陀轻轻将夺味针收入囊中。
“每次说你一下,就不高兴了?”老沙陀哄着她,“你这样把情绪摆在脸上,怎么能成为一个出色的御厨呢?”老沙陀说。
“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陀轻轻说道。
“该拿你怎么办好呢,轻轻,”老沙陀扶着陀轻轻离开时道:“等甚么,准头尚可练练。”
于是……
殷漱亲眼看着陀轻轻一步一步摸向夺味针,摸向她的宿命,这姑娘的意志力比殷漱当初在东荒修习还卖力。
“醉人红”有一间月亮堡,月亮堡地处偏静,鲜少外人打扰,多是野兽出没。
陀轻轻宿在那里,朝夕与猴为友。
这一日深夜,月亮堡后设了一场法事,捆绑着四十九只猴崽。
老沙陀正在祭坛前石头上坐定,看那四十九只猴崽的脏腑祭器。
沥猴血的夺味针才能见血封喉,这是一种古老的秘法。
陀轻轻本不相信他父亲的无稽之谈,说她平日惯用的夺味针,还处于萌芽状态,杀生有色,直至见四十九只猴崽的血催活了夺味针,她才被这种古法给震慑住。
老沙陀站在她的身后,看她颤颤样,不容她软弱:“不要等那腌臜玩意误了你炼针,动手,你自切去。”
陀轻轻眉头一拧,手刀一顿,案边摸着四十九只猴崽的头:“父亲,连它们都不能放过么? ”
老沙陀道:“放甚么?再切十只都是练手的,你不要放些仁慈在上面,这些本来就要切做祭品。”
陀轻轻望着老沙陀步步紧逼的眼神,法坛上鬼铃带出连绵魔音正在叫嚣。
老沙陀握着陀轻轻的手,站在她的耳边命道:“你全当为了父亲,为整个陀家,催活夺味针吧,孩子。”
陀轻轻满目摇泪。
老沙陀恨铁不成钢,挥刀横脖迫道:“你的针难道要着落在为父的身上么?”
“不…不……”她慢慢被激出杀意,受过父亲手里的刀,血红着一双眼,霎那四十九只脏腑被针贯穿,血烟飘渺。
瘫软坐在地上,凄着一双震惊与恐惧的眼。
老沙陀躬身拜着夺味针,执起夺味针,缓缓至她的掌心:“轻轻,不要害怕,不过是一些合用的畜生。往后一年,你还要杀更多的畜生,直至你炼化夺味针,等你驾驭它,父亲接你回家。”
陀轻轻泪里忍冷的笑,那一刻,她终将被一种叫夺味针的暗器生死吃住,至死方休。
“绿屿”真是一处沙中楼,骚客摘心之地,皎月满台,舞姿揽意,谁看了不春心荡漾,纵享盛世之安。
忽闻舞女展姿韵,喝彩客人哼吟曲,只见一女众星捧月出来,翘着葱指眄视,贵客争相起身喝彩,又一曲舞尽,风月为之倾倒,无数骚客饮酒放笑。
众人正看时,又见廊下走出一个女子,对男子作礼道:“客人何来?”
男子道:“本公子中州商朝来者。”
女子点头。
那男子道:“我是好玩的人,看舞赏曲乃平生乐趣,能见姑娘华衣演舞,得此受享,果然是前生修到的福分。”
那女子低身再拜,慌得男子搀起她道:“姑娘,无须行此大礼。”
女子笑道:“惶恐!惶恐!我是行脚舞女,有何受用,若公子在此闲听自在,才是我的福泽。”
翠簪卷髻的女子,可不就是陀轻轻,她正引男子入室。
屏风红纱,峥嵘宝座,摆上果来,娇声说话。男子将她一把揽怀,放浪不羁向她面颊:“早闻姑娘,国色天香,今夜不如我来闻闻你的香。”凑在她鼻间嗅了嗅,又嗅上她的脖子,沉浸在她的香之中。
她的手攀上他的脖子,指间埋一根针,滋进颈里,男子将将亲上她的唇,她轻轻将他推开,男子双眼无神,神情似傀儡一样倒地了。她缓缓起身,去了妆房。
望镜胡乱上妆,执一朵硕大黄金花插髻,缓缓起身,摇摇出房。
当时,天上飞鹰才冲出,绿屿群客仰头看。
绿屿已无陀轻轻的身影,那个中了夺味针的男子,两个时辰后丧命。
当夜,狂风灌欲,树叶乱窗。
老沙陀跨入门槛,拜了祖宗牌位,至陀轻轻的身边,烛下两一黑一白的脸。
她早已脱去方才的华服,脸色苍白跪在地上,抓肿了双手,汗湿了身,不曾在心。
忽闻父亲叫她,她方才转面,那老沙陀见了,不慌不忙:“轻轻呀!你出去一趟回来如何这般丑样?”
那老沙陀与她讲话,她都低着脸,守着膝盖,跪在一处。
老沙陀近前,站在她的身侧,方才招呼了她的肩膀:“难则虽难,但他们死了,夺味针倒颇有些法力,御前庖厨的位置才是你。”
“他睁着眼,死我眼前,死的十分古怪,”她攥在掌心的针慢慢推近自己的颈:“父亲,我夺去的不光是他们的命。”
老沙陀微微俯下身,摁着她颤颤肩头,语声低沉:“孩子,你一路甚亏陀家的保护,不这样过去,你想怎么样过去。”
狂风刹在窗棱上,奔在她的心上。
老沙陀弯下身,将她扶进怀里,泪水糊着他的衣,他半跪在她的身边,拍着她的背:“看你丑哭的样子,为父真个难说难受,父亲以你为傲,家里上下以你为傲。”
她在他怀里,咬着自己的手臂:“父亲,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我,为什么选我。”泣不成声,泪水汹出:“他死在我的针下,是我硬要了他的命,那些血,好多血,我忘不了他看我的眼神,父亲,我怕,轻轻好怕。”
他容色坚定:“父亲知道苦了你,可夺味针会助我们光宗耀祖,我们才能安好啊,孩子。”
她一怔,仰脸看他,半晌:“我这一生都无法安好了,不配安好了,我对不起那些枉死之人,我到底凭什么终结他们的命。”
风灌进她的背,烛灰罩整间屋子。
“轻轻,莫把光阴都错过了,不知几时成器。为了家族的荣光,这些人命不算什么。这是你必走过的路,我们未来,不知还有多少路,为父不敢祖宗牌位前妄对答。”
陀轻轻抱头摇头。
“你分明同我说过,你办得到,而今你要退缩了?”老沙陀抱着她,将陀轻轻揽入怀中,紧紧地道:“轻轻,你还有重要的事等着去做,去月亮堡宽住一二月,不妨去耍耍,再过些日子回来。”
她跪在祖宗前默了。
老沙陀立在她的身边过了会儿,横眉竖眼就这样扔下她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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