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嫁去别人家......”云汐泪盈于睫。
云汐毕竟于新皇有功，紫阳即位后，赏了她个宅子自己住着，本以为天高皇帝远，谁都管不着她......
谁曾想云父云母仍旧在为她做媒。
“你不嫁人又能做什么呢？每天在这宅子里，也无非就是听戏看书。听我们的话，如今你有了赏赐，必定能嫁个好的......”
“我要跟姐姐在一起，我们都不嫁。”云汐坚定道。
“胡说。漠儿如今是嫁不得了，你怎能学她？”
云汐倔强地不再说话。
她想起自己在郎城时做的一切，心说自己能做的明明很多，只是没有那个机会而已。
如今回到京城，本以为可以逃过秦将军，可后面还有张探花、赵世子......
爹娘总以为只要是嫁个青年才俊，自己就可以过上不错的人生。
可云汐已经见识过塞北的高山、无垠的草原，参与过叶时雨精心的筹谋，也领略过紫阳带军时的英姿。
后院那一方小小的天地，再也困不住她。
......
春晞殿内，叶时雨看向纸上已经写满的文字，一时有些恍惚。
紫阳去上朝了，此时这殿中便只有她一人。
如今天下已定，她写的便是自己拟定的变法条例，想要汇总好之后，再交予紫阳一同探讨。
这条例她写了足足有三天，今天才算是觉得比较满意。
看着纸上的文字，想到自己所畅想的那个平等和自由的天下，叶时雨一时有些恍惚了起来。
幻想中的那个世界，并不曾存在过，却一直令自己心向往之。
可为什么，自己会幻想一个那样的世界呢？
窗外黄莺在梨树枝头叫得欢快，她却丝毫不闻，眉头紧紧蹙在一起。
想要达成那个世界的人是谁？是叶时雨？曾经的叶姨娘、叶贵人？
我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一幕幕的记忆逐渐混乱起来，叶时雨记起自己为奴为妾、受人屈辱，也记起自己大逆不道，竟对府上的小姐有了非分之想。
记起与紫阳的第一次同寝，也记起被迫分离时的愤怒与绝望。
那些怒和怨，终于催着自己，做成了真正想做的事......
叶时雨的眼睛越来越清明。
她想起最后的那天，自己所有的计谋得以实现，那些在夜色中出逃的宫人和云家姐妹团聚的背影。
再看着面前的这张纸......叶时雨的脸上露出个笑来。
她想起了自己是谁。
叶时雨感到周身都被一种暖意包裹，头顶微微有些牵引的感觉。她顺应了这股力量，缓缓放松了身体。
......
紫阳今日一整个早朝都心事不宁，总觉得似是有什么坏事要发生。
她一下朝便匆匆赶去春晞殿。
小院依旧静谧秀美，只是那迎春花败了，残花落了一地。
紫阳跑进房中，见曾经总端坐在窗边桌案上的身影果然不见了，只余下那空气中的残香，在房中久久不散。
一时之间，紫阳闭上眼睛，心酸难忍。
“小姐，既然大师姐已经出去了，我也带着小姐出去吧？”
她坐在叶时雨坐过的位子上，没有回答阿月。窗外的黄莺又叫了三声，紫阳的眼圈渐渐红了。
像只被抛弃的小狗。
坐了许久，她终于起身，看向身前的条案。
几页纸静静陈在那里。紫阳记得，这是让叶时雨连日来夜不能寐的心血之作......她拿到手中读了起来。
“大师姐......”她幽幽叹了一声。
走之前，大师姐竟是想到了这个吗？
非情、非欲，非别离，无关风月，原来这才是能够唤醒大师姐的东西......
“我们先不走，”紫阳在灵识里对阿月道，“既然这是大师姐的心血，那我就替她达成。”
“......到那时，其他人应该也能跟着醒过来。”
......
再次睁开眼睛，叶时雨发现自己身处一处纯白的圆柱形空间。
这柱形空间很大，向上看也看不到尽头，柱内到处笼罩着雾气，这雾气发着淡淡的白光，让人有些晃神。
而自己的身体正与背后的柱壁黏在一起。
叶时雨使劲抖动了一下身子，发现很容易就脱离了柱壁。
她沿着柱壁走，惊奇地发现了自己同伴的身影——此刻她们正与叶时雨刚刚一样，双目紧闭，身体则陷在身后的白壁上。
“无垠！”叶时雨使劲拽了许久，也没能成功将花无垠拉下来。
再看花无垠的脸，依旧是眉头紧锁，双目紧闭，任叶时雨怎么叫也醒不过来。
“别白费功夫了，”一道稚气的声音响起，“你叫不醒她们的，除非她们自己醒过来，像你一样。”
叶时雨看向说话的人，对方是个女孩，身形看起来大概五、六岁的样子。
她柳绿色的头发直长到腰间，眉心一条竖着的柳叶花钿。女孩皮肤很白，身体甚至微微散发出乳白色的光泽。
“你是谁？”
来人身份不明，叶时雨有些着急，她现在还没搞清楚所处的状况，只觉得一切都好像大梦一场。
“我是树灵啊。”
女孩的声音有些俏皮，“你不用担心，我能感觉到，你的同伴很快就会出来。”
“还不明白吗？”女孩看出叶时雨的疑惑，“你们刚刚都进入了我的幻境，现在你醒了，她们也快醒了。”
“我的同伴会有危险么？”
“不会，”女孩笑了，“我并不伤人性命，只是以幻境中人的情绪为食，花了几千年才终于诞生出神智。不过，若是进来的人太久没有醒过来，老死在这里，就不是我的责任了。”
叶时雨微微松了一口气。
起码自己现在还毫发无伤，这树灵的话应该有几分可信。
“托你的福，”那女孩似是对叶时雨很有兴趣，绿色的瞳孔睁得大大的，“这次的幻境倒十分很精彩。”
叶时雨脸兀地红了。
她此时才后知后觉想起自己在幻境中做过的一切，她、她竟然跟紫阳......
那可是自己的师妹啊！！
转过头，看到花无垠旁边闭着眼睛的紫阳——少女仿似睡熟了，眼睫轻颤，脸庞静美，让联想到了什么的叶时雨脸上的热度更高。
她自觉自己是个二十岁末期的成年人了，居然会对明明是高中生年龄的紫阳师妹下了手。
造孽啊。
而且在幻境里自己还是紫阳的姨娘，这也太......
她想起自己在幻境里懵懵懂懂经常想到的画面——那不就是之前看过的颜色影视么......都怪她以前单身太久了。
树灵见她脸色一会青一会红，倒也明白了叶时雨在想什么。
女孩促狭一笑，“你跟幻境中那......”
“哈、哈，”叶时雨赶紧打断她，“我们是师姐妹。”
树灵聪明地不再发问，气氛一时沉静下来。
“我还没有问过你，这幻境是怎么选择的角色？”叶时雨转了话题。
“......你不觉得，幻境中的人跟你自己有些相似之处吗？”
“是吗。”叶时雨有些怔忪。
“她们要怎么才能出来？”不再去细想这些，叶时雨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各有机缘吧。”女孩歪头一笑，“说来奇怪，总觉得你们之间有一种模糊的联系，像是连在一根枝子上的柳条呢。”
叶时雨心头一跳。
她想起无时无刻不在牵引着她们的剧情，还有那个“命运的丝线”。
那天在蚁宫的残魂也这么说，究竟这个东西到底对她们的命运有怎样的影响，又要怎么才能破除呢。
“你还能看到别的吗？”叶时雨急切道。
“看不到了，”女孩摇摇头，“不过既是连在一起，就会互相影响吧？”
叶时雨有些苦恼起来。
“剧情”可以说是她在这个世界最关心的事情，毕竟与自己的生命息息相关。
一直以来，叶时雨努力晋级、认真学符，尽力带好师妹，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剧情”——她想要改变自己注定的命运。
“留了你这么久，也该把这个给你了。”女孩打断了她的沉思。
“本来你应该一醒过来就能出去的，”树灵笑着，“是我十分喜欢你，才留你陪我说话。喏，这个给你，当作你在幻境里精彩发挥的奖赏。”
一团雾蒙蒙的白絮被塞到叶时雨手中。
“这是......？”
“以后你就知道该怎么用啦，记得谢谢我噢。”
白色空间渐渐融化，女孩的声音也逐渐变弱，叶时雨发现自己慢慢被推出这里，面前的景色逐渐化成了参天的树荫......
她又回到了来时的山坳。
“谢谢。”叶时雨望着面前的柳树，喃喃道。
幻境的最末，她逐渐明白了自己的去处和来处，道心也变得更加坚定。叶时雨知道，这觉醒对自己大有好处。
山坳中灵气浓郁，叶时雨逐渐感到自己体内的经脉滚烫，像沸水在其中奔涌不息。
这是......要晋级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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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 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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