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还未到下班高峰期,地铁站里的人却是不少,该是因为这场大雪的缘故,路面上的车辆数急剧下降,大部分人转进了公交工具。
粘在衣帽上的雪花洋洋洒洒地落到地上,融化成大小不一的水渍,以及随之而到“小心路滑”的黄色警示牌。杜城和沈翊在人群中排队等候安检,“滴滴”的声响此起彼伏。
“上午才刚刚见了,这才过去了几个小时,又登门拜访一趟,大概会觉得挺烦的。”
“这不是没得法子嘛!咱们也是被逼无奈不是?”
在外头讲话还是得小心,两人都故意隐藏了与案件相关的内容,言谈间像只是在讨论即将拜见一位老朋友,或许还是一位比较难搞的老朋友,所以他们的表情看起来都有些头痛。
沈翊将挎包放在了运转中的履带上,然后站上台子接受安检员仪器的探测,脸却是微微往后头侧着的,谁让他挂心的人正排在后边站着呢:“第一次上门,就这么空着手去啊,不太好吧?”
“咱们可以带点下酒菜过去,”杜城迎着那道目光眯了眯眼睛,“他保准喜欢!”
安检员本想挺直腰杆阴阳怪气一句“搁这儿几秒钟的事儿还舍不得停止唠嗑呢!二位这么黏糊,要不干脆贴在一块算了?”
可他的话还说没出口呢,一片巨大的阴影就此笼罩了下来。你们想想杜城本来的那个身高,再加上脚下的台子,那么高那么大一块儿,想不给人造成心理压力都难。故而求生欲极强的安检员只用余光扫了他壮实的胳膊一眼,就非常知情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沈翊等杜城过去,而后自然地同他站成了一排。旖旎花朵全在心里迎风荡漾的沈老师实际上脑补了兴高采烈冲上去挽住某人手臂的画面,但由于是公共场合太怂了,只敢在心里想想:“他的身体状况……可以喝酒么?”
杜城伸手将他从熙熙攘攘的人堆里再往自己的身边扒拉了一点,两人之间的距离变得更近了:“医生劝过了,要尽量少喝,只是……已经没有人拦得住了。”
沈翊捡着衣袖的一角望向了他。
杜城揉了揉小孩儿的脑袋:“他现在是一个人住。”
沈翊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如果没记错的话,学校人事那张登记表上王胜的婚姻状况分明写的是“已婚”。只是涉及**,实在不适合在这个场合继续讨论下去,故而只是柔柔地笑了笑,然后就此作罢。
而且,地铁已经来了,由远及近的呼啸声甚至淹没了许多人的交谈。杜城与沈翊同时侧目,目光恰到好处地交织在一起,很快形成了一股谁也无法插入其中的神秘气场。
人挤人的地铁车厢内,杜城将沈翊半圈在怀里,用胳膊将他的小画家同其他人强行隔开了一道天堑。沈翊欢喜又无奈地蜷缩成了小小的一团,他的身边根本就没有支撑物,重心全倚靠在杜城那儿,像是一只刚刚好扒在沉稳树干上的白猫。这样被保护着的感觉虽然令人感到安心,但是脸皮薄的小家伙还是会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的,白皙的脸颊也悄然泛起了淡淡的绯色,在杜城眼里波澜乍起的笑意落入那双星河般的眸子之前,率先将锅甩了出去:“人太多了,好闷啊!”
杜城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地铁上闪烁不停的站点指示灯,哄得那叫顺手无比:“再坚持一会儿,马上就要到了。”
沈翊原本就不为抱怨,只是想要转移话题,赶忙飞扬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杜城约摸是晓得他那些歪歪扭扭的小心思的,也懒得揭穿,只是趁着到站上下人吵吵闹闹的功夫往他的腰上一抹,再将那只瞪大眼睛、头毛呼噜一把炸开的小猫往怀里一带,这下小画家整个人都被手臂“包围”了起来,红润润的小脸颊也顺理成章地贴到了他的肩膀上。
这下更是不敢妄动了,再说这热热闹闹的沙丁鱼罐头里也不好随便动弹,于是沈翊趁机看似乖巧地伏在杜城的肩头,实际则像是一只竖起耳朵警惕着周围一切风吹草动以便随时完成弹跳三连的猫。
毕竟沈老师嘛,大艺术家,想归想,人在外头飘,还是要保持亿点点矜持的。
王胜嫌弃杜城不给他带瓶好酒还敢带人走进这个屋来,杜城只好尽力陪笑说因为公务拜访,不便饮酒,要是王老师乐意,可以留下他们吃顿晚饭,正好从路边的卤味店那儿添了几道好菜,菜多人多,也热闹。
王胜给他们一人分了一个碗,嘴里却是念念有词:“你们这是赶鸭子上架还讹上我了?”
杜城只是嘴里念着“不敢”,一屁股定在人家的椅子上倒是比谁都稳如泰山,临了还不忘招呼束手束脚愣在桌子边上装雕塑的沈翊往他的旁边过来坐下,全然没有拿他自个儿当作是外人的意思。
沈翊其实挺怵这种场合,这会让他不自觉地变得像是一个等待检阅的士兵,腰板挺得笔直,笑露八颗牙,眼睛睁得圆溜溜的,有好奇,也有惊讶,还有一点点的不安。
杜城笑着拉住了沈翊的手,将小孩儿拉到了自己身边,又把人摁着坐下,抬手就给他捧了一把花生米:“挺香的,尝尝?”
沈翊拣起一粒塞进嘴里,花生油滋滋的香气让他露出了夺目的笑颜:“好吃!”
这是十分生活的味道,令人莞尔。
当然更加重要的是,此刻来自于杜城手掌的温度就是最好的安抚良药,可以使得那颗正在不安分跃动的心脏变得乖巧温顺起来。
王胜对他这位同在警校教书的同事早有耳闻,或者说托雷一斐的福,早在七年前他就知道好友是因为一张画像而死,再加上沈翊刚到北江分局那会儿杜城广为流传的恶劣态度,哪怕从未接触过案情,他也可以推断出一些模糊的片段。只是没想到时间竟然是这么杀人于无形的东西,现在这两人的关系……不提也罢。他管不着,也不想管,隐约觉得好像只有自己才是那个被困囿在时间的罅隙中无法逃离也无法消亡的蜉蝣,太渺小了,却永远地失去朝生暮死的自由,那是锁在自己身上的铁链,未拿到那张通往真相的通行证之前,连死都不配。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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