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闻朝来之前,他也不是很确定李绍的老板就是宋河。直到他被蒙着眼带到这里,闻到了熟悉的香水味,这个味道他在第一次与宋河见面时闻到过。
宋河是一个非常矛盾的人。相比之下,他喜欢女装打扮这一点根本就算不了什么。他仿佛对“扮演”这件事情情有独钟。从第一见面,他假扮成一个前台开始,他就一直在“装扮”自己。闻朝可以保证,哪怕他们有了这么多交集后,他也从未见过宋河的真正面目。除了花里胡哨的扮相,他也会装扮成精英的形象,比如在带着闻朝去格丽俱乐部的根据地那次。直到后来闻朝看到了宋溪的影像资料,他才知道,这份精英人格究竟来自哪里,而宋河为何又在不同的“人格”之间撕扯自我。
没错,是“撕扯自我”。只有丧失了自我人格的人,才会不断地撕扯自我。
那是企图在人格的多样性中筛选出属于自己的独特的过程。可是,人性是复杂的,也是笼统的,每个人都可以说自己是善良的或者恶毒的,这二者同时存在同一个人的身上并不是一件矛盾的事。那么,选择人格的你是什么样的呢,善良?恶毒?还是虚无缥缈、毫无定数的游走在这两种人格之间?撕扯就此而来。
闻朝又怎么会不知道,跟宋河这种人合作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往事仍历历在目。现在跟所谓“宋河”合作,下一秒对方可能就成为所谓的“宋溪”背刺自己。但作为这场局里人选而言,他必须要找“最单纯”的这位。
“单纯”是因为他有弱点。
真等到撕破脸皮的时候,他相信宋河不会惧怕将身世公之于众。毕竟他此时已经脱离了“宋溪备选”的身份,还是那句老话,凡事宋溪首当其冲,对脱离了身份限制且有了自己势力的宋河来说,身世公之于众未必是祸事。
不行,闻朝心想,他必须掌握更多的东西,才能将自己置于主动的位置。
宋河和宋溪的身份还有谁知道,以及宋河究竟要找谁,这个人有什么用途,这些他必须弄清楚。
是时候该添一把火了。
他起身离开,此时早已没了宋河的踪迹。
闻朝回到调查局时,闻言已经蹲在门口等他了。那条叫大黑的狗乖巧地趴在闻言的脚边。
闻言看到闻朝是走回来的,还有些震惊,看向他身后,发现确确实实没有轮椅。
“你腿好了?”
闻朝不置可否,只是走上前揉了揉闻言的脑袋,那动作跟闻言搓狗的动作没什么差别。
“你怎么了?”
闻言非常眼尖地发现了她哥的不对劲,只好耐着性子继续问。不过闻朝看上去并没有回答她的心思,一副沉默寡言的态度让闻言很无语。她撇撇嘴,只敢在心里吐槽她哥突然成了个锯嘴葫芦。
锯嘴葫芦终于开口了,“你的社会实践完成的怎么样?”他给了闻言一个期待的眼神,仿佛闻言去办了一件经天纬地的大事,就等她说出来,好让闻朝这位当哥的光宗耀祖。
不过光宗耀祖肯定是不成的,就依他们两个百年难得一见的奇葩兄妹来说,老祖宗不半夜爬起来在线给他们来一个“祖坟冒青烟”的烟花秀,都对不住这俩人大脑抽风时做出来的奇葩举动。
虽然目前祖坟还没冒烟,但是闻言的脑袋都快被薅的冒烟了。她竭力躲开在自己头上作乱的那只大手,气哼哼地说,“收容所的事有眉目了。”她见哥哥对这个回答没有丝毫惊讶,就知道自己透露的还不到他哥猜测的阈值,于是继续说下去:“里面有一个女人,叫做塞拉,她可能知道什么。”
闻朝只是嗯了一声,并没有更多的回应,比游戏里的NPC话还少,至少人家NPC还句句有回应。
闻言再度将头上的手拿走,没好气地说:“我在监视这个女人的时候,发现她跟外界有接触。”
“监视?你干嘛监视人家。小小年纪,怎么学的人模狗样。”
她的话突然被打断,本来营造起来的氛围也全面崩塌。心中不禁吐槽,人模狗样跟谁学的心里没点数。不过这话她可不敢说出来,否则她哥炸毛可比脚边趴着的狗炸毛严重两个量级。
“你难道不疑惑究竟是谁和她暗通款曲吗?”
只听闻朝颇有些敷衍地问:“谁?”
闻言:“……”难道自己这些天取得的成果就没有一丝价值吗?
“暂时还不知道。”
听了她的话闻朝不免失笑,“那你这么神秘兮兮的,还以为有什么重大发现呢。”
“事情不能这么看,虽然不知道她联系的是谁,但是能知道存在这么一个人已经是很大的进展了。”
“所以你觉得这个塞拉就是宋河要找的人?”闻朝这样问。
闻言是第一次正式地在闻朝嘴里听到“宋河”这个名字。在此之前,她只有“偶然”听到他们在讨论案情时听过这个名字。她也知道,这个名叫“宋河”的就是这起案件的关键节点之一。
“不排除这种可能,可我不这么觉得。”
她否定得很果决,这引来闻朝的侧首。
闻朝一向了解闻言的每项决断背后都有属于她的一套逻辑,她从来不会轻易给出凭借诸如感性所谓的“第六感”做出的判断。他忽然想知道闻言为什么给出这样的结论。
他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问的。
“因为这个塞拉,看上去不像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坏人。”
她将事情的经过徐徐讲来。
传统意义上的坏人不过里子坏、面子装得挺不错的“伪君子”类,和面子里子都烂透的“真小人”类。
闻言不清楚自己算得上是哪种,或许两种都沾吧。但是塞拉却不是这样的。
她是反其道而行之,是面子坏,里子不坏——至少在闻言看来对方跟她算不得同类。
“好,我知道了。这件事就——”闻朝本想说这件事就到这里,让她不要掺和进来。但是想到上次不让她掺和产生的后果,他有些不确定了。
闻朝不由得唏嘘,果然人的底线是能一而再再而三降低的。他选了个折中的法子,让闻言自己玩去,但千万不要擅自离开收容中心。
说到塞拉和外界有交集的事情,既然闻言能发现,那么日夜监控的警方恐怕早就发现了。赵知返他们没有擅动,说明还要继续深挖这条线。
收容中心。
闻言刚从他哥那里回来,就发现院长又带来几个送货的人,这已经不是第一批了。
因为这个收容机构是官方承办的,社会影响力比较大,所以平日里收到的来自社会各界的资助相对较多。再加上这次的事件影响极为恶劣,即便舆论受到控制,可还是有只言片语夹缝丛生,因而收容所受到的关注并不小。
这次带来的好像是玩偶。
闻言对玩偶不怎么感兴趣,那东西似人非人,看着很别扭。
院长正和几位志愿者客套,忽然眼角余光看见闻言的身影,她叫住闻言。
院长是个温柔慈祥的老人,据说退休前还是一级警督。她热心地让闻言从箱子里挑了一个娃娃,感谢她这些天在收容中心帮忙。
虽然院长是好意,但是闻言自觉几日来并没有帮过什么忙。按照她哥的看法,她纯属于那种站在一边都碍事的。这些天来没闯下惊天大祸,也是赶上了瘟神调休——瘟神上班呢,这个职称哪里轮得到她啊。嗯,没错,相比之下,还是瘟神略胜一筹,这是一件很值得闻朝高兴的事。
看到闻言面对一大箱娃娃似乎不知所措,院长大手一挥,做主给她拿了两只白色的兔子。
“这两只感谢你和你的朋友,院里的孩子们很愿意和你们一起玩哦。”院长朝她眨眨眼。
很快,其他孩子被护工和志愿者带来,站成一排依次选取玩具。院长见富余很多,于是就连院子里的大人都被分到了。有些大人看着手中幼稚的玩偶,哭笑不得。
闻言站在院子的一棵树下静静地看着这幅场面。陆亦曼这时走到她的旁边,看向闻言张望的方向。
“你在看什么?”她问。说罢手中就被塞了两只兔子。
闻言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但是顺着闻言的视线看到一个小女孩。
准确来说,应该是女孩手中的玩偶——失去眼睛、断了一只腿的猫咪玩偶。
院长回头时,看到女孩手中的玩偶,她惊讶地说:“哎呀,这个怎么破了。孩子,把这只受伤的小猫咪交给院长好不好?院长带它去治疗。我们再去选另外一个好不好呀?”
女孩摇了摇头,头上的猫咪发绳跟着晃动几下。看来她很喜欢小猫。
陆亦曼正疑惑,闻言为什么一直盯着那边看,就发现她又从自己的手中扯走一只兔子,走向院长和女孩的方向。
不过就在闻言到达之前,一只手横伸过来,打断了院长的话,也让闻言停在原地。
“这个换你的。”女人不容置疑的语气掷地有声。
女孩抬头看,她似乎不认识眼前这个人是谁,也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倒是院长认出了对方,亲切地起身说道:“原来是塞拉小姐,这个你留着,那边还有,破损的这只我回去给缝缝就行。你不知道,我的针线活可好了,以前我还经常自己织毛衣呢,这些小玩偶我也会做。”
听到院长的话,塞拉有些怔愣。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夺过破旧的玩具,将手中的黑猫塞给女孩。
留下一句“我也会织”就离开了。
给现场的人看得莫名其妙。
不过对大多数人来说,这只是个小插曲罢了。
闻言在那边站了一会儿,等陆亦曼过来后,她再度将手中的玩偶塞过去。
“她有问题吗?”陆亦曼问。
闻言摇了摇头,朝那个女人的方向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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