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鸿梁一想到自己最近忙活的脚不沾地,可眼前这人却有时间闲躺着就气不打一处来。看不下去的他,给了椅子一脚,让躺在上面的苏彣兵猝然惊醒。
苏彣兵从旁边摸起眼镜,戴上后不满地看了周鸿梁一眼,喝了一口冷透的茶,这才开口说话:“你来了,最近挺忙的?上了年岁要多注意身体,不能因为更年期病小就不去治。”
周鸿梁哪里能被他呛到,反唇相讥:“我要没记错的话,你比我岁数大吧,长者优先的事我晚些再去凑热闹。”
两人照例互掐一通后,开始谈起了正事。苏彣兵问起周鸿梁牵头的和天枢集团的合作事宜。
只见周鸿梁面色凝重,这件事情并不如他想的那般顺利。当然了,关于其间波折他们也有一二预料,毕竟没人愿意当待宰羔羊,老老实实、任劳任怨给他们利用完就丢掉。
“赵从越一上来就在宁朗州大搞阵仗,我看他们分明就是有备而来。”
听到这里,苏彣兵心中立马也有了考虑。周鸿梁说的没错,比尔姆这么大,赵从越为什么偏偏看重了宁朗州?难道只是因为环境因素优越这一个原因吗?不可能,比尔姆环境好,适合搞建设的地方多的是,赵从越作为一家企业的负责人,怎么可能会轻易地把目光只定格在这么一个小地方呢。
所以,赵从越分明就是本着宁朗州去的。
“难不成他知道了宁朗州的事?”苏彣兵摸着下巴,犹豫地说道。
周鸿梁摇头,知不知道他不敢说,但是有所怀疑是肯定的,毕竟人又不是瞎子,宁朗州明显藏着事早晚会被发现的。
宁朗州是一个极度排外的地方,这点毋庸置疑,那是一个长期闭塞、得不到有效的规划和发展的地方的特色。在其高度排外性质的掩盖下,究竟隐藏着什么值得那么多人不惜切断一个州的发展后路也在所不惜呢?难道真是比尔姆的高层无知?是他们这群人废物吗?
他们自认为不是。
赵从越显然也是这样想的。
那是不可能的,这群成了精的老狐狸,奸诈狡猾得很。或许他们不是不想将这些隐藏在背地里见不得人的阴私揭露,而是他们不敢承担揭露的后果。毕竟有了张铭中的前车之鉴,现在他们恐怕都谨小慎微着呢,他们就算究极满腔不死的热血想要继续他们的宏图大业,也要掂量几分自己的能耐和血条。
苏彣兵叹了口气,“还是不知道为好,免得到时候要分一杯羹。”他苦笑着,爬了老褶的脸上写满了无奈。
周鸿梁思考了一会说:“我觉得不像,他们不像是分一杯羹的,反倒像是来砸场子的。唉,这种事情,谁又说得准呢。”他还是希望事情能按他的料想走下去,如果这样的话,他宁愿对方是来砸场子的。
“对了,听说铭中手底下那群孩子去找贺兰了?不知道贺兰有没有给他们透露什么。要实在不行,给孩子们透点底,省得他们东一榔头西一棒子乱撞,别再把他们给搭进去。”周鸿梁一提到这事就头疼。前不久被这群小兔崽子摆了一道,真不知道他们在底下几天一个小动作究竟是图什么。
赵知返去见贺兰的事情苏彣兵也有所耳闻,不过他信誓旦旦地认为贺兰不会给他们通任何信。
“依我看,他们是想通过贺兰去找王开诚,毕竟王开诚现在孤高自立,与世隔绝,说不定以后葬礼都不请咱们去呢。”说完,苏彣兵又喝了一口茶。果然,年纪大了就是离不开茶水,越喝脑子越清明。
他想到贺兰那边还是没什么大动作,恐怕还是在等时机,等什么时机呢?
突然,他仿佛有所感悟地看向周鸿梁。
周鸿梁被他的视线看得一愣,和他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你想说什么?不要这样一动不动地盯着我,我会误以为你没安好心。”周鸿梁搓掉满身鸡皮疙瘩,示意对方有话直说。
只听见苏彣兵突然问了一句听上去毫无关联的话:“你最近见着沈儒秉了吗?”
周鸿梁听罢也沉默了。
确实,沈儒秉已经在他们的视线中消失了有一段时间了。
沈儒秉虽然表面上看着温和、儒雅,是一个“平平淡淡”的人,但只有跟他认识了很久的人才知道,他的本性是一个“冲动火爆”的人。他跟张铭中是搭档,这两个人,张铭中明明看上去更像是冲动的那个人,沈儒秉看上去是随和的那个人,但实则两人的性格完全相反。沈儒秉也是这些年受了张铭中的约束才日渐温和下来。
这也是张铭中刚出事时,他们第一时间让人盯住沈儒秉的一举一动的原因,也是怕他冲动行事。在对方打算从南城制药局开始查起时,说实话,他们霎时松了口气,也就放松了警惕。再加上那群小兔崽子不安分,成天给他们找事干,他们也就松懈了。
可是没想到,这一不留神,沈儒秉就不知道混到哪里去了。
“他不会是去——”周鸿梁突然意识到了苏彣兵的意思,冷汗刷一下地就从背后下来,心里的担忧不禁更盛几分。
失踪了一段时间的沈儒秉究竟去了哪里呢?
清早大地还没有从整晚的冰冷中缓过气来,人也一样。孙风华冒着来自清晨的凉意,手里抱着一个袋子啃早饭。
比尔姆星足够大,几个州之间或多或少都有时差。
孙风华就是目前正在失踪中的沈儒秉。不过他的面貌完全大变样,就算把最亲近的人叫来,短时间内都不一定能认出他。
工头孙为在叫他,这个孙为在宁朗州也算知名的老道工头,他是孙风华的远房亲戚,卖孙风华家里老母亲的面子,给了他一个工位。
孙为看着自己这个不成器的远方表弟,寻思虽然这小子跟个愣头青似的又倔又傻,但干起活来还算踏实,不是偷奸耍滑的人。他习惯性地皱着眉,苦着脸,声音也因为长期在喧闹的环境中工作而不自觉放大:“华子,你也跟着哥干了一段时间,我看你人挺踏实能干的,正好最近老李家里出了点事,他空下来的位置你替几天。”
说话间,孙为又忍不住扯皮:“这活挺轻松的,要不看在你是我兄弟的份上,绝对轮不到你。所以你可得好好干,千万别给我丢脸。活不累,就是晚上得熬熬夜啥的。”
孙风华老实巴交地点头,算是应下了他的远房表哥给他介绍的这活。不过,他还是好奇地问了一句,“哥,到底是干什么呀?能提前告诉我一声不?我好准备准备。”
孙为大手一挥,“放心,不用准备,直接上岗就行,没什么技术含量。”接着他也没多说什么,转头跟其他工人谈事情去了。
等孙为走了好一会,附近没人了,沈儒秉脸上堆起的笑容才落下。
宁朗州的确不负它排外的“盛名”,要不是凭借“孙风华”这个身份,他恐怕根本就没办法这么快查到线索。
沈儒秉是张铭中的好友兼搭档,恐怕这世间唯有他一人最明白铭中在出事前正在干什么。他本就对张铭中私下进行的调查有所察觉,再加上他找到了铭中的遗物,从中摸索到了线索,最终追查到宁朗州。他顶替了孙风华的身份,并且对面部进行修饰,伪装成和孙风华相差不多的脸,在这里开始了他的卧底生活。
孙为精于世故,在这里的人脉很广,让沈儒秉见识到了藏在宁朗州下蠢蠢欲动的波澜。
尽管现在的沈儒秉对于真相还没有更多的头绪,但是他隐隐约约觉得,张铭中的死和多年之前他提出异议的那起疗养院投毒案有关。他并不是没有过猜测,也许张铭中就是因为触碰到了那起案件的真相才被灭口的。
沈儒秉将脑子里杂乱无章的想法甩掉,顷刻间他就再次变成了孙风华了。
说上工就上工,一旁的工友是个话痨,说起话来滔滔不绝。自从见了孙风华后,就说他们俩“情投意合”,立刻拉着他闲话家常。
“哎,你听说了没有,有一个大老板来咱们这个破地方,说要搞什么开发。就前个,还西装革履地跑到这里视察。”说到这里,他还不屑地笑了一声,“依我看,这种有钱人纯属于吃饱了撑的,估么着也就几分钟热度,再过几天就累的走不动路,什么开发啊、建设啊也就都没后文了。”
开发上的事他不清楚,但是看这人的态度,沈儒秉倒是觉得很奇怪。他知道面对这种人有话直接问就行,对方不仅不会嫌弃,还会兴致勃勃地跟他讲一大堆,提供很多线索。
“王大哥,为什么开发搞不下去啊?听你说,我感觉那什么大老板挺有决心的呀。”这就是沈儒秉不明白的地方,如果宁朗州真被开发起来,本地人多多少少也能获得好处,为什么这人神色间仿佛有些排斥的意味呢。
这位王哥言之凿凿地说:“我在这里待得久,这么多年了,投资商来来往往过路不少,但我就没见有哪几个成功的!”他摆了摆手,侃侃而谈非常言之有物,“要我说,这个地方估计风水不行。”
王哥给这件悲催的事情草率地下了结论。
听到这里的沈儒秉虽然自认为没有经商头脑,但是多年从事刑侦的经历让他从其中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
他觉得这件事深究下去恐怕也没什么结论,于是与王哥讨论晚间上工的问题:“哥,我们晚上究竟干什么活呀?孙哥没跟我说,但我想提前准备一下,以免到时候出糗。”
王哥刚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又给孙风华也倒上了一杯,孙风华道了谢。
“放心吧,都是没什么技术含量的活,就是等晚上有人叫咱们去换班,然后咱们去前边的小房子守夜。现在最好赶紧睡个觉,省得晚上困。”王哥抱着杯子要回房,临走前还提醒他一句,让他不要往北边去。
据他说,北面有一个废弃的核电厂,有辐射。
原来他们干的活就是充当看守。可是,为什么非要人工看守呢,而不用更加方便可靠的机器看守?
沈儒秉溜溜达达走到王哥说的地方,假装不经意地巡视一番,发现这里果然没有任何机器设备,这引起了他的猜疑。
恐怕是底下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怕机器设备被监视,所以才使用最简单粗暴的人力来看管。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