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城也在关注他，嘴角带着笑，本来严肃的神情在那悦耳的声音中淡去了不少，眉头舒展成聚集着宠溺和无奈的弯钩，挂在淌着缓缓温柔溪流的双眸上。他其实不擅长在众目睽睽之下表现出柔情的那一面，但是沈翊，沈翊不一样，他跟他看似发现了同样的点，也许有着同样的结论，过程却是不同。杜城并不知道该要如何用指尖触摸感情，更多是从hane这四个字母，不，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罗马音出发做出的推测，然后得知麦正本身可能同日本文化有所关联，还有更荒诞的，“有栖”和“麦正”二字的第一笔和第二笔的笔画是一样的，很神奇却又鬼扯的联想是吧？神奇和鬼扯到他都没有将它阐述出来给大家听的意思。沈翊的那个说法则是要灵动许多，如同艺术家本身，在神秘的意象背后藏匿着可以探得真相但是蜿蜒曲折的条条小路，他站在青色的山岚之上，扑面而来的清风里，享受自然的洗礼。哪怕是此刻纷扬窗外的鹅毛大雪，也冰冻不了他对世界充沛的感知力。这也是他倾心于沈小画家的原因之一，他们从不同的起点出发，但总是殊途同归，可以在细节和画像推理之路相互交错的尽头招手问好，或者体验一个拥抱。只是现在困难一些，上班嘛，又是开会时间，城队自认不过是多看了沈老师一眼，最多两眼，蒋峰和李晗那两个倒霉孩子就忙不迭地开始用眼神起哄了，又是挤眉又是弄眼的，真心难办！
“都围在我的办公室里干什么，快去干活儿！”队长的权威此刻不用，更待何时，刚才还叽叽喳喳的人群立马散了，包括那两个“面部失灵患者”。李晗到底是姑娘家，心思要细腻一些，出去之后还记得给他们把门关上。
只有沈翊还坐在原地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白色的毛衣衬着白色的脸庞，像只刚刚出炉的小糯米团子，天知道这是有多么好看的团子，软乎乎糯叽叽的，让人移不开眼睛，至少杜城不舍得移开，甚至暗搓搓地想要一把拉到面前来，然后一口吞掉。
只可惜这不是普通的小团子，是绵里藏针的那种，而且扎过来一针见血:“你还在哪儿听说过麦正？”小孩儿恃美行凶，跋扈得要命，看不见一点儿跟上级说话该有的样子。
“被雷队收起来的笔记本里，”杜城趁着这会儿四下无人，仰着头就将后脑勺往他的手心靠，沈翊有些猝不及防，赶忙慌里慌张地伸手去接，两只手，杜城那个大头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而且这家伙长得高哇，后仰的作用力又很大，害咱们武力值微弱的小画家差点没能接得住他，好不容易托实了，将他的脑袋放到了并拢的双腿上，偏偏那人还要笑得一副捡到了便宜的模样，“我之前提过的，”他将他的爱人拉近过来，然后附耳轻声低语道，“那上边还写了熊耀龙的名字。”
那个时候的杜城年轻气盛，也查出来了一些边角料的东西，十年前雷队去某个黑(城翊）恶势力的盘踞点做过卧底，王胜也就是在那时候认识的，两个来自于不同警察队伍的“新人小混混”很快成为了朋友，后来清剿行动成功，雷一斐回到北江分局，王胜则听说是颇为坎坷，几经辗转，最终才被调入到现在的单位北江警校。
再深层次的东西在他还没有挖掘出来之前就被雷队发现了，狠狠挨了一顿骂，为了不触师父的霉头，杜城只好收敛。毕竟当时的他还是too yooung too nive，没有那个本事在雷一斐的眼皮子底下整幺蛾子还不被察觉，若是换了现在，那谁能说得好呢？
沈翊的身体其实早就已经习惯了这个呼吸相闻的距离，但还是会忍不住害羞，哪怕这个空间此刻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而且，他多聪明啊，这人撒娇归撒娇，其实下意识想要逃避问题的心思可瞒不过沈老师的眼睛：“刚才开会的时候你可是只字未提，怎么，你也不打算告诉张局吗？”
杜城噘了噘嘴，狗狗眼耷拉着，表情像是个闹脾气的无理小孩：“上回告诉她就给我把人放跑了！”
沈翊被他噎得一怔，视线匆忙地往门边扫了一圈：“你不相信她吗？”
“不是！我……”
就是犯病了，想要矫情一下。
“只是写了他的一个名字而已，甚至都不知道那个笔记本被雷队收到哪里去了，也许都不在这个世界上了……这种口说无凭的东西，拿什么去说服其他人怀疑一个身居高位者？况且还是大家的直属领导……你是这么想的？”
“……每当这个时候，我就无比庆幸沈老师你是我已经讨回家了的老婆！”城队嘛，矫情归矫情，便宜还是要占的，他一点点抚摸着小画家的脸颊，深深地望进那双闪烁着熠熠光辉的眸子里。沈翊很好看，能看穿人心的沈翊更有种在朦胧底下潜藏了刀锋一般的锐利美，能刺激得杜城这类人的肾上腺素急剧飙升，喜欢，甚至不只是喜欢，征服和占有是他更为隐秘也更为青睐的形态，“不然，你这个人，太危险了……”滑动的手指摩挲着美人的下巴，再用大拇指轻轻地抬起一个弧度，审视和挑逗相得益彰，“必然是我要解决的首要目标！”
“哈！对我的评价这么高啊……那先谢谢城队愿意留着我咯！”沈翊面上笑盈盈的，掐他鼻子的力气可是不小，饶是杜城也耐不住疼得龇牙，提的问题更像是从天而降，旁人听到了定是一头雾水，这是什么跨服聊天的模式啊，“什么时候动身，我跟你一起去呗？”
杜城试图以挠他手心的方式来拯救自己的鼻子，外加亿点点猛男撒娇术：“这都被你猜到啦？哎呀，好怕怕，沈老师面前，人家都没有秘密啦！”
被雷得外焦里嫩的沈翊向方才的李晗学习，直接给人薅起来，然后往他的椅子腿上来了一脚，两人的距离迅速被拉开：“闭嘴！”他刻意绷紧了小脸，将自己打扮成为一只严肃的大猫，“不许动！五官也不许动！好，请问现在可以恢复正常了吗？”
杜城压住了最近上扬的笑意：“外头的雪这么大，开车悬了，咱们可能得乘地铁过去。”
“警校的宿舍区离得又不远，走走也好。”
“沈老师也对那次卧底行动有兴趣？”
“对一个正当壮年的刑警却跑来警校当老师的原因更有兴趣。”
“王老师的脊柱受过伤……听说挺严重的。”
“是因为那次行动吗？”
“不清楚……当事人不愿意讲，我一个做晚辈的，也不好多问。”
“那你调查过他的档案吗？我说王老师。”
“现在这种状况，好像不查都不行了。”
“那我比你知道的多了一个点，去学校人事交资料的时候不小心瞄到的，王胜的前一任工作单位，就是或如市公安局，按任职时间算，熊耀龙便是他当时的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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