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河村离镇上远,走路要将近一个时辰,有去镇上卖菜卖鸡蛋的村民,基本都是赶早了去。
今天天气不算好,没有出太阳,还刮起了风,小路上洒落着零零散散的树叶,住的近的村民,将枯黄的落叶拢在一起,塞进大竹筐里,对村里的人来说,拿来烧火做饭都是极好。
赶早的村民三三两两的走在一起,有同村的,也有其他村子的,挎着篮子或背着竹篓,基本都是沉甸甸的,一看就是赶早做生意的。
沈长笙走得快,他手里没拿什么东西,一群人中倒是他一身轻。
有同村的村民看到他,眼珠子动了动,示意身边的人也去看。
俩人对视一眼,随即嘀嘀咕咕几句,惹得旁人也过来凑热闹。
已经是深秋,大多数人都穿了厚衣裳,沈长笙还是一件单薄的短褐,却洗的十分干净。
有好事的婆子叫住他,问道:“是长笙啊,这么早,这是赶着去镇上干活?”
说话的是村子里喜欢串门子的婆子,沈长笙没有搭话,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老婆子显然知道他的性子,并未在意,又问道:“我那侄子也在那里干活,听他说你们今个要结工钱,是不是?”
沈长笙加快脚步,没有回应对方,他不太喜欢跟这些人打交道,尤其是这种喜欢打听别人事的,一般情况遇到都是赶紧走开。
没得到回应,那婆子显然有点不高兴,挎着他的小篮子还想追上去问,可惜老胳膊老腿跟不上。
“哎,张大嗓门,你跟他说什么话,这种克死爹娘的扫把星,你也不嫌晦气。”
看着人走远,旁边一个一直没吭声的年轻妇人突然走过来,一脸嫌弃的嚷嚷着。
虽然嘴上这般说,眼睛还是盯着已经走远的高个子男子,显然不敢在其面前说这种话。
沈长笙随他父亲,个子很高,十七八岁的年纪,看着比村子里好些成了婚的青壮年还要结实挺拔。
以前有那不知轻重的在他面前说坏话,被他狠狠的给揍了一顿。
村里人说他看着老实不说话,打起人来一股子狠劲,虽然长得没他爹凶,性子倒是一样,从那以后,都不敢在他面前乱说话。
“李大家的媳妇儿,你是不知道,他们这趟给镇上的富贵老爷修房子,那可得了不少钱呢。”
李大媳妇笑了笑:“他得了多少钱,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又不会分给你我,凑到他面前做什么?平白惹了一身晦气。”
她年纪不大,也就刚嫁进小河村一两年,但对这里的事可谓是知根知底,将胳膊上挎着的鸡蛋篮子换了只手拎着,避开凑过来听热闹的人。
听她一口一个扫把星晦气的,不少人顺着她的话说,心里却是知道,这李大家的可不是个好的。
沈长笙无父无母,也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子,跟她哪里有什么恩怨,只是这李大媳妇却是个小心眼的,有次去镇上干活,原本是有她家李大的,但李大干活时偷奸耍滑,被人家赶了回来,后来李大弟弟李二就叫了沈长笙,没想到这人就记恨上了,见了人就说是沈长笙抢了李大的活。
知道真相的也不揭穿,只是笑笑不说话,那不知情的倒是顺着她的话,好话赖话将人说道一遍。
“哼,我问问后边还要不要人,让我家铁蛋也过去,总比一些人在家闲着强。”
张大嗓门凉凉的说了句,她虽是个好事的,但不会平白辱骂人,没顺着她的话,开始讲起另一件事。
路太长,光赶路着实有些无聊,不少同村人好奇的凑过来,也想听听闲话。
见这么多人,张大嗓门显得有些得意。
“我跟你们讲,那刘桂芝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刘桂芝也就是沈大柱的媳妇,说起村里熟悉的妇人,不少人显然兴趣更大。
“你们不知道,昨个沈家那老婆子的说漏了嘴,那年沈二柱不是没了吗,刘桂芝当时急的往山上去,别看急的跟啥似的,那可不是去找人…”
说到这她停顿了下,急着不少人追问。
“不是去找人那是干什么?”
“干什么,当然是拿银子去了,不,应该说是偷钱,人家家里那时可没人在。”
“不可能吧,这也太歹毒了,人还没找到,就跑人家里去偷钱,也不怕李二柱那两口子晚上回来找她。”
“我不太相信,刘桂芝不是让老太太跟长笙住她家吗,真那般歹毒,也不会去帮衬。”
“她帮衬,她帮了什么,老太太身子不好,隔三差五去拿药,就刘桂芝那一毛不拔的性子哪里舍得花钱,不都是沈长笙的,出去累死累活挣了点钱,刘桂芝也是数着日子惦记着,我可听人说,好几次看到刘桂芝问长笙要钱,说白了,吃住这些,不都是给了钱的。”
张大嗓门声音确实不小,隔得远的外村人也听到了,忍不住竖起耳朵,人都爱凑热闹,他们不知道情况,只当做听个闲话。
有相信的,更多确实不信,只因沈富贵是村里唯一读书人,不少人都找过他帮过忙,心不免往那边偏。
这边说的热火朝天,沈长笙已经赶到镇上干活了。
天气凉爽,干起体力活来倒不会觉得热。
赶到晌午前基本已经完工,这次东家的人还不错,管事没有拖延时间,非常干脆地给结了工钱。
沈长笙拍拍身上的灰尘,快晌午了,干活的地方旁边就是一条街,大部分卖的都是吃食,早上就喝了碗米粥,这饿着肚子闻着,确实不太好受。
街道两旁叫卖声不断,各种饭食的香味充满整个街道,旁边同村的李二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要不是家里夫郎管着钱,他真想去过大吃一顿。
叹了口气,李二收回心思,问道:“长笙,这快晌午了,现在回去说不定还能赶上吃饭,你呢,一起回去吗?”
他跟沈长笙经常一起干活,村子离镇上远,有时候回去太晚,还能搭个伴,所以关系还不错。
这次在镇上干了小半个月,这活算是技术活,东家人不错,给的工钱也高,总共算下来差不多五百多文钱。
沈长笙将钱袋子收好,道:“你先回去吧,我得去抓几服药。”
李二知道他家里情况,没有多问,点点头道:“那好,我先走了。”
沈长笙不再停留,街道两旁很是热闹,有摊饼子的小哥甩着手上的白面饼子吸引来往的路人,也有那拿着扇子不断扇着大锅里熬煮的肉汤,闻着着实是香气扑鼻。
想到要好一会儿才能回去,沈长笙便停下来,买了两个饼子。
饼子刚出锅,是纯白面,拿在手里热腾腾的,贴着炉子烤的那一面泛着微微的焦黄,正面撒了不少芝麻,闻起来香,吃起来也很酥脆。
刚吃完一个,就看到几个穿着一样衣袍,一派书生打扮的人走过来。
这条街的尽头是镇上最大的一家学堂,前几年父亲在的时候,他也去那里读过书,但他对读书不是很感兴趣,只想跟他爹一样,做一个自由自在的猎户。
脑海中不免想起以前在学堂时的场景,但很快又收回心神,对他来说,那些回忆并不算好,有时候他会想,如果自己没有去念书,一直在父亲身边,是不是就不会发生那些事。
这个时代读书人地位比较高,一些去了学堂的人,即便是普通的村里人,很多都自觉高人一等,沈富贵更是如此。
他跟着几个镇上有钱的公子哥后面,学着他们拿着一个扇子摇来晃去,时不时陪笑两句。
听他们商议着去哪家酒楼吃饭,沈富贵想到前几天有人说一家新开的酒楼,里面有不少漂亮的哥儿和女子,便提议道:“王兄,李兄,前头有家新开的酒楼。听说里面有不少新花样,不如我们去那里尝尝如何?”
以往这时候他是不会随意开口的,因为说话就有请客的风险,但想到同窗口中那些漂亮的女子哥儿,心里又实在难耐。
“哦,你是说飘香楼,我也听人说过,说是有不少妙人,那今日我们便过去瞧瞧。”
走在最前面,头戴玉冠的年轻男子收起折扇,回头笑了笑。
听到他同意,沈富贵面上一喜,想着待会儿可要好好大饱眼福。
正想着,肩膀突然被拍了下,此人同样是村里出来的,跟他差不多情况,说白了,俩人都是这群公子的狗腿子。
“看来沈兄很熟悉那里,应该去过不少回,不如这次你来做东,让我们都见识见识,如何?”
沈富贵脸色一变,他哪里去过,镇上的酒楼消费高,不是他能消费起的,再者他身上虽有银子,但那是他这一个月来的花销,若是请这几人吃一顿,怕是要被掏空腰包。
心里着急,正想找个理由反驳,就听前面的李姓公子道:“说的也是,这么久也没见沈兄请我们吃一顿,择日不如撞日,正好那里你也熟悉。”
这人一开口,沈富贵彻底慌了,脸上不禁冷汗涔涔,看着旁边幸灾乐祸的人,简直恨得牙痒痒。
因为之前他在李公子跟前说了这人几句不好听的话,此人便记恨上了,没想到在这里坑他。
不过李公子的话又不得不应,正想找个两全其美的法子,目光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想起他娘今早说过,沈长笙今天结工钱,还说等他回去就给他买肉吃。
既然都是给他花,现在以后不都一样,想到这,沈富贵心里一喜,嘴上赶紧应道:“没问题,这次就由我来做东,王兄,李兄,你们可别客气,不过…”
说到这他突然看向旁边人,嘴边浮显一抹怪笑:“既然这次我来请客,那下次可就轮到陈兄了。”
陈姓书生一直等着看笑话,没想到对方会突然答应,并且反咬他一口。
他指着沈富贵,嘴唇沈沈合合,也没说个什么来。
沈富贵哼了声,心里可算解了气,懒得再搭理对方,转而对前方的人道:“方才我忘了拿样东西。不如你们先过去点菜,待会儿我便过去。”他去要钱,得找个理由先离开。
那几个公子点了点头,并未过多在意。
陈姓书生咬了咬牙,俩人恭维这几人富家公子这么久,他知道对方不可能会跑,猜测他是回去拿银子,即便如此,想着之后要画一大笔银子,心里像是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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