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咨询

跟盛赫咺一起做饭,完全没有拘束感。他既不会自己大包大揽累够呛,让你没有参与感。也不会挑剔你做的这不好那不对劲,让你感觉自己是个废物。樊星做饭很糊弄,让他切葱丝儿,他切的跟葱段儿似的。盛赫咺表示这种豪放的切法,说明樊星是个豁达坦荡,气宇轩昂的人。然后把头靠在他肩上娇气地说,但是能不能照顾一下这纤细的肉丝,给葱减个肥。樊星只好又改改刀,切成了正经葱丝儿。盛赫咺在一旁不住赞美,我们小星星真是,心灵手巧,整啥像啥……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虽然又假又浮夸,但是作为被拍的人,樊星感觉很受用。以前跟沈白露一起做饭,总是被嫌弃。沈白露说他敷衍了事,说他没有常识,说他帮倒忙让他躲开。如果他真的躲开,又会嫌他不干活。樊星说那不然我自己来,你歇会儿。沈白露就会炸毛,跟樊星吵架。她想要情侣一起做饭的浪漫氛围,期待樊星能跟她百分百默契配合,樊星却觉得熟了就行,其他不重要。经常因为这事闹得不愉快,导致每次跟她一起做饭都很紧张,不知道哪里该动手哪里该看着。

给盛赫咺打下手之后他发现,其实嘴甜一点就可以免除很多摩擦。当然,知易行难啊。自己做不到盛赫咺这样,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这样心理素质强大——嘴碎脸皮厚。

吐槽归吐槽,樊星还是觉得跟盛赫咺一起做饭很舒服。晚饭两荤两素,避免悲剧重演,他们没买酒。樊星边吃边认真反省了一下,葱丝确实比葱段像样儿。

吃完收拾完,盛赫咺出于单身狗的哀怨,提议双排。他想象中能帅气地带人家飞,享受仰慕之情。樊星家没电视,正好不知道干什么,盛赫咺说玩游戏他就同意,然后就连跪不起。最后掉的都有点生气了,盛赫咺不信邪还要继续。樊星直接退出,锁屏,往床上一躺,用实际行动表示了拒绝——小学生都比你配合,净特么看你秀了,坑货!

盛赫咺要拉着樊星下楼跑步,樊星坚决不下楼。他不懂这个精力充沛的傻子为什么要自我折磨,歇一会不好么?最后实在受不了他像个要下楼撒欢儿的狗子一样闹腾,折中一下,跑步改成散步。

虽然不情愿,但是这样慢悠悠遛弯儿还挺解压的。盛赫咺一边走一边巴拉巴拉讲笑话,也不是刻意的笑话,他说什么都很好笑。走着走着樊星忽然有一种在外旅行的错觉,很久没有这样感受身边的事物和风景。似乎运动一下,对睡眠也有点作用,确实也累了,樊星一整晚睡得很安稳,也没注意盛赫咺小心翼翼,不敢大动作翻身。

周日盛赫咺要上班,樊星早起煮了点粥,拌了个凉菜。没有香菜的老虎菜看上去少了灵魂,但盛赫咺却吃得很开心,还给他科普了关于老虎菜由来三个传说。说到东北虎,樊星才知道原来盛赫咺老家是盛京的,小时候就住顺城路,都能看见帅府大青楼儿。难怪盛赫咺那番茄酱锅包肉做的那么像样儿,原来他俩还是一个省的。一下又有了共同话题,聊到快迟到了盛赫咺才出门,不过周日不堵车,他也没有太着急。樊星送他到侧门,看他背着双肩工具包倒着走,跟自己挥手的样子,有一种送孩子上学的错觉。樊星内心的小人连忙挥挥手像赶蚊子一样把这个念头赶跑,我可不要孩子,麻烦死了。

盛赫咺一走家里瞬间就清静了,甚至显得有点冷清。樊星其实想跟梁老师聊聊,怕耽误人家时间,又确实不知道从哪说起。他自己想不明白,在手机备忘录编辑了好几条,不可否认盛赫咺给他的生活带来了变化。与盛赫咺相处,愉悦的部分占据更多。但他觉得困惑,盛赫咺是朋友么?如果是捕猎者游戏,自己是个怎样的猎物呢?到时候被拆穿,自己会因为反杀而感到得意么?如果他不是在捕猎,这就是他原本的样子,那自己配么?

想到周末梁老师应该没时间,樊星最后什么也没有问。

周一早会,曦凝请假了,恒业的单交给樊星跟进。他简单汇报了一下,肖瑞没多说,只提了一句要明确绩效划分,然后重点讲了本周任务。

“下个月七夕活动,公司会推相关行业优惠,大家报一下手上在跟的”肖瑞打开笔记本“刘晴开始”

刘晴手上在跟的倒是不少,但只有一家花店算是贴点边。她说了基本情况,表示自己本周开始重点挖掘相关行业,争取搭上政策便车。时雨在谈一个婚庆用品的商贸公司,但是按春雨现有技术力量,做商城的话,工期上有些难度。肖瑞表示尽管谈,工期方面可以沟通,只要钱到位,让技术部多加几个班绝对没问题。

樊星在跟一个婚纱摄影的公司,他这个难点就比较折磨人。客户想尽可能新颖独特的展示自己的样张,但又提不出来具体形式,也没有满意的参考站,只告诉想要那种“让人看了就想在他家拍”的感觉。为了这个感觉,樊星跟页面设计师沟通反复沟通了十几种,客户仍然不满意。设计师最后键盘一推,跟樊星说,我实在不会了,我特么连对象都没时间找,哪知道这玩意要啥感觉?

肖瑞让樊星把客户情况和现有方案整理发她先看看,然后半开玩笑地说,空闲时间可以找个女孩一起走几个婚纱摄影实地考察找找灵感。她这一起头儿,猴子们就闲不住,开始东拉西扯,樊星听着他们瞎闹,又开始走神儿。

会议结束前,肖瑞又顺带说了七夕活动之后内部的晚会,要求每个部门出节目。原本曦凝能学个唱跳什么的,但是她家里出了点事,请假走了,肯定没心思弄这个。李莹莹是主持人,单是写稿这个事都让她烦透了。剩下的人一看就没有文艺细胞,去KTV最拿手的节目就是吃果盘嗑瓜子。不过肖瑞也不担心,趁着公司给政策,业绩提上去比什么都强。至于节目,实在不行就让时雨上去讲几个段子。

市场部有人签了个大单,一上午都吵吵闹闹的,到午休才消停了一会。樊星趁着午休,发微信给梁老师。梁薇是心理咨询师,是北堂萱的朋友。樊星虽然没有正式去工作室做咨询,但经常看她的文章,认同她的很多观点。

梁老师跟他寒暄一下,表示自己15分钟之后有预约,如果他愿意,现在可以跟他谈谈。

“有一个人,我想跟他做朋友。”樊星打电话过去,直眉愣眼地说。

“那很好啊。”梁老师声音温柔和蔼,又带着一种可以安抚情绪的力量

“他很优秀。” 樊星没有提捕猎者行为,只说了自己的顾虑,觉得自己不配。

“你也很优秀。”梁老师说“你善良,谦虚,有韧劲,事业也在上升期,要看到自己身上的优点。”

“您过奖了”樊星有点不好意思,但心里还是很慰藉。虽然同样是客气话儿,梁老师就显得很认真。一般别人说到他优点,首先会说长得好看,这就很敷衍。

“有时候我们也会注意到那些被我们所吸引的人,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算是客户吧”樊星认真回忆“在我生病时阴差阳错联系到他,他就赶来照顾我,他喝醉酒时我去接他…他喝醉之后像个小孩子,挺好玩儿的。平时也很照顾人,跟他聊天也比较舒服。”

“那就很好啊,坦然面对就好。”

15分钟很快过去,梁老师让他放轻松,不要想太多。也表示不用付费,如果有什么想聊的,欢迎来咨询室。

樊星道了谢,其实梁老师也没有教他什么,但聊过之后,就轻松了很多。所谓亲其师信其道,樊星平时也很爱看梁老师的公众号。午休还有些时间,他又看了看梁老师之前转发过的内容,点进一篇分析交友和原生家庭关系的文章。

一个人走近另一个人不是没有理由,我们之所以在某个阶段对另一个人无可抗拒的产生憧憬,是由自己的原生家庭、个人性情、及过往经历,共同组成了其当下的选择…

他们在对方身上发现自己那些未完成,但能够被对方完成的东西。就像是在重复学步期孩子要做的功课一样,去重新定义和理解这个社会的规则,和自己的关系究竟是怎样的…

樊星按照文章的思路给自己分析,不敢要冰淇淋,是儿时习得的愧疚感。即便现在不是孩子,可曾经根深蒂固的逻辑没有改变。他认为自己是坏的,自己的出生给家庭带来了灾难,自己不配,也不敢奢望更多美好的东西。所以盛赫咺一个小小的举动,就让他觉得似乎拥有了可望而不可即的幸福。但盛赫咺似乎也有他的困境,他不敢挂断盛老师的电话,即便窒息也无法反抗,而自己作为一个“旁观者”轻而易举的做到了。

或许就是这样的小事,让他们成为朋友呢。或许是自己想得太多,其实盛赫咺是个好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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