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礼原本一周的工作提前两天结束了,他要我穿着那条红裙去见他。
那条红裙是和钻戒一起送我的求婚礼。
可惜,我已经扔进了垃圾桶。
所以,当我穿着黑色长裙出现的时候,就知道他会问我:“怎么不穿那件裙子?”
我说:“太短了,我怕冷。”
“那回家穿给我看。”
他挑眉一笑,眉梢眼角带起些花意。
吃过晚饭后,他带我来了一家清吧。
平常要是只有我们两个人,他想小酌两杯就会带我来这里。
他喜欢听爵士乐,喜欢喝很淡的鸡尾酒,喜欢聊法国文学。
唉,刚认识他那会儿,我很喜欢来这样比较安静的地方,跟他谈情说爱。
可现在,我想喝烈酒,我想跳热舞,我想大醉一场后美美睡去。
而且,我已经很久不读书了。
他只有在架不住我那些闺蜜们毒舌的时候,会非常勉强却又极其礼貌地配合我们去那些流行的酒吧,但是他并不参与,只是乖乖地等我结束后,送我们回家。
老张说他是闷骚,看起来一本正经,其实是衣冠禽兽。
她总是能一针见血地看穿所有人。
确实,要不然我也不会和他在一起这么久了,太闷。
“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我盯着对面隔了两张桌子的那个人,漫不经心地问他。
“当然啊,我和你不就是吗?”
他悠悠地品着酒,非常闲适地听着音乐。
终于,那人回应我的目光了。
我应该没有认错,就是他。
那头金发,那副肩膀,只能是他。
他也盯着我看了两秒钟,然后举了举杯。
我没有回应,错开了目光。
一时间,有股强有力的怀疑又从我心里冒了出来——他是在跟踪我吗?
我假装漫不经心地再次朝他瞟去一眼,他旁边已经坐下了一个女生,两个人侧着脸好像在谈笑着什么。
我从他的头发一寸一寸地往下看,一路扫到他的臂膀,他的手腕,他的手指——
他纤长有力的手指正握着酒杯,食指轻轻地扣在玻璃杯上,我看着他敲击的节奏,心脏又一拍一拍地错着,我想起了那晚他抱着我双腿的手掌。
“结束了。”
褚礼跟我碰了一下杯。
“嗯……什么?”
他朝乐手扬了扬下巴,原来是演奏结束了。
“要走吗?”我问。
褚礼正要开口,服务生端着两杯酒停在了桌边。
“我们没有叫酒。”褚礼说。
服务生放好后,侧身告知:“这是8号桌送的。”
褚礼转头去看,那人又朝他举了举酒杯,点头示意。
“你们认识吗?”
“你们认识吗?”
我和他异口同声地问对方。
他摇摇头,我未置可否。
褚礼只好拿起酒杯也朝对方示意,可那样子不像是表示感谢,而是表示忍耐的赏脸。
我猜他下一步就要回请人家。
没等他点单,那人已经朝我们走过来了。
他直接坐到了褚礼旁边的座位,他的女伴已经不见了。
褚礼不喜欢没有礼貌的人,他这是侵占他的领地了,我一副幸灾乐祸的心情看着他怎么应付褚礼的傲慢。
可他竟然和褚礼谈笑风生,真是不简单。
他的眼睛像女人,是很古典的杏眼,动态的时候总像是在冲你笑。可他真的朝你笑的时候,又像是个孩子。
他的五官单拎出来都很秀气,组合起来却带着些许痞气,冷脸的时候很不好惹的样子。
我看着他孩子气的薄唇在一开一合着,每个字我都听见了,但是很奇怪,它们都进不到我的脑子里,爵士乐似乎都成了他声音的背景乐,以至于在我听来,言词不重要,被这爵士乐协奏出的声音更重要。
“你们是邻居?”褚礼忽然问我。
“啊?”
“不好意思,她容易走神儿。”褚礼跟他抱歉,又嗔怪地看我一眼,“陈先生说你们是邻居。”
“嗯,上下楼邻居。”
我从果盘里拿起一颗樱桃吃,装作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其实心里揪着一口气,不知道他们刚才闲聊了什么,他又告诉褚礼多少事情。
“后面有机会我请你喝酒。”
褚礼说着,他已经站起来跟我们道别了。
他朝我伸手,我愣了一下,大约两秒钟,才醒悟过来他是要跟我握手,于是连忙递过去。
他轻轻地握了下我的手指——不,他是捏了下我的指节,我心里猛然涌起一股异感,一股偷情的异感。
可我不能迅速收手,那显得太自作多情了。
“很高兴认识你,林小姐。”他回头又跟褚礼握手,“再见,褚先生。”
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觉得空落落的,好烦。
结账出来后,褚礼拉过我的手塞进他的口袋里。
“你怎么像是不认识他?”
我耸耸肩,“不熟,没有什么印象。”
“他说上周末你喝醉了,在街上打不到车,他顺路载你回家的,这你也没有印象了吗?”
“啊,有一点印象了。”我将将有点儿心虚。
原来他这样跟褚礼交代我们的相遇。
“不常见,也没有聊什么天,人家刚好顺路,我就搭了个顺风车。”
我装作有些醉懒地偎紧在他身上。
“好冷啊,好困呐……”
“你呀……”
他把我裹在他的大衣里,摸了摸我的头发,我知道他这是拿我耍赖没办法的语气。
一大早就被电话轰醒,褚礼说他就在门口。
“你不是有钥匙吗?”我没好气地问。
“我腾不开手。”
确实,他手里拿着好几样早餐。
我一般不吃早饭,他今天兴师动众地跑过来,有问题。
果然,吃早餐吃的不清净。
他问了我很多问题,关于我第一次和陈姜在哪里见的面,是什么时间,做了什么……
他疑心太重,以前也没见他管过我的私交。
大清早的,我脑子也不清醒,有些地方被他问了好几遍,一旦细节不对,就变成了蛛丝马迹的盘问。
我并不心虚,我和陈姜又不熟,但是也架不住他这样捉奸式的问法。
他在旁敲侧击地寻根究底。
我甚至被他的问题气笑了,为了让他放过我,也为了让他好过一点,我腆着还没洗过的脸贴在他的右颊上,然后给了他一个油油的唇印。
他有洁癖,所以立刻闭了嘴跑到洗手间去冲脸。
我看着他冲洗脸颊的背影,感到他并没有相信我说的话,我甚至觉得他是在让我坦白从宽。
难道——他问过陈姜同样的问题?
所以他来我这里印证我讲的和他说的有没有出入?
我走过去,倚在门框上,看着镜中水淋淋的他,解释道:“其实我不太记得了,你看我这不昨晚都没有认出来他嘛,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平常也不会有交集。”
他转身靠在洗手台,一边擦手一边静静地盯着我。
“你吃醋了?”我笑着问他。
他也笑了,不置可否。
“吃饭吧。”
他拉着我的手回到餐桌,这次,他吃的很安静。
昨晚,我确实没有立刻认出他来,但是,我清清楚楚地记得那晚他的样子。
那晚,他很好看,好看到有种不真实的艳美,很漂亮的一个男人。
每次我低下头看他金色的头发,暧昧光影下的侧脸线条,心跳就会漏掉一拍。
更别说当他抬起头用整副几乎没有瑕疵的面孔看向我的时候了,那一刻我会心跳加速。
我坐在他肩膀上的那一路,心脏就像在过山车。
他长得就像电影里的人物,有种游离的神秘感,好像在灯光交错下随时会消融一样,消融在这漫沉的黑寂之中。
我不喜欢染头发的男生,尤其不喜欢染艳丽发色的男生,可他的发色没有那种艳俗感和风尘气,很像……暮色里的晚霞。
那是一种,会把人吸进那光影里的风光。
“喂!”
褚礼的手忽然晃在了我的眼前。
“嗯?”
“喝粥喝醉了?”他取笑地看着我。
“什么?”
“你刚刚在想什么?像是灵魂出窍了一样。”
我摇摇头,告诉他:“那是没睡够的双目无神。”
他笑了。
笑了就好,笑了表示不再怀疑,至少,不再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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