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炽灯管在头顶嗡嗡作响，消毒水的气味钻进鼻腔，黏在喉咙里。
“苏女士，”戴着金丝眼镜的刘医生推了推眼镜，声音低沉，“晚期。已经大范围扩散了。”
诊断书上的字让苏晴的天旋地转，耳边只剩下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的轰鸣，盖过了医生后面关于“积极治疗”、“尽力延长”的每一个字。
她是不是快死了......视线艰难地转向诊室门外。
可是，她的诺儿…才十四岁！
透过窄窄的门缝，她看见女儿苏诺儿小小的身影蜷在医院的塑料长椅上，怀里抱着洗得发白的旧书包，小脸苍白，怯生生地望着来来往往、行色匆匆的大人。
绝望攫住了苏晴的喉咙，比身体里那些啃噬的癌细胞还要疼上百倍。
治疗？
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无异于无底洞。
就算倾家荡产，换来的也不过是几个月、甚至几天生不如死的苟延残喘。
可是…她要是走了，诺儿怎么办？
孤零零的一个小姑娘，无依无靠。
谁会来照顾一个毫无关系的孤女？
诺儿会不会流落街头？被人欺负？甚至……
苏晴不敢再想下去。
一个病态疯狂的念头，在她脑海中疯狂滋生。
“谢谢您，刘医生。”她平静得可怕，甚至对刘医生扯出一个笑容，拉开门。
“妈妈？”苏诺儿抬起头看着女人走过来，清澈的大眼睛里满是依赖。
苏晴蹲下身，用力抱了抱女儿单薄的身体，脸颊贴着诺儿，声音却带着诡异的温柔，“诺儿乖，妈妈出去买点东西，很快就回来。你在这里等妈妈，哪里都不要去，好吗？”
苏诺儿懵懂地点头，小手攥着妈妈的衣角，又慢慢松开。
豆大的雨点开始砸下来，噼里啪啦，越下越急，眨眼功夫就连成了白茫茫的一片雨幕，冲刷着争整座城市。
苏晴站在马路牙子上，浑身早湿透了，单薄的衣裳贴在身上，雨水顺着她惨白的脸颊往下淌，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她盯着眼前川流不息的车灯，眼神空洞洞的，却又透着一股豁出去的狠劲儿。
一辆黑色的轿车在雨幕中驶来，车灯的光柱撕裂黑暗，映出前方飞溅的水花。
就是它！
车牌号6688她记得清清楚楚。
是那个一直给诺儿学校捐款的凌氏家族。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
就在车子快要擦身而过的瞬间，苏晴猛地一闭眼，不管不顾地冲了出去。
“嗤——”
刺耳的刹车声撕裂雨夜，轮胎在湿滑的路面上打滑。
驾驶座上的凌志远瞳孔骤缩，几乎是本能地打方向盘试图避让。
“砰！！！”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苏晴的身体像一片落叶，被撞的高高抛起，重重砸落在冰冷湿滑的柏油路上。
惯性让凌志远的车失控，一头撞上对面车道疾驰而来的大货车。
金属被撕裂、扭曲的尖啸，玻璃瞬间爆裂的巨响，混在一起，炸得人耳膜生疼。
黑色轿车的车头变形，车窗碎裂，隐约能看到里面的人影……
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混合着刺鼻的汽油味、雨水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令人作呕。
“出车祸了！”
“快点叫救护车！”
人群一下子骚动起来，惊呼声四起。
苏晴只觉得意识在飞快地飘散，视线里，红蓝闪烁的警灯穿透厚重的雨幕，由远及近，旋转着，越来越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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