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安二十九年,京城教坊司
“所以,我这次任务目标是他?”
青姝放下手中那份密函,随手从银盏里挑起一颗水灵灵的青葡萄放进嘴里,不屑的问出声。
她有些想不通主上的做法,一个有名无实的太子,有什么理由让她一个顶级幻音师出手?
“怎么,你不肯?”
对面背对着她站着的男子 ,没有回头,手抚上红木藤椅背,缓缓的敲打着。
她皱了皱眉,没有回应,端起银盏,细细的思考着。
“这任务当真是主上亲发的?”
“那如果我说,当年你们家的事他也有份呢。”
几乎同时,两人话起话落,银盏也应声坠地。
一听此话,青姝那本柔情似水的双眸瞬间冷了下来,双拳紧握,微微颤抖着。
她摸了摸胸前垂落的平安锁,逐渐冷静了下来,“这个太子平平无奇,如何能参与当年的事,莫不是你在诓我?”
紧接着她又冷笑着质问:“我的任务向来都是主上亲自来发,今日为何换你了?而且我为何从未见过你?”
若不是那密函上字迹确确实实是主上的,还印有主上亲刻的图腾,青姝早就将这个狂妄的人处置了。
那男子敲打的手指停了下来,轻笑一声,手抚上脸上的面具,压低嗓音说,“想必你还不知道,你阿父南齐在朝中任的是太子太师,是他的老师。”
青姝心下一惊,她过去只知阿父在宫里任职,却从未听自己的阿父提起过是何职位,每次问起,也都是回答的遮遮掩掩的。
但此事阿父连家人都没有告知,眼前这个人又是如何得知的,除非……他就来自那里,青姝虽然心中疑惑,却也没有表现出来。
“我要如何做?”
“找到他,让他爱上你,心甘情愿交出那份名单。”
“什么名单?还有,为什么非得让他爱上我,拿到名单不就行了吗?”
对面那男人似乎对青姝一再挑衅太子的权威有些不满,冷笑一声说,“你当真以为太子身边无人可用吗?”
说罢那男子又不屑的撇了撇嘴角:“至于名单,等他爱上你,再来说吧。”
只留下这么句不着边际的话,便转身霎时离开了教坊司。
京城教坊司与寻常教坊司不同,是供天下人赏乐行高雅之事的地方,而青姝正是教坊司总管。
天下人只知去教坊司赏曲,却很少有人知道教坊司背后真正的主人正是青姝的主上,易朝的小王爷容简。
更没人知道,这京城教坊司不单单是个乐班,而是易朝最大的情报网。
青姝原也不是什么教坊司总管,而是正儿八经的官家女儿,原太子太师南齐的女儿南了了。
三年前也就是泰安二十六年,南齐被陷害丧命,宫里头给出的名头是结党营私,一夜之间,南府被抄家,南府中人也都因此被流放,她是在流放的路上被容简救了回来。
容简还亲自为她成立了这京城教坊司。
为报答他的恩情,三年来,她一直是他手中的刀。
上斩奸人,下查冤案。
当然,支撑她到现在的,也是最重要的就是为南家平冤正名,也好让流放千里的兄长能够归家。
结党营私,她从不相信她那样良善的阿父会犯如此错误,这个罪名一天不除,南家便一直是罪臣贼子,为世人所耻。
既然阿父是太子太师,就算这太子容玖当真无辜,也必定知道些什么。
青姝握紧那张密函,心里暗暗下了决定,这任务她接了。
至于太子容玖,这个名字对于青姝甚至是京城任何一家官眷来说都不陌生。
他似乎从一出生开始便被万众瞩目。
那一年,一声婴啼响彻大殿,大雨瞬间倾盆而下,中宫喜得嫡子,正逢易朝久旱需甘霖。
皇上大喜,认为此子是福星转世,于是,皇九子容玖出生即被封为太子。
而光芒过盛,就会引人注目,在所有人看来,太子的一言一行皆透漏着一个问题——就是他,德不配位。
习武师父说东,他偏要往西。
教习先生讲书,他偏要写字。
更别说宫人们,那是日日叫苦连天。
静安皇后本身是个极好的人,因是年岁大了才添得一子,珍惜非常,故而一味地由着他胡来。
而皇帝原本是对他寄予厚望的,却愈发觉得他是烂泥扶不上墙。
屡屡积攒失望,最终一朝爆发。
泰安二十六年,在南府被抄家不久后,一道秘旨传下,皇九子容玖保留太子身份,流放至南境,无召不得回。
此召一出,上至朝臣,下至百姓,都觉得这位协福召降生的皇子完了。
一时间,众说纷纭,场面不亚于几月前的南府抄家一案。
因此召命,闹得帝后不和,中宫闭宫落锁,静安皇后宣称只要太子一日不回自己便不会再踏出宫门半步。
*
青姝用了将近两个时辰将教坊司里面的各项事宜移交出去,就准备出发了。
收拾好此行必须的一些东西,她叫来了泽兰,原本想着自己不在,就将这府里上上下下需要打理的大小事宜全都交给她。
可谁知这丫头偏吵着也要跟去。
泽兰是容简留在她身边的人,青姝自是知道这是容简派来监视她的,他总是很谨慎,从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
但他不知,在青姝心里,自己的命都是他救的,待她完成自己必须要做的事之后,甚至随时都可以还给他。
二人离开教坊司后日夜兼程,终于接近南境边陲。
此时正值仲夏,日头足,靠着树上绿茵茵的连成一片的叶子才能稍微降降温。
“这是什么鬼天气,怎么一点风都没有。”泽兰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渍,又倒了倒水袋里的水,竟一滴不剩。
也不怪泽兰抱怨,南境在易朝最南边,那是越靠近越热。
青姝见状将自己的水袋递了过去,安慰说:“你且忍一忍,过了这座小山丘也就该到了。”
“姑娘,我们为什么要走小路呀,走那边的大路没准还能遇见个茶铺之类的歇歇脚。”
“放心,很快咱们就有马车坐了。”
她笑了笑,伸手指向山下不远处那长长的正原地修整的车队,眼眸深沉。
泽兰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惊喜的叫出声:“车队?这么荒凉的地方竟还有车队。”
她竭力平复内心的激动,拉着青姝就要向山下走去。
“诶,等等”青姝用力拉住她解释道:“我们就这么直接下去,那些人只会将我们赶回来的。”
“那怎么办?”
“此事若想成,还差一把东风。”
听了青姝的好一通解释,泽兰更加迷糊了,拼命的捂着头摇脑袋。
看的她好一阵无奈,也不知主上怎么想的,竟派了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来监视她。
“老大,她们在那里。”
不远处密林里传来了一声叫喊,听声音是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应是这山里的山匪。
“行了,东风来了。”青姝微微一笑,刚进这林子她就察觉出不同,这里山脚下的村落离得不远,然而却没一个上山砍柴的,定是有问题。
接着她拉起泽兰的手,飞快的向山下跑去。
见她们要跑,忽的,从二人身侧闪过一粒石子,青姝没躲,任由那石子擦破她的衣袖,划了好长一道口子。
紧接着更多小石子向二人奔来,刷刷刷的声音在幽静的密林里显得格外刺耳。
那些山匪速度快极了,越追越近,不断压缩着和他们二人之间的距离。
青姝不悦的皱了皱眉。
一旁的泽兰见状,忙要松开她的手。
“姑娘,你快跑,这些山匪交给我。”
青姝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死死地拽住泽兰要挣脱的手说:“不,我知道你武艺高强,但这些山匪不是我们的目的,下面那人才是。”
身处险境,她自己也有些慌乱不安,她也很怕。
怕自己赌错了,万一她们没有跑掉而是被山匪抓住了,亦或是下面那人压根不管二人的生死呢。
真到那时,泽兰便是二人唯一的指望了。
“快,大喊,我们一起喊救命。”
眼见着离山脚下越来越近,已经能看见那里的人模样了,青姝急切的说着。
泽兰听了此话,满脸黑线,想她一个武将,竟在此被迫喊救命,真是丢脸,回头叫她那几个兄弟知道,不一定要如何嘲笑她。
但她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听话,若是青姝出了什么闪失,她也不用回去了,主上定会要了她命。
小不忍则乱大谋,她在心里默念:我忍,我忍。
“救命,救命。”
二人一齐开口喊出声,可泽兰声音小的连青姝听都有些听不见。
“泽兰,你大声些,咱们一起喊,才能让下面注意到呢,你不要害羞。”
泽兰:忍不了一点。
此时的她怒气值达到了顶点,一腔怒气化为嗓音,结结实实大喊了几声:“救命,救命。”
竟比二人一起喊的声音都要大,也终于引起了下面那些人的注意。
青姝满意的点点头,逃命间还不忘夸奖她一句:“真棒!”
上头的山匪见她们二人大喊救命,引起了山下车队的注意,有些乱了阵脚。
但又是实在不想放过她们二人。
为首那人撑起弓箭,拉满弓,咻的一声,手放箭落,飞快的向青姝和泽兰飞掠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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