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后是一片无法用语言形容的黑暗。
不是没有光的那种黑，而是一种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声音、温度、甚至时间，都在这里失去了意义。
沈砚只觉得脚下一空，整个人仿佛坠入了无底深渊。就在他即将被彻底吞没的瞬间，一只温暖的手抓住了他。
“别看下面。”陆辞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看着我。”
沈砚抬起头，看到陆辞的脸在黑暗中散发着微弱的光。那光不是来自外界，而是从他体内发出的。
“这是什么地方？”沈砚低声问道。
“雾城的另一面。”陆辞的声音坚定，“只有‘能看见的人’才能在这里保持清醒。”
沈砚环顾四周，发现黑暗中漂浮着无数模糊的人影，他们有的痛苦挣扎，有的低声哭泣，还有的在疯狂大笑。每一张脸都扭曲变形，无法分辨性别和年龄。
“他们是——”
“被那扇门吞噬的人。”陆辞的眼中闪过一丝悲伤，“包括我的妹妹。”
就在这时，一个高瘦的身影从黑暗深处走来，正是那个穿旧大衣的男人。他的脸上带着一种诡异的期待。
“找到了。”男人伸出手，指向黑暗中的某个方向，“她就在那里。”
沈砚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黑暗的尽头有一扇半开的门，门后透出微弱的光。一个女人的身影正站在光中，背对着他们。
“阿秀！”男人大喊着冲了过去。
就在他即将穿过那扇门的瞬间，女人突然转过身来——那是一张完全扭曲的脸，五官模糊不清，只有一双眼睛，充满了无尽的怨恨和痛苦。
“不要过去！”陆辞大喊，却已经来不及了。
女人伸出手，一把抓住男人，将他拖入门后。门瞬间关闭，黑暗中只剩下男人凄厉的惨叫声，渐渐远去。
沈砚和陆辞站在原地，谁也没有说话。黑暗中，无数双眼睛正注视着他们，仿佛在等待下一个猎物。
“我们得离开这里。”陆辞的声音打破了沉默，“这里不是我们该待的地方。”
“那扇门后面到底是什么？”沈砚问道。
“一个人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和痛苦。”陆辞的眼神坚定，“每个人看到的都不一样。”
“那你看到的是什么？”
陆辞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转过身，将手伸向沈砚：“走吧，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沈砚看着那只手，犹豫了片刻，还是握住了它。就在他们转身准备离开的瞬间，黑暗中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沈砚，你还记得我吗？”
沈砚猛地转过身，却什么也没看见。
“怎么了？”陆辞问道。
“没事。”沈砚摇摇头，“可能是我的幻觉。”
然而，他的内心却翻起了惊涛骇浪。因为刚才那个声音，正是十年前他失踪的初恋女友——林婉清的声音。
回到现实世界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古董店外的街道空无一人，只有路灯在雾中发出微弱的光。
沈砚站在门口，手里还残留着陆辞手心的温度。他努力不去想门后的那个声音，可它却像一根针，不停地刺在他的脑海里。
“你刚才看到了什么？”陆辞突然问道。
“什么都没有。”沈砚避开他的目光，“我们该回去了。”
陆辞盯着他看了几秒，没有追问，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好吧。”
两人并肩走在空旷的街道上，谁都没有说话。直到他们经过南环旧街的老槐树下时，沈砚突然停下了脚步。
“你有没有觉得，这棵树有点奇怪？”沈砚问道。
陆辞抬头望去，只见老槐树的枝干在夜风中扭曲，像无数只伸向天空的手。树影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缓缓移动。
“有人。”陆辞低声说。
话音刚落，一个黑影从树后窜出，飞快地向街道深处跑去。沈砚和陆辞对视一眼，同时追了上去。
黑影跑得极快，在雾中像幽灵一样飘忽不定。沈砚凭借多年的刑侦经验，紧追不舍，而陆辞则像提前知道对方的路线一样，总能抄近路堵截。
“别跑！”沈砚大喊，眼看就要追上，却突然被什么东西绊倒。
他摔倒在地，手掌擦破了皮。陆辞连忙停下，伸手去拉他：“你没事吧？”
“没事。”沈砚握住他的手，刚要站起来，却突然感觉脚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他低头一看，差点惊叫出声——地上的影子不是他们的，而是一个陌生的影子，正从他们脚边慢慢爬开。
“别看！”陆辞猛地捂住他的眼睛，“那是‘影鬼’，会顺着你的视线爬进你的身体。”
沈砚只觉得一阵寒意从脚底升起。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黑影的速度突然加快，消失在雾中。
“我们得去看看。”沈砚挣脱陆辞的手，朝尖叫声的方向跑去。
他们穿过几条小巷，来到一栋废弃的剧院前。尖叫声正是从里面传来的。
剧院的大门敞开着，里面漆黑一片，像一张巨大的嘴，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
“你留在外面。”沈砚说。
“你觉得我会听你的吗？”陆辞微微一笑，从口袋里掏出那枚铜铃，“一起进去。”
两人小心翼翼地走进剧院。里面弥漫着一股发霉的味道，地上散落着破旧的戏服和道具。舞台上，一盏孤灯亮着，灯光下，一个女人正被绑在椅子上，嘴巴被布堵住，眼中充满了恐惧。
“别动！”沈砚大喊着冲上台，刚要解开女人的绳子，却突然停住了手——
女人的影子，和她本人的姿势完全不同。影子正坐在椅子上，低着头，双手放在膝盖上，像一个乖巧的孩子。
“怎么了？”陆辞问道。
“她的影子……”沈砚的声音颤抖，“不对。”
就在这时，影子慢慢抬起头，露出一张扭曲的脸，对他们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影子的笑容像是被刀割开的裂口，慢慢咧到耳根。女人的身体依旧惊恐地颤抖，可她的影子却缓缓站起身，从地面上剥离出来，化作一个漆黑的人形，立在舞台中央。
“跑！”陆辞猛地拽住沈砚的手腕，可那影子的速度比他们想象得更快，瞬间出现在舞台边缘，挡住了唯一的出口。
它没有五官，只有一双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们。
“影鬼以人的恐惧为食。”陆辞低声说，声音急促，“别看它的眼睛！”
沈砚屏住呼吸，将女人一把从椅子上拉起，用刀割断绳子：“跟我们走！”
女人刚要开口，影鬼突然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整个剧院的灯光同时闪烁，墙上的影子全部开始扭曲，像活物一样向他们蠕动过来。
“铃！”沈砚大喊。
陆辞立刻摇动铜铃，清脆的铃声在剧院中回荡。影鬼的动作明显迟滞，墙上的影子也暂时退去。
“现在！”陆辞抓住沈砚和女人的手，冲向侧门。
他们冲进一条黑暗的走廊，走廊两侧的墙上挂满了旧戏服，那些戏服在风中摆动，像一个个吊死鬼。女人吓得瑟瑟发抖，几乎无法站立。
“再坚持一下！”沈砚将她背起来，加快了脚步。
走廊尽头是一扇铁门，陆辞用尽力气才将它推开。外面是剧院的后院，月光洒在地面上，照亮了一条通向街道的小路。
他们刚踏上小路，影鬼突然从剧院的阴影中窜出，像一只扑向猎物的野兽。就在它即将抓住他们的瞬间，一道白光从陆辞手中爆发——
那是他的眼睛。
沈砚第一次真正看到陆辞的“阴阳眼”——在月光下，陆辞的瞳孔泛着淡淡的银光，像两轮满月，照亮了周围的一切。影鬼在这光芒下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瞬间化为一缕黑烟，消散在空气中。
一切恢复平静。
女人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沈砚和陆辞也靠在墙上，呼吸急促。
“你刚才……”沈砚看着陆辞，眼中充满了震惊。
“这就是我能看见的原因。”陆辞收起眼中的光芒，声音低沉，“也是我一直没告诉你的秘密。”
沈砚看着他，突然意识到，这个看似温和的男人，身上隐藏着比自己想象中更多的秘密。
“谢谢。”沈砚说。
陆辞笑了：“我们是搭档，不是吗？”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警笛声。沈砚的同事终于赶到了。
“看来，我们的夜还没结束。”沈砚说。
陆辞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只要那扇门还开着，我们的夜就不会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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