉得压力倍增。陈苏木多多少少有些不适应。
“平时会看一些课外读物吗？”
陈苏木的课外阅读实在是少得可怜，她以前上的学校老师不会重视这些“课外书”。
“没有。”
语文老师叹气，“正好我带文学社，回头你进一下文学社，社团里有不少书，地址在隔壁楼二楼东边的那间教室。”
下午的课很快就结束了，外面的天空渐渐泛起一层阴暗的蓝色，头顶的白炽灯把书页地板照得雪白。
陈苏木趴在桌子上休息了一会儿，忽而想起社团的事。
无奈，她起身朝着隔壁楼走去，地址她隐约记得，好像是东边那间教室，她有些彷徨地站在走廊里，心里有些抵触这种陌生的感觉。
墨绿色的门框上有一个金色标牌，上面写着文学社。看来是找对地方了。可想到要面对一堆陌生面孔，陈苏木深吸一口气，推门进去。
教室里面很空旷，零零散散坐着一共也不过十几个人，而讲台上站在的正是她的语文老师。
她找了个角落的空位坐了下来。
语文老师见到她来，露出一丝微笑。
“这个月我们要读的书单已经发给大家了，小组作业，每周交一篇读书报告，一定要有互相讨论。”
陈苏木有些茫然地看过去，桌子上放着一叠纸，第一页是书目，后面则是需要阅读的内容，已经打印装订好了。
老师站在讲台上，拿着粉笔写下时间。
“以后每周五下午下课之后都要过来这边交作业，做的好话可以给你们加学分，你们自己选一下小组。”
门忽而又被打开了一道缝，李蝉衣猫着腰小心翼翼地从门缝挤进来。动作很轻。
趁着老师没留神，她径直走过去坐在陈苏木身侧的位置。
“学姐好巧啊。”李蝉衣今天罕见地穿了校服，压低了声音，跟她打招呼。
陈苏木见到她，有些惊喜。心情忽而又好了起来。
陈苏木担心她不知道进度，于是解释道：“刚才老师让我们组队。说是小组作业。”
李蝉衣拿起了桌面上装订好的文件，快速翻了翻。手托着腮帮子，露出纤细洁白的手腕，一尘不染的衣袖。
“这次的作业不少……”
陈苏木忽而发现自己的校服袖子上有水笔留下的黑点，有些很小，有些则是晕成一团。密密麻麻。她有些局促地把自己的胳膊放在桌子下面。
李蝉衣在社团里平时都不怎么说话，今天却有跟人交谈的**。她主动询问：“学姐你怎么会突然想加入这个社团啊，你今天第一次来？”
陈苏木还没从紧张窘迫中回神，她愣了一下，解释道：“我的语文成绩太差了。”
“学姐你也会有成绩不好的时候啊，我还以为只有我们这种学生才会被老师叫来变相补课呢。”李蝉衣说话的语气很柔，拖着长长的尾音，简直像是在跟人撒娇一样。
明明是表达苦闷，却被她用这样天真的语气说了出来，莫名让人觉得可爱极了。陈苏木不自觉地看着她。
李蝉衣垂下眼眸，她认真地在第一页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她专注地时候，长长的睫毛就像是小扇子一样。
“不过语文要是想考高分，那可真是太难了。”
陈苏木微不可察地“嗯”了一声，莫名觉得有些口渴，喉咙很干。她完全没有在听李蝉衣的究竟在说什么。
“对了，差点忘了。”李蝉衣忽而从书本里抬起头，“学姐，恭喜你啊……”
“什么？”
也许是暑气闷人，陈苏木的反应甚至都慢了半拍。
“听老师说你拿了物理竞赛的第一，很厉害。”李蝉衣的唇边荡起浅浅的笑意，她讲话的语气像个小孩儿一样幼稚。
“上课的时候我们物理老师说的，让我们跟你学习。可我们完全没那个脑子啊。”
“嗯。”
面对李蝉衣的夸奖，陈苏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甚至有些僵。缓缓才听到她的后半句，惊觉自己的嗯会不会让人觉得太傲慢，不好相处。
换做旁人她还知道该如何应对，陈苏木又下意识地维护：“认真学习就可以了，不需要向我学习。”
李蝉衣又在低头翻看，似乎并没有在听人说话。
陈苏木并不介意，她摆不出什么学姐的架子。
突兀一声“刺啦”闷响，有个高一女生方晓晓，她拉着凳子过来，闹出的动静很大。
“你就是高二的陈苏木学姐吧，听说你这次又拿了竞赛第一，好厉害啊。”
方晓晓在高一年纪是百名榜上的常客，·她没想到居然能在这种社团里见到大神，自然想要认识一下，高一高二泾渭分明，机会难得，多结交这种牛逼的学长学姐对未来有利无害。
方晓晓很是健谈，话题不断。向陈苏木表达着自己的崇拜之情。
李蝉衣眨了眨眼，默默转过身背对着二人，玩起了手机。
黑板敲击两下“邦邦”两声，打断了大家的窃窃私语，方晓晓也被迫停下说话。
语文老师站在讲台上：“组好队了没？”
陈苏木虽然一直都在为方晓晓耐心解答疑问，但只是出于同学之间的情谊。她压根没兴致聊这些话题。
几乎是下意识地，陈苏木看着李蝉衣。她听到自己开口问：“我们两个一组吧？”
心头浮出丝丝紧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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