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清雨略显呆滞地顿住了。
空气中有迟来的寂静。
这种特质玻璃层隔音效果强劲,但Alpha的声音从张载左侧的餐盘口一字不漏地传到外面。
张载的脸颊狠狠抽动了一下。
他不愧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迅速回神抱歉地冲瞿清雨解释:“上校现在没有自主意识,他的话您不必放在心上。”
“我们进去了。”
一道窄门打开,张载神情很快恢复如常,带着三个人高马壮的Alpha士兵弯腰跨了进去。
Alpha呼出的白气残留在玻璃内部,他没有离开,依然在附近徘徊。瞿清雨少见显得有些呆,他脑袋卡顿地转,仰头去看Alpha锋利的唇线。
——易感期的Alpha确实没有自主意识,但未必就会说假话。
他刚刚说了什么来着?瞿清雨茫然地想。
“叮——”
刺耳警报声。
Alpha皱着眉,因要求没有实现而越发焦躁,墙面上信息素浓度监测表数值不断飙升,从橙色到警告的大红。他开始尝试寻找出口,一眼捕捉到身后鬼鬼祟祟的张载一行人。
张载霎时僵住了。
为了避免受到攻击他们全副武装,头戴防毒面具,全身裹在护具内,尽可能放轻脚步,但易感期的Alpha直觉如野兽锐利,漆黑瞳仁顷刻将他们所有人攫取。
张载一动不敢动,所有研究员和专家屏气凝神。
他们像被按下暂停键,其中一个手指在半空中僵硬地扭曲。
戒备成这样程度,料想被揍过很多次。
下一秒,瞿清雨眼睁睁目睹墙面上象征攻击性的信息素监测值以发疯的形式往上窜!
与此同时……Alpha动了。
他动作快出残影,瞿清雨仅仅一眨眼,张载就狼狈地从窄门内逃窜出来,反手熟练一扣,金属门被“哐”一声带上。
“砰砰!”两声巨响。
张载背对窄门,将Alpha压进隔离室内,摘掉防毒面具,方才后怕地呼出口气:“见笑了,瞿医生。”
瞿清雨:“……你们这么多人都控制不住他?”
“上校的格斗课还有擒拿课成绩都非常优异。”张载擦掉头顶的汗,“我们需要躲得快点。”
他身后一名更活泼的Alpha士兵指了指头顶闪烁红光的监控,揉着胳膊吸气:“上校说没躲过去不算工伤,算防身课不及格。”
瞿清雨:“……”
整个隔离室空间庞大,应有尽有。睡眠舱单独隔开,不透明。Alpha驱赶完“不怀好意”的入侵者后再次巡视自己的领地,他仿佛突然有了遮蔽身体的意识,随手取过一边的背心往身上套,四肢伸展的动作犹如丛林中的野兽,优雅而极具性张力。紧接着,他对着室内唯一的洗手台,开始刮胡子。那面梳洗镜正对瞿清雨,Alpha的喉结在镜面中上下滚动。他五指指关节上缠了纱布,在往外渗血,估计是打斗间伤到了自己,竟然还知道包起来。
瞿清雨莫名笑了一声。
张载终于和专家们讨论出一套合理方案:“我们会在隔离室内释放安定类气体,等上校陷入昏迷再做打算。”
瞿清雨:“多少浓度?”
张载给了他一个远超正常人剂量的数值,瞿清雨沉默一会儿,说:“浓度太高了,对大脑神经中枢会有影响。”
这是不合理的。
张载说:“很难控制剂量,如果不能一次得手,引起上校警惕心,后面取血会更难。”
“我进去试试。”
瞿清雨视线没有从Alpha身上移开过,他朝张载摊开手,白皙掌心朝上:“针管给我。”
有人劝阻:“上校现在的精神状态很不稳定,一级高危,十个Alpha都未必能压制得住他,你一个Beta……”
“他是医生。”张载打断,转向瞿清雨,公事公办道,“您确认要进去吗?进去前签署知情同意书、生命安全知悉条款,有任何情况第一时间求救。”
瞿清雨平静地回头看他一眼,仿佛终于回过神,幽幽:“怎么不确认?他都要干死我了。”
第二次鸦雀无声。
张载:“……您注意安全。”
为了避免发生意外瞿清雨一开始站在窄门边,方便随时逃跑。窄门拉开的瞬间Alpha的兽类一般的瞳仁就眯了起来,转向这一侧。
瞿清雨并不能感知到具体的信息素味道,但隔离室内的温度比外面高。他冰冷的指尖末梢跟着回暖。
他尝试地靠近了一步。
Alpha冷冷地转过头,又转回去,好似没看见他。
五分钟后玻璃外的研究员示意攻击性信息素没有继续释放,Alpha没有表达亲近也没有表达敌视,他可以继续前进。
瞿清雨微微吸了口气。
他并不是不害怕,Alpha本身是一种具有极强攻击性的物种,崇尚血腥、暴力和强权。当他面对赫琮山时,不管再怎么掩饰,他依然从骨子里本能感受到惧怕。
那种惧怕看起来不起眼,却会在他想要更大胆时警告他。
手中针管细长,人在精神高度集中时身边的一切微小声音都会被放大:背后关上的门、信息素浓度监测仪的滴答声、窸窸窣窣衣料摩擦声……还有Alpha粗重不适的喘息。
应该还是难受的。
没有伴侣的Alpha易感期会没有安全感,忍受难以忍受的煎熬,尽快取到他的血液样本能加快配药进度。
瞿清雨很慢地走出一步。
他掌心捏出汗——他真是头脑发热进来了,没想别的。进来后才发现自己真是荒唐胆大。
瞿清雨在距离Alpha十米远的距离内停下,这距离已经非常近了,耳麦中的研究员给他汇报信息素中含有的攻击性成分,趋向平稳:“瞿医生,你站在原地先别动,等上校适应一下。”
Alpha在不远不近的地方,下颔至太阳穴青筋绷起。他坐在宽大的办公椅上,脊背稍弯,姿态便于进攻和狩猎。稍长的额发遮住了眼睛。
瞿清雨手脚发麻,“嗯”了声。
暂时顺利。
又过了五分钟,瞿清雨再次抬脚向前。
距离越来越近,Alpha没有任何反应。直到还剩下十步,Alpha眉心很深地折了起来。
研究员:“您试着叫一声上校?”
瞿清雨拿住针管的手神他妈抖动,他稳了稳心神,“上校”两个字压在舌面良久,又滚回去。
“上校。”他用如常甜蜜柔软的音调喊。
观测玻璃外的研究员在耳麦中焦急:“信息素波动走高有攻击倾向,要不然你先退回来——”
“赫琮山。”瞿清雨深吸了口气,继续走了一步,他额头上在往下滴汗。
Alpha浓黑的眼珠转了转。
瞿清雨把教科书上安抚易感期Alpha的所有行径全部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烦躁地抵了抵牙尖。
妈的。
没有经验,无从下手。
他还在想怎么开口说抽血的事,Alpha忽然从宽椅上下来,他身高很高,眉骨轮廓深重,大步走过来,将被束缚带勒出血痕青紫的手臂摆在自己面前。
瞿清雨缓缓抬起头,愣了一下。
耳麦里研究人员和医生在说什么他突然听不清了,他看起来呆呆的,一副没有反应过来的样子。
啧。
就说Beta的反应能力总是很慢。
Alpha皱了皱眉,瞿清雨慢半拍地将注意力移到自己面前的胳膊上,自言自语:“哦,上校,您忍一忍,不是很痛。”
他抿着唇,认真地将针尖扎进皮下,抽血,取出一根棉签压实。又用医生对病人的,舒适的嗓音安慰:“不疼吧。”
Beta青年的手指有一点凉,相比较而言自己现在的温度刚刚好,Alpha舒服得眯起眼睛。
很多人带着难闻的味道闯入他的领地,把他绑起来,在他身上扎针,抽血。
“不高兴。”Alpha在怀中人颈项处嗅了嗅,声带因长期未使用变得嘶哑。
“不舒服。”
他头发出乎意料得软,扫在脖颈间像一只大型犬类表达亲昵。重,也沉甸甸地压在肩头心口。瞿清雨握着针管的手微微一颤,从他的角度能看见Alpha乌密的睫毛,高挺的鼻梁和清晰的薄薄唇线。
仿佛不被安慰就会伤心。
瞿清雨不由自主:“……哪里不舒服?”
耳麦里的人在狂叫:“瞿医生你抽到血了赶紧出来,你们靠得太近了我怕上校发狂!”
“吵。”
Alpha听见了——他的信息素等级实在太高,与之相匹配的五感进化到极致,何况对方的声音太大了,直接从没压实的耳麦里跑出来:“赶紧出来!”
瞿清雨后颈皮被不轻不重地揉了揉,他浑身僵硬,任由Alpha对他上下其手。对方可能是在检查,也可能是在找发出声音的东西,瞿清雨怀疑了两秒他的智商,不得不自己摘下耳麦。Alpha的手这才折磨般从他后腰抽出来,他几乎能将自己整个拢进怀中,遮挡了来自玻璃另一侧的视线。
咬掉耳麦时热度一路从瞿清雨后颈烧到了脸侧,他不易察觉地抖了抖。
“害怕?”Alpha掌着他后颈,用又低又沉的声音问他,压着一点暴戾的尾调。
瞿清雨听见报警器尖锐的鸣叫,拉长的警报声刺破空气。他定定看了赫琮山一会儿,和对方额间相抵,手指从赫琮山柔软的黑发中穿过。
“没有。”他望着赫琮山,轻轻地说,“上校,人多,我是害羞。”
那报警器响了一会儿,不知是自己报废了还是怎么了。外面研究员瘫软在观测椅上,瞿清雨扭过头准备看一眼。被Alpha掰过头:“看什么?”
瞿清雨好脾气:“不看了。”
很快他意识到有什么东西在他后颈软肉处磨,他闷哼了一声。
——Alpha的犬齿在唇间蠢蠢欲动。
陌生而危险的触感令瞿清雨浑身发软。
Alpha无所顾忌地勒住他的腰,尖利犬齿在他后颈寻找可下嘴的位置。滚烫呼吸喷洒在颈侧,瞿清雨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站在原地没动,也许是想知道赫琮山到底要做什么,也许是他根本没打算动。
他大脑空白了一瞬间。
“好香。”
易感期的Alpha用压抑的兴奋语调说:“老婆,你好香。”
上校精神状态一键可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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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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