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江星稀低头将衣服拧干。
此刻的划船守则上，第三条、第五条、第七条守则以及第六条守则的一半都变成了猩红色。
“第三条，要穿好救生衣。这条守则为什么忽然变红了？”林秀疑惑地问道。
江星稀这才将救生衣穿上，又扣好，有些无所谓地说：“因为我刚刚把救生衣脱了下去的。不然沉不下去。”
刘宇铭震惊：“兄弟，你是真的不怕死啊。”
……不是不怕死。是因为不会死。
江星稀这样想着。所以每条守则他都可以试一遍，因为他不会死。
“没事。”白碱雪收起了他的绳索，颇有些小骄傲地说道，“我这个可是规则类道具，无视条件的，只要绑上了，不是我自己想要解，它就是解不开的。”
“规则类道具？”林秀惊呼，“这不是很难获得的吗？”
“嘿嘿。我抽到的。”
这时候，一道温和的声音从后排响起。
“第五条：没高血压、心脏病等病史。”就听后排，齐因提醒道：“杨阳和郑来来有心脏病病史。”
“还有第六条：湖水中不会出现奇异生物。”江星稀做了个深呼吸，说道：“巨大眼珠极大概率已经死在了湖底。但是底下还有个人身蛇尾的怪物。我只是见到了，但并没有和它对上，不清楚具体情况。”
“第七条：游船园区没有玫瑰。”
众人的视线都缓缓偏移到白碱雪手上的玻璃玫瑰。白碱雪又在众人的视线中，递回给了江星稀。他毕竟只是帮忙拿一下而已——这是江星稀获得的玫瑰，理应由江星稀自己收好。
“划船要经历两个小时，现在过了多久了？”白水问道。
张钰看了眼时间，回道：“四十五分钟。我开发动机了。”
“轰隆隆——”发动机启动，继续往前驶去。
【已解锁《玫瑰城堡》怪物集（1/？）】
【[1]巨眼】
【攻击方式：它的出现常常伴随着狂风暴雨，小心别让船翻了。】
【弱点：眼珠（1/1）】
【喜欢：玫瑰（1/1）】
江星稀却忽地蹙眉。话说回来，医院和古堡都有怪物集，那朱门为什么没有？
——仔细想想看，花菱即使始终不忘忧国，也早已是一具枯骨；沈无歌虽然战死沙场，但他毕竟已经是黑影鬼魂；严格意义上来说，画皮师应该也算是怪物，可是这好像是隔壁副本的，那没有它也情理之中。
江星稀这样疑惑着，就听脑海中，似乎是有人回答了这个问题：“因为，就算是极乐世界，也不会把他们归为怪物呀。而极乐世界将朝阴医院的桑悠悠定为怪物，是因为他已经在怨魂定义内了。”
江星稀朝着虚空抬头，神色复杂。白碱雪疑惑地看着他。
——那个回答他的声音消失了。但是有点像沈吟风的声音，可沈吟风说话时候大多尾音上扬，也有所差别。
“……谢谢了。”白碱雪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说道，“我刚刚好像被靥住了。”
“没事。”江星稀扯出一个笑。
此时的船只座位情况。
第一排：林秀、刘宇铭、张钰
第二排：江星稀、白碱雪、白水
如果江星稀没猜错的话，第三排应该只剩下了赵雍。而第四排坐满了，分别是柳无章、崔枝与齐因。
张钰忽地问道：“两位白同志，你们是不是有点……深海恐惧症？”
白碱雪还未说话，就听白水“嗯”了一声：“小白哥我不太知道，但是我是有点深海恐惧症。听老大说我以前这个症状还挺明显的，不过经过锻炼和安抚，我的症状已经好很多了。”
白碱雪只是静默了一瞬。
半晌，他出声说：“嗯，深海恐惧症、巨物恐惧症。一想到海洋或者与海洋有关的事物，就会呼吸困难，腿脚发软。”
所以他尽量避开了与海洋有关的副本，可没想到玫瑰古堡，听起来就和海洋没关系的副本却出现了这——么深的湖水和巨浪。
但是在拉着绳索的时候，对于朋友的担心胜过了一切的恐惧。江星稀是“不死者”，他或许确实不会死，但是在水中也确实不好受。
经过认知心理治疗或者药物治疗，深海恐惧症其实是可以缓解的。所以他羡慕白水。
羡慕白水身边能够有人陪伴他，缓解他的恐惧。
“救……救命……”求救的声音忽地在白碱雪耳畔边响起，小女孩身陷在湖水之中，拍打着湖面，“哥……救我……”
“囡囡……”白碱雪一愣神。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水似乎源源不断地往口鼻中灌，他感觉呼吸困难，好像又看见了被泥石流滚下卷走的父母。白家世代靠织布营生，白碱雪又好似看到了那年生意的衰微，父母的驼背和白鬓。那些个顾客们大肆辱骂着白家的布都是赝品。
画面一转，又是在朱门画皮师的小屋走廊内，他让跟妹妹有九成相似的女孩往前跑，而他的身后是怨魂。他都打算使用小木头人了，红衣的青年却将他拉回了人间。
——对。有人将他拉回了人间。
“我好歹是仿造者啊，再被困于幻象之中可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呀。”幻象破碎，只听赵雍闷哼了一声。
白碱雪的指间忽地出现一张黄色的符咒，他往后轻巧一跃，将符纸往虚空中一贴，恰好贴在了赵雍的身上。他冷呵一声：“去！”
超度符不断燃烧，只听得赵雍的尖叫声。
江星稀只感觉脑袋有些昏昏沉沉——又是共情。他好似亲眼看着银发少年将名字中的“缄”字擦掉写了个“碱”。
一抬眼却发现前排的三人正发着呆，没人控制方向，船只直直地往礁石上撞去——
白水只感觉牙酸。他连忙伸出手一转方向盘。
后排的鬼怪真得看起来十分无害吗？并不，就算失去了两只鬼，剩下的四只却仍然想着拉他们下水。
赵雍被超度，白碱雪猛地伸向齐因。齐因大概是这些鬼怪当中最强的，擒贼先擒王——
齐因一躲，崔枝却猛地攻上来。现形的红色指甲猛地朝白碱雪抓来，白碱雪一躲，巨大的光芒却猛地朝着崔枝的眼睛射来。
崔枝被恐怖的亮光刺得眼睛都发痛，江星稀一手抬着在朱门获得的牛角灯，一手趁机将符纸贴在崔枝身上。
“去——！”
“我们认输。”齐因说道。
幻象一解，前面一排的三人这才回过神来。而后排原先在雷雨结束后看不见的鬼怪又再一次现形。
“发生什么情况了？”刘宇铭显然不在状态。
柳无章和齐因坐在一起，江星稀问道：“没猜错的话，你们应该也是玩家吧？甚至十分熟悉守则。明明我们都是玩家，又何必冤冤相报？”
“唔，可是为什么我们是鬼呢？”柳无章眉眼弯弯，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极乐世界里副本多危险啊，提心吊胆的。还不如我们大家一起死呢？你们说对不对？凭什么你们去救赎之地——！！”
“什么狗屁理论。”白水也生了气，“你们想去死，我们还想活着呢。”
“那又怎么样呢？玫瑰城堡，逃不出去的！他们死在副本中，一睁开眼就来到了古堡。你们不会不知道，那么多鬼全都死在这里了吧？——我们本来就死在古堡，在这里，至少还能控制接下来的人是怎么死的——”
“所以你们四只鬼，一鬼控制一人，想让我们撞上礁石？”白水皱眉。
“嗨呀，怎么说呢？赵雍这个蠢货想的是白碱雪被吓了那么多次肯定最弱，所以就控制他了呗。谁知道……这个怕眼珠怕海洋的银毛，竟然是仿造者？”
白碱雪冷酷地看了眼齐因：“什么叫我最弱？”
“字面意思。”齐因说，“没想到堂堂仿造者竟是个胆小鬼！”
白碱雪垂眸，凉声说：“不必激我，既然你们要对我们动手，我们也绝不会留你们。”
——A级卡牌捉鬼师装备，他将齐因和柳无章一起超度。尖锐的哭闹声在耳边炸开。
“我只是有海洋巨物恐惧症而已，不代表我怕鬼谢谢。”
要不是他们先动了杀心，白碱雪先一步破了幻象，迫使齐因他们现形，白碱雪的符咒也不会贴到他们身上。
为了保证船只的平衡，白碱雪和江星稀都带着手套将鱼堆在了第四排，而两人都坐在了第三排。林秀和白水坐在了第二排。一下子，每个人的座位都宽阔了许多。
【已解锁《玫瑰古堡》怪物集（2/？）】
【[2]水鬼】
【攻击方式：幻象攻击（具体方式因鬼而异）】
【弱点：符咒】
【喜欢：给予生人死亡。（他们直下地狱，所以希望白□□塌，天堂覆灭。）】
白水撇了撇嘴，说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因为淋过雨，所以要把别人的伞撕烂吗？”
林秀点了点头：“很形象。”
——但是，水鬼其实生前是玩家？玩家死后会变成古堡之中的怪物？还有就是，齐因提到了“他们死在古堡”，难道古堡之前开过？——那就先假设它开过。
“话说回来，你怎么知道他们弱点是符咒？”林秀忽地问道。
白碱雪一默。
良久，他才说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所有的鬼怪都怕符咒。”
为什么要问这么简单的问题？白碱雪不太理解。
只是江星稀却似乎是陷入了沉思。如果算在玫瑰古堡内死去的玩家和死后到了古堡的鬼怪，他们之中可能没有S级，但至少也是有A级的。
况且又不是所有拥有S级卡牌的都刀枪不入（比如白水和白碱雪，不过此时的白水卡牌等级还没有S级，还在升级当中），同理，也不是所有的A级都要比S级笨一些。
那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一个人通关呢？为什么没有人或者鬼要逃出古堡呢？
在目前划船这个项目中，如果没有内讧，团结努力一致对外，像喜羊羊船只上，连一个人都没有死。
可是玫瑰古堡为什么没有人逃离？是有必死局？
打卡，三个小景点需要打卡。
只要通关了景点就能打卡吗？只要他们安然无恙到达划船项目的终点，就能打卡了吗？打卡会有限制吗？
江星稀忽地翻开了游客守则。
此刻，因为鬼怪死前的哭闹、哀怨声，所以第六条守则也变成了完全的猩红色。
“江星稀。”白碱雪忽地问，“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所有守则都变成猩红色，才可以打卡？”
——这同样也是江星稀的猜测。
“那就先过了划船项目再说吧。”江星稀说道，“反正，也到了最后的河段了。”
只要过了，就可以验证这个猜测的正误了。
如果这个猜测是正确的，那么……
怪不得玫瑰古堡几乎无人能够过关了。因为在通关景点的同时，每一条守则，都是要用人命去试的啊。怪不得是最后一个通往救赎之地的副本，比起考验智力或者脑力，它更考验的——
原来是人性。
***
最后的河段，浪花拍岸，流速湍急。
江星稀往旁边望去。汤姆猫船和熊大熊二船只上都只剩下了两人。
而喜羊羊船只，一共六人，整整齐齐，像是有人在护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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