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秀河村5

“姜四哥儿要见我?”

席上江知县喝了些酒,午休起来还有些隐隐头疼。刘兴躬身站在一旁,小心回话道:“正是。他大约也是吓着了,想求大人给主持公道。那王员外真是太过嚣张,对着咱们家小姐的马车,也敢动手……”

刘嬷嬷拿帕子掩着唇,轻轻咳嗽了一声。刘兴抬眼看了一眼自己的娘,住了口不敢再做声。

江知县揉按着自己的太阳穴,半晌才叹了口气:“我中午多饮了些,醉酒未醒,让他回去吧。这回多派几个人送他。”

刘兴心下有些失望,不过大人会这般说,竟被那姜四哥儿预料到了。顶着刘嬷嬷催促的目光,刘兴却没有退下,反而又一躬身:“姜四哥儿说,他有一让庄稼增产二到三成的施肥法子,想要献给大人。”

江知县拿茶碗的手一顿,转头看着刘兴:“你倒是肯为他出力。”

刘兴额上已渗出了汗,他是收了姜家哥儿一些好处,但他也是真的怜悯这哥儿,也憎恶那王员外——他后脑勺现在还疼着呢!

“罢了,你让他进来说话吧。”江知县叹了口气,又对刘嬷嬷道:“去请给大夫,给刘兴看看脑袋,别留下什么病根儿。”

怎么说刘兴也是奉了老夫人的命护送姜厨哥儿,才遭了这等无妄之灾。

刘嬷嬷连忙千恩万谢,带着刘兴出来了。走到廊上,才抽了刘兴胳膊一下:“你这混小子,那姜四哥儿给你灌**汤了不成!”

刘兴夸张地呼了一声痛,更惊得刘嬷嬷赶紧去捂他的嘴。刘兴躲开了,把袖子挽起来,胳膊上是摔得青一块紫一块:“是真疼!姜家哥儿虽许了我些好处,但我也是当真为咱们大人着想。那王员外恁地嚣张,老夫人让我护送姜家哥儿,他却绊了咱家的马,这不是打咱们大人的脸么?咱们大人堂堂一个知县,又何必受他的鸟气!”

见到幼子被摔得这样重,刘嬷嬷也心疼了,只是仍叹气道:“你懂什么?他们做官的那些弯弯绕绕,又何止明面上的干系,咱们如何能懂,只做好自己分内之事便是了。”

不过嘴上这么说,刘嬷嬷心下也有几分好奇:一个小哥儿,能知道什么粮食增产的法子?这法子又值不值得使大人动摇,为了他和王员外对上呢?

姜宁很快见到了江知县。

“你所说的肥料方子,可是真的?”想了想,江知县又问道:“可需要什么价格昂贵的材料?”

姜宁摇了摇头,也不绕弯子,直言道:“如今农户堆肥,往往是挖一个大坑,将粪肥、腐枝烂叶、草木灰等一股脑儿全投入其中,和水稀释浇地。但其实……草木灰与粪肥却是相冲的,两者放在一起反而使肥效力缩减。只要先施粪肥,隔个几天再撒草木灰,杜绝粪肥与草木灰直接混合,便可增产二到三成,我家里和乡邻的地已经如此做有两年了,原想着再稳定些再报予大人知。”

这其实是因为草木灰中含碱,碱与粪肥中的尿素、铵盐直接接触,容易分解氨气挥发。不过粪肥里不能放草木灰,放些切碎了的秸秆倒是挺好的,可以吸附氨气。

江知县回忆片刻,姜四哥儿是秀河村人,好像秀河村的地确实比其他村子收成要好一些。这法子仅仅是改变使用习惯,不费一文一厘,毫无成本便能使土地增产。江知县看着姜宁不禁感慨,这还真是个人才啊。

但他心中仍有些顾虑,抿着唇不说话。

姜宁眸色一暗,又道:“我还有另一法子,可以使土地增产三至五成,只是需要用些其他材料,不如这法子灵便。”

三至五成!江知县惊讶地看向姜宁:“此话可当真?!”

然而姜宁这次却学着他一般,抿着唇垂着眼睛,不说话了。

江知县哪里不知道姜宁所求什么?那王员外嚣张至此,连他的面子也敢下,无非是仗着宣武节度使的势力。但姜家哥儿的方子着实诱人,他已经在符水县待了两任了,很希望有些政绩,再升一升。

江知县权衡利弊,思索再三,才道:“你既然已经知道他的目的,最简单的法子便是抢在头里,赶紧定一门婚事嫁了。你若是已嫁人,他自然不能够再强纳强娶。”即便那王员外心胸狭窄,在别处给姜宁使绊子,至少不能像对春杏表姐那般,先将人强纳为妾,随意驱使或顺理成章地吞并其娘家财产。

“本官至少可以向你保证,符水县不会出现强夺人|妻之事。只要你不是那王家的妻妾,你家的产业本官也可保证,不会被那王家吞了去。”

姜宁后槽牙咬了又咬,却还得挤出一个笑来:“那便多谢大人了。”

夜间,符水县码头。

梁顺发的船队正在甲板上大快朵颐着,面前放着的是一盆一盆的烤鱼、蒜蓉烤茄子,都是姜宁的手艺。香味儿飘出去老远,码头上的工人和其他船队频频忘向这边,口水吞了又吞。

“你们这知县真是鸡贼!”一个船员重重一巴掌拍在矮桌上,“那狗屁员外既然盯上了宁哥儿,谁还敢娶宁哥儿?净说这等便宜话,一个不痛不痒的主意和承诺,倒哄去了宁哥儿两个方子。”

姜宁也闷闷不乐,不过好在:“我那第二个方子限制颇多,他便是得了,也不大好操作。”姜宁脑子里的法子自然不止一个,不过江知县给他什么程度的保证,姜宁自然回他什么程度的方子。

第二个方子需要用到大量骨粉和绿矾,虽然这时代都有,但成本不算低,约等于是废了,除非朝廷为了他这个方子,大量开采绿矾。

但能增产三至五成倒是真的,姜宁没骗人。

梁顺发习惯性朝着姜宁方向一抬手,又恍然想起这是个哥儿,碰不得。改搂住了一旁的姜定,玩笑道:“那要不然,你跟我们走吧,在这群小子里头选一个,那狗屁员外还能跟着你天南海北的跑?我们船上也有好伙食了。”

他这话一说,竟然真有几个小子朝着姜宁瞄了过来。

姜宁尴尬一笑:“婉拒了哈,我晕船。”

晕船还是其次,姜宁上辈子是孤儿,这辈子好不容易有了疼爱自己的家人,他贪恋这温暖,舍不得离开。

但现在想来,他在这温暖幸福的生活中太过懈怠了。危机杀到跟前,才想起这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封建社会。

便是江知县这样的官,都称得上一句好官了。

姜宁迷茫地看着夜色下漆黑的河水,他要怎么样才能保全自己,保全自己的家呢?

江知县还真算良心未泯,第二天左思右想,觉得过意不去,遣人给王员外府上送了一匣子胡椒,又递了几句话,甜枣加大棒隐隐敲打一番。

赶巧王员外派去掳姜宁的家丁一夜未回,第二日才被人发现扒了裤子套着麻袋,全捆在了树上。

这些家丁和江知县派去的人前后脚回来,不禁让王员外泛起了嘀咕:不会吧不会吧,难不成江知县真为了那哥儿,翻脸打了自己的人?

也亏得梁顺发他们打人的时候套了麻袋,那些家丁压根儿没看见动手的人,才把这口锅扣到了江知县身上。

就如同江知县不愿意和宣武节度使硬刚一般。要让王员外和江知县硬刚,他也要掂量掂量。自家家丁挨了这么一顿狠的,看起来江知县态度十分强硬啊。王员外虽然心中愤懑江知县多管闲事,却还是不得不忍了这口气,暂时不敢去找姜宁麻烦了。

毕竟真论起来,是他先对知县家的马车动手,说出来不占理,有些心虚。符水县家底殷实的姑娘小哥儿也不止姜宁一个,王员外也只好把目光放在了别人身上。

姜宁还不知道,自己竟意外的安全了。他这段时间躲在村里,连自家院子都少出。有县城的富户请他过去做宴席,一概都推掉了。

谁知道这些富户中有没有和王员外交好的,在帮王员外做局呢!

“但也不能一直这样啊……”姜宁托着腮,为了保护他,姜安和姜定最近也不出门了,在家里守着,还雇了村里的青壮,日夜轮班在他家附近巡逻。

但话怎么说,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为了躲这王员外,他家人还能一直不过日子了?

城进不了,八卦也听不着,工作、生活和精神娱乐都极其匮乏,简而言之就是,无聊啊!姜宁在床上来回翻滚,想起江知县说的话,忧郁地叹了口气:“难道,我真要找个人嫁了吗……”

与此同时,邻村柳树沟。

半山腰的土屋里,一个昏死了大半日的身体,动了动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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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秀河村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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