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泼好动的小黑没有尴尬太久,就独自在草丛中玩了起来,姚水生屁颠颠地跟在它身旁,男娃不死心地追问:“大狗,你经常让人抱着吗?你看,我是小孩子都不用抱,去镇上也是自己走路,牛车都不用坐。”
姚水生被自己的问话逗乐了,小黑听得懵懵懂懂,但感觉男娃肯定是在取笑它,很不服气地逮了一个小动物往嘴里送,它速度快得让人看不清,一闪即逝。
瞅瞅草丛中跳动的小东西,姚水生立即说道:“大狗,你别嘴馋,蚱蜢不能生吃,油炸了才好吃。”男娃声音一出,周重山移步过来,命令道:“吐出来。”
姚秋儿也跟着过来,在一只狗的脸上居然看到了恼羞成怒,她抿嘴轻笑,在小黑头上摸了摸,然后半弯着腰柔声道:“水生之前跟你开玩笑呢,要是吃坏肚子可就不好了。”
小姑娘说话温温柔柔的,小黑抬头瞅了她一眼,顿了顿,犹豫着吐出来还是继续在嘴里含着,见它依旧没有动作,姚秋儿将手伸出来,放在它嘴巴,继续柔声鼓励道:“吐出来。”
见她一直伸着手,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小黑终于松口了。
一个眼睛鼓鼓,全身皮肤粗糙的小蟾蜍落在一双纤纤玉手中,待看清掌中之物后,姚秋儿吓得一个趔趄,但她本能地紧紧抓着篮子提手,生怕摔碎里面的鸡蛋。
周重山眼疾手快地将差点摔倒的小姑娘拉住,可由于他力气太大,身量纤细的姚秋儿顺势就往他怀里倒,撞了个满怀。
入眼的是一堵厚实胸膛,此情此景之下,姚秋儿小脸跟煮熟的虾子一样红彤彤,男人心跳亦快了几分,女孩娇娇小小的,只到他的胸口,这鸡蛋就应该给她自己补身体。
很快,姚秋儿从他怀里退了出来,急着检查篮子里的鸡蛋生怕有破损,这东西在农家金贵得很,好在鸡蛋和她一样安然无恙,让她舒了一口气,忘了刚才的窘迫。
那个小蟾蜍早已从她手中挣脱,看她一身清清爽爽,必定是个爱干净的,周重山忽然拉起她的手,用自己的粗布衣衫在她柔嫩的掌心擦了擦。
姚秋儿心里有些触动,他真是一个细心的糙汉。
“秋儿,你没事吧。”
此刻,姚水生满心满眼都是担心,担心姚秋儿,也担心鸡蛋,男娃还小,看不到那些男女之间升腾起的情愫。
至于小黑则丝毫没有做错事的心慌,反而双眼像黑曜石一眼亮晶晶的,感觉自己做了一件可以让主人给它加鸡腿的大事。
“鸡蛋没事吧?”男人也关切地询问了一句。
姚秋儿知道要不是周重山及时拉自己一把,可能就摔了,至于撞在一起,她相信对方不是故意的,“没事,刚才...多谢。”
听出她话语中只有感激没有责怪,男人心头一暖,对她又生了几分好感。
然后她微微幽怨地看了小叔子和小黑一眼,蚱蜢她是不怕的,但对于丑丑的蟾蜍她是真恐惧。
接收到她的眸光后,姚水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他其实没看清,以为就是含了个蚱蜢。
“好啊,刚才我都看到了。”一道得意洋洋而又幸灾乐祸的声音在姚秋儿身后炸开。
“不止我,大家也都看到,你们两个恬不知耻,当着水生的面就搂搂抱抱,私下里还不知道干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这话一出,姚秋儿几人面色都不好看,就连小黑感受到主人的怒火后,也朝张氏亮出了獠牙。
张氏又不是一个人,她才不害怕。
原来好巧不巧,她今早坐牛车去镇上,于是跟她一起坐在牛车上途经此处的乡邻,刚好看到了之前发生的那一幕。
张氏当即从牛车上跳下来,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继续滔滔不绝,“怎么,被抓个现行话都说不出来了,真是无风不起浪,刚才抱得真亲热,看来那些流言都是真的。”
一直是自己一个人唱独角戏,张氏忙朝牛车上的乡邻煽风点火,“大家说是不是?”
别人也有眼睛,也没那么傻,两人真有什么,也不至于在路上就迫不及待地抱一起。
即使无人应和,她也越说越来劲,愈加得寸进尺,姚水生愤愤不平,嘶吼道:“嫂子,眼睛有病就去找贾大夫看看,免得你颠倒黑白。”
姚秋儿一只手搭在水生因愤怒而不断起伏的稚嫩肩膀上,轻轻拍了几下试图安抚他,然后朝着大家认真解释道:“我刚才没站稳差点摔倒,要不是周大哥扶了我一把,这篮子鸡蛋就保不住了,并非伯娘说的那般。”
顺着她的话牛车上的人看到了篮子里的鸡蛋,她又道:“我和水生拿着鸡蛋和尿布去看小平平。”
姚冬儿当娘了,姚母早就跟村人分享过这份喜悦,这点村人都是知道的。
“冬儿身体恢复好了吗?”忽然,牛车上一个面色泛黄的年轻妇人问了一句。
这是成大状的媳妇刘莲芯,她流过三胎,身体也跟着垮了。
这是个苦命人,听到她问话,姚秋儿缓缓点了点头,对方浅浅一笑,道了一句:“你姐姐有孩子,又有娘家人关爱,真好。”不难听出她语气中的羡慕,但姚秋儿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张氏根本不想听这些,她不怀好意地笑了笑,然后跟赶牛车的说了一句:“镇上我不去了。”之后直接转身打算赶紧回村。
既然她这么说,牛车上的人也没必要再停留,一甩鞭子走了。
知道她又要回去碎嘴,登时,姚秋儿连忙追了几步唤道:“伯娘,平平三个月了,您还没见过,要不跟我们一起去看看她吧。”
张氏才不会跟她一起去,权当没听到继续往回走,殊不知在她身后,早已有人搭弓挽箭。
身为猎户,弓箭常年不离身背在身后,男人拉开弓,雨箭置于弦上,眼眸危险地眯了眯,随时准备发射箭矢。
“周猎户,你...你这是要...”男娃似乎受到某种惊吓,以至于话都说不全了。
姚秋儿回眸,心脏差点漏了一拍,伯娘虽然挺坏的,但罪不至死,况且杀人偿命,这道理连三岁小孩都知道。
就在男人瞄准目标拉动弓弦时,姚秋儿顾不得篮子里的鸡蛋,以最快的速度扑了过来,用尽全身力气死死将他抱住。
奈何还是晚了一步,离弦的箭无情飞出,一切都晚了。
姚秋儿的内心既震惊又痛苦,她没想到从头到尾一声不吭的男人居然藏着大招。
这下可怎么办?
此刻她压根不敢回眸看张氏,姚水生也吓得将双手覆在脸上,只有小黑觉得他们是不是太大惊小怪了,不就猎个东西么?
这么害怕?
“啊啊啊...”杀猪般的惨嚎从身后传来,想象着伯娘身上被长箭洞穿血肉模糊的样子,姚秋儿小脸煞白,甚至害怕紧张到忘记松手,男人也不动作,只任由她抱着。
一只大雁在天空中优雅地翱翔,它的身姿轻盈而优美,不时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可惜好景不长,因为它的生命很快就迎来了终点。
片刻后,姚水生透过指尖上的缝隙偷偷瞄了一眼前方,只见一只身形矫健的大雁准确无误砸在张氏脚边,吓得她两股颤颤,几乎昏死过去。
原来周猎户只是弯弓射大雁,天知道当那一箭飞出时,他头发都差点竖起来。
见姚秋儿还维持着之前的动作,他假意咳嗽了几声,然后适时开口说出了自己所见之景。
闻言,姚秋儿先是一愕,看了眼鸡蛋完好无缺,紧接着就是羞恼加庆幸。
原来是她想差了,误会了,糗大了。
娇人离怀,男人心如鹿撞,只有小黑能感受到主人的心绪起伏。
他目力极佳射箭极准,若这只大雁从天而落砸在张氏头顶,很有可能要人性命,他没打算这样,所以箭尖偏离了少许,但给点教训还是很有必要的。
大雁落地时,腥热的血珠甩在张氏脸上,吓得她瘫软在地,没多久张氏开始恶心呕吐,她刚才几乎肝胆欲裂,再差一点点,那重物就落在她身上了,那她不是死就是半身不遂,想到这些,她哆嗦着话都说不出来了,十分后怕。
周重山大步走了过去,然后当着张氏的面,将刺入大雁体内的箭簇猛地拔了出来,连皮带肉画面血腥。
虽然他不发一言,但张氏感受到了浓浓的威慑,此番举动也让张氏意识到他若想要自己的性命,轻而易举。
她嘴唇动了动,内心很想骂人,很想问候他的祖宗十八代,但此刻她不敢也没那个力气。
之后,周重山好好将大雁情理了一番,然后用茅草穿起来递给了姚水生。
男娃接过来不明所以,以为他是要自己帮忙拿着,结果做完这一切后,他抱起小黑回村了。
直到两脚腾空小黑才反应过来,它又被主人抱了。
姚秋儿急忙提醒道:“你的大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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