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翊乖乖应了声“好”,心里想的却是上回这警校也没拦得住有人将我绑着离开,在这儿待着,真就那么安全么?
这个人吧,就是这样,专门好的不灵坏的灵。
沈翊真是万万没有想到,待他下课之后,不过是去了一趟洗手间,回办公室的路上就又有人在鬼鬼祟祟地跟踪他。
小画家有些烦了,这些人成天想着挑软柿子捏也就算了,毕竟放眼整个北江警务系统咱沈老师这武力值确实是太过“稀松平常”,竟然还特意找来一个跟踪技术如此拙劣的人,脚步放得这么重,没走几步就被妥妥地察觉到了,这是看不起我是吧?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步伐如常,慢慢往拐角处楼梯走去,在转弯的一侧刚刚好遇到了一个人,是他的同事王胜。沈翊无甚表情地抬眸看了他一眼,对方之前是活跃一线的老刑警,瞬间就接收到了他的信息,两人不动声色地身形交错,然后形成合围之势,不到一秒就将那跟踪者拿了下来。
沈翊认得她,是冯玉,一个剪掉了长发戴上了棒球帽遮住了半张脸的姑娘,她却不再是记忆当中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连话都不敢说的怯懦小女孩模样。女生的手里正紧紧地握着一个黑色遥控器,她的声音还停留在青春期的稚嫩,说出来的话却是一石能激起千层浪:“放开我,不然我就立刻引爆它!”
沈翊马上放手:“她有炸(城翊)弹!”
王胜一怔,显然是被这个令人震撼的消息给震惊到了,但是他的反应很快,手也松得十分迅速,只是锐利的目光仍然追随着眼前这个才跑了几步就气息不稳的姑娘。
冯玉错开眼神,根本不敢与他对视,但是依然得寸进尺地威胁道:“你们,把手机给我!”
沈翊和王胜都没有动,显然他们不赞成继续妥协这种方案,而是在考虑直接使用武力镇(城翊)压这个拿着危险玩具而不自知的小丫头的可行性。
冯玉大约是察觉到了某种即将降临的危险,铁青着脸往后退了一步,“你们,你们别想乱来,我设置了定时,”她咬着嘴唇气喘吁吁地说,“两个小时,不,一个半小时之后它就会自个儿爆炸了,你们抓了我也没用!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沈翊目沉如水:“你把它放在哪儿啦?”
“手机给我!”女孩厉声尖叫道,“除非答应我的要求,不然我不可能告诉你们!”
王胜嗤笑一声:“什么要求?”他是不知道谁给的这小丫头片子勇气敢拿着这玩意儿只身前来跟两个成年男人谈条件,那种一个人就可以摆平全世界的鬼扯蛋的片子看多了是吧?
看得出来冯玉不太喜欢跟他讲话,准确来说是有些害怕,面对沈翊的时候这种状况要好上一些,至少可以说得明白事情,一如她眼中绝望而狂热的光:“放了舒老师……你们抓了他是不是?放了他!”
她始终要不来面前两人的手机,而且硬抢是肯定抢不来的,唯一的依仗是握在手里的遥控器,它早就被涔涔的汗水打湿了,变得滑溜溜的,似是一不小心就能跌落下去,像极了她此刻仿佛是被提到了嗓子眼儿里的心脏。
她犹豫着要不就这么退上一步也好,她其实不在乎这事儿到底会被多少人知道,拿不到手机,消息传出去也就传出去了吧,反正她的最终目标只有那一个,好不容易找到了传说中的沈翊,身边竟然跟着一个陌生男人,她不知道这人是谁,只是有点不习惯,还有点害怕。
沈翊叹了口气:“你的想法很危险……”
王胜比他更加不委婉:“年纪轻轻的,让坐在教室里好好学习不干,非得想方设法上监狱里去体验强制改造的生活,真是不怕遭罪啊!”
沈翊愈发无奈了:“王老师……”
话是这么说没错,也不用说得如此直白呀!
小姑娘的脸上露出了与她年纪很不相符的孤掷一注的表情,很难用言语形容她在这一刻的决绝,有愤恨,也像是饱含解脱之意,特别复杂:“你们若是不同意,我就按了!”
沈翊看着她年轻的脸庞,默默感慨现在真是年纪大了,愁思也变得多了:“你的要求我做不了主,得跟上级汇报。”
王胜在他提起“上级”的时候偷摸朝天翻了个白眼,谁还能不知道你沈翊的领导究竟是哪个啊?这种场合下,真是有能够秀的!
冯玉不懂这些,只是紧张兮兮地盯着他拨通了电话。
杜城原本来接他的小画家下课,心里计划着午餐正好领着亲亲老婆去一家姐姐新介绍的私房菜大朵快颐,可是万万没想到还能碰上这种大无语事件,气得他一脚蹬开了牧马人的车门,大步流星地朝沈翊所在的位置走去。绕到背后徒手制服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根本耗费不了多少力气,只是耗费耳朵,谁也没有料到冯玉一个弱不禁风的姑娘家能歇斯底里成那副鬼样子,不仅不老实地张牙舞爪,还扯着嗓子大喊大叫,像是要用声波撕碎在场所有人的耳膜,杜城皱着苦瓜脸痛苦兮兮地问沈翊:“能敲晕她吗?”
沈翊和王胜都对他的不讲武德表现得毫不意外,他的小画家甚至还了然地点了点头:“可以。”沈老师,不要这么凶残啊,说好的妇女之友呢?
冯玉的遥控器已经被杜城夺走了,人倒是没有被桎梏住,只是被眼前三人团团围在了中央。女孩的过往经历让她对男人的触碰避若蛇蝎,杜城也不乐意继续接受高音摧残,故而缩回了手保持笔直的站姿,但她想跑是跑不了了,无论往哪个方向迈开腿,一定会被逮个正着。
“我把炸(城翊)弹悄悄放在这所学校的某个位置了,”冯玉眼珠一转,阴森森地说道,“因为你们的所作所为,”她突然冷冷地笑了起来,“不知道哪些倒霉的老师和学生会被炸得四分五裂……哈哈哈,这可不是我的错,是你们先动的手!”
沈翊的眼中,女孩美丽秀气的脸庞逐渐变得扭曲起来,那是一种在她这个年纪非常容易若隐若现但又非常难见一见的邪恶神情,他再次幽幽地叹了口气:“你不想救舒筱菁了吗?”
得,提起这茬,这姑娘又开始大吼大叫了:“是你们先不讲信用!不能怪我……”
“还是说,你从来就没有想过要救他?”
“你胡说!我明明……”
耳朵一直饱受摧残地杜城终于忍不住一个手刀放倒了她,无他,实在是太吵了,烦!
“你把炸(城翊)弹放在了你最想让它出现的地方——你父母的公司,我说得对吗?”
这是毫无抵抗之力的冯玉在晕倒之前最后听到的声音,它来自沈翊,温柔而又冷静,却有着令她感受到深入骨髓的绝望:被识破了!我到底是哪里露出了破绽?
可她来不及思考,也来不及悔悟,倦意不受控制地侵袭而来,她能做的,只有在内心撕心裂肺的怒吼中安静地阖上眼睛,怀着对这个世界的不解与痛恨沉沉地睡去。
沈翊看着单手拎着冯玉的杜城,目光静谧得像是一潭深邃的湖。
杜城低声笑了笑:“沈老师真是温柔。”
他没有明说,但是一切尽在不言中。
王胜龇牙咧嘴地翻了个白眼,随即转身走人:“呵呵,我就不在这儿碍两位的眼了。”
没人乐意搁这两人跟前当电灯泡,那样只会闪瞎自己。
杜城没动,只高声喊了一声:“王老师,我们之后再去拜访您。”
王胜没有回头,而是潇洒地挥了挥手,也不知道只是向他告别,还是说不用你来。
沈翊跟王胜那叫一个大写的不熟,虽然一起经历了今天这样的奇葩事件,配合也打得很好,但是本质上还是不熟。往常他惯会戴着温柔的假面待人,但是可能因为此刻对面站着的是杜城,王胜又是与雷一斐交好的人,一向聪敏的沈老师也不知道该要如何是好,只能像只呆呆的小鸟一样呆呆地看着那人逐渐离去的背影呆呆地愣着。
王胜在他们的面前从头到尾都保持着一种昂首挺胸的状态,直到以为没人瞧见了,才肯松下绷紧的肩膀,抬起手,艰难地锤了锤背,显露出一种比寻常老人还要日薄西山的情态。
沈翊默默地垂下眼帘,直到杜城伸出手拉了他一把,“走吧。”
小孩儿看了看他,又将蹁跹的视线落到了昏迷不醒的冯玉身上,随后低头苦笑了一声:“希望我没有猜错吧,不然这祸可就闯大了……”
杜城不客气地给冯玉的右手腕落上了一副手铐:“带着她一起……你是不会猜错的。”
沈翊难得一见地拉开了牧马人后排的车门,同歪在后座的冯玉坐在了一起。他当然听懂了杜城的意思,此刻的心头就像是翻涌着一片起伏不定的潮汐:“嗯,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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